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真正看到照片的那一刻，我的瞳孔依旧难以克制的缩了缩……
投影出的巨幅照片上，莫清晓正与一个男人对坐，在一家西餐厅里，悠然交谈着什么。
这次，因为拍摄角度的问题，两张侧脸都清晰可见：女生正是莫清晓，而那个坐在对面优雅笑着的男人却并不是我。
是赵羽哲。
莫清晓随意扫了一眼，然后漠然冷笑一声，抱着双臂，什么也没说。
她没什么可解释的。与其说是没什么可解释的，倒不如是准备看我怎么解决这件事。有点要看我笑话的意思在里边。
我就猜到了，如果那张我和莫清晓的照片不是什么偶然的话，这个拍照的家伙就是盯准了那晚上在场四个中的某个人——我、莫清晓、许瑾、赵羽哲，其中的一个。
我和莫清晓在此之前都跟姓孙的没什么交集，没道理他会对我们感兴趣；而许瑾又是市长的女儿，孙无由他老爹怎么说在表面上也要礼让三分，精明如他这样的人也不决计会在这种场合公开牵扯到许瑾。除非他只是看上去精明但实际上是个白痴。
也就是说……最有可能的，这个拍照的根本是冲着赵羽哲来的！
可是问题就在于这些照片到底是从哪弄来的？如果就是孙无由做的，那他又为什么要找人跟踪赵羽哲呢？我一时半会实在想不到什么合理的解释。
按照许瑾的说法，孙家和本地势力有所勾结，而宇文洪又说义帮的靠山可能就是赵家。假设他们说的都是真话，那么赵家和孙家之间不就是暗地里相互合作的关系吗？
可是孙无由这次的做法却又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其实他孙家和赵家并不是什么很和谐友好的关系，这可是在明明白白的打赵羽哲的脸啊。
难道说宇文洪告诉我的果然都是些画大饼的假消息吗？这种家伙果然靠不住……
但现在已经不是能够让我悠然思考这么多东西的时候了，因为周化的抨击紧随照片而至。
一开始，发现照片里的男人明显不是我，流羽的部员们全都惊讶的看向我，似乎想要仔细观察我的表情。好像都有点我被绿了的意思，目光多是同情。
额，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那张照片你们都说是假的，好，就算是假的，那这张呢，你们也要说是假的吗？”周化大力拍着投影幕布，情绪激动的高声质问。
“老周，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就为了证明自己是个跟踪狂？”有人大为光火的问了，这压根是驴唇不对马嘴的事情啊！
“哼哼。”周化冷笑，发问道：“你们知道这个男的是谁吗？”
“他是谁和这次的争论有什么关系吗？这不是正好说明了莫老总和苏城没什么特殊关系吗？”
不出我所料，周化轻蔑哼了下，高声问道：“如果我说这个人是赵羽哲呢？”
赵羽哲？！底下一时便议论开了——
“赵羽哲？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啊……”
“谁？我也这么觉得，好像哪里听过来着。”
“我想想……赵羽哲……是不是就是那个云腾的负责人啊？！”
“云腾？是那个和我们竞争这次文化馆设计的那个云腾吗？”
“啊？不会吧，莫清晓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这是到底怎么回事？”
……
自己这边的老大居然和水火不容的死对头的老大一起吃烛光晚餐，气氛还搞得这么浪漫，更是从未透露半点风声，这事还得了？！
“呵呵。”周化很得意于自己弄出了这么大的反响，气焰更是嚣张无比，步步紧逼，“到底是不是，你们问问莫清晓不就知道了么？”
莫清晓脸色不禁变了一变，眼神微微闪躲。
“莫老总，到底是不是那个赵羽哲，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初时莫清晓难免有些慌乱，但很快她就恢复镇定，“是又怎么样？”已经容不得她否认了，有些认识赵羽哲的人早就看了出来。
“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吃饭？”
莫清晓淡淡回复道：“谈一些合作的事情而已，顺便打听一下他们的设计方案罢了。我从来也没说过自己不认识赵羽哲吧？”
这个解释倒也是合情合理，但却偏偏正中了周化的下怀。而我这时却又无法插话，显然我并非当事人，无权说些什么。
“谈合作？”周化笑了，“你们见过这么谈合作的吗？”
说着，他再次食指轻点鼠标，屏幕上就又换了照片，依旧是第三视角偷拍，清晰度尚可。内容是白天时候在图书馆里，莫清晓优哉游哉的看着书，而赵羽哲在一旁注视着她的，表情虽无奈，但眼神颇显得爱慕，任谁都看得出来。
“我怎么觉得赵羽哲眼神怪怪的？”
“好像是有那么点意思……”
“莫老总和他什么关系啊？”
“嘿嘿，谁知道呢。”
赵羽哲简直就是一直犯莫清晓忌讳的存在，周化居然还拿这种照片给所有人看，一下子就触到了莫清晓的逆鳞。
“姓周的，我早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你跟踪偷拍又算什么意思？！”
眼看莫清晓就快炸了，周化有些心虚起来，但凭借胸中的怒气，他很快便恢复如常，反而逼问莫清晓：
“莫清晓，你要是觉得我这么做侵犯了你什么合法权益，大可以去告我，但是在此之前你可不可以向曾经作为流羽一员的我解释一下，在这种我们已经和云腾拼到你死我活的关键时刻，你却还要和云腾的老大谈情说爱算什么意思呢？我看你就根本没打算赢过云腾吧。”
周化觉得自己有凭有据，说完这段话气势足了好几分，阴笑：“据我所知，赵羽哲可是赵氏集团的未来继承人呢，哪个富二代能富到这个级别，我怀疑你是不是在用这次竞标的机会……哼。”
虽然他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在赤裸裸的指责莫清晓是在拿流羽所有人的努力去钓凯子，这次竞标莫清晓她根本没打算赢过赵羽哲。
“姓周的，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莫清晓立时勃然大怒，完全不淡定了。莫说是莫清晓，连我都完全听不下去了。之前说我和莫清晓关系不一般的时候基本还算有理有据，这之后完全就是毫无逻辑的抹黑和诽谤了。
这个局势，莫清晓越不冷静就越是让孙无由看笑话，不论如何我都必须出面了。
“真是搞笑了。”我在一旁笑了起来，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让莫清晓有机会冷静一下。
孙无由看到我出面，也是轻笑了一下，神态依旧莫名的悠闲。
“周化，你一开始拿了张莫名其妙的照片非说我和莫清晓有一腿，这我也就忍了是吧，毕竟莫清晓配我也绰绰有余了；现在又凭几张照片就说莫清晓和赵羽哲怎么怎么了，是不是有点太无厘头了一点啊？”
接着，我摇头，嗤笑他：“按照你的逻辑，如果莫清晓和谁一起拍了照片就是和谁有一腿，那还真是不得了。嗯，我只能说幸好你没拿出来我们流羽的集体照，不然莫清晓还真是男女通吃，忙都忙活不过来了呢。”
“换句话说，如果你要是和你们家养的狗拍了张照片，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和狗之间有什么不可描述的关系啊？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流羽里有明白的部员立马笑着接话：
“对啊，肯定有什么肮脏的交易。”
“哈哈，不可描述，确实不可描述！”
“就是嘛，这么一两张照片能说明什么问题，还不是看你怎么说咯。”
“老周你就算了吧，莫清晓的为人我们还是清楚的，没必要这么诋毁别人。”
……
大家对周化都有点不甚耐烦了，一开始都是真以为他能说出个什么来，所以抱着八卦的心思留下来听听看。而现在看来，这家伙充其量不过就是个心理变态的跟踪狂而已，而且是见到人就乱咬的那种。越看越觉得像只疯狗了。
众人平日里对他剩余的那么一点好感都快被周化他自己毫无节制的给消磨光了。
“那你怎么解释莫清晓和赵羽哲的关系，他们在一起逛街吃饭，又怎么说？”周化被我气得身子直发颤，这家伙已经把受到的所有嘲讽和不屑而导致的怨恨都集中在了我和莫清晓身上。
我摊摊手，脸色不改，就像在家吃饭喝水一样，轻轻松松的解释道：“和谁一起逛街吃饭又怎么了？我们以前不也在一起工作一起吃饭吗，那时候我也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人啊，现在还不是要听你在上面狗一样乱吠。”
其实我这根本不算是什么合理的解释，更多的是诡辩，在某种程度上分散听众的关注点，把重点从“莫清晓和赵羽哲到底有没有交易”转移到“两个人一起逛街又能说明什么”上。
而在另一方面，我就是故意要骂他。越骂他就越乱了分寸，越乱了分寸他就越会乱咬人，在别人眼里看起来他就越像只疯狗。没人会相信一只疯狗的话，就算那只狗还没有完全疯掉。
“我草！苏城，你他妈骂谁是狗呢？！”周化简直要气疯了，顾不得自己的形象，脏话都飙了出来。
说到底我们还是大学生，社会气沾染的少，大家平时交流也都是斯斯文文的，这样当众飙脏话，无疑相当惹人鄙夷。
是以，台下一片轻蔑讥讽之声。
“谁乱吠我就骂谁咯。”我撇撇嘴，淡然道。
喘着粗气，周化眼睛猩红，死死瞪着我，却说不出话来。
我背对诸人，面向演讲台上的他冷冷一笑，笑得有多嘲讽就有多嘲讽、有多不屑就有多不屑。这种人给我的感觉比柳文彦差远了，在他身上丝毫感受不到那种危机感，虽然坏，但性质完全不一样。
这样说来，孙无由给我的第一感觉倒是和柳文彦有点接近了。
孙无由也摇了摇头，显然对自己这个表弟有点失望，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不堪大用。
“周化，下来。”孙无由突然喊了一声。
这倒是让我顿感意外，原以为他会像自己说的那样真实全程看热闹，想不到最后还是插手了。
“哥！”周化也是吃惊的看向懒懒散散窝在座位里的孙无由，难以理解的低呼一声。
孙无由见周化居然有所抵触，当下面色沉了下来，重复了一遍：“我说，下来。”
周化就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至极的东西一样，屁都不敢再放一个，连忙灰溜溜的从演讲台上跑了下来。
孙无由起身，向台上走了过去。
“孙无由，你到底想干什么？”
经过我身边时，他脚步微微一顿，语气无辜的说道：“苏城，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下一张照片就是赵羽哲快要吻到莫清晓的抓拍，与其花时间思考我的目的，你还不如趁早动脑筋好好想想怎么跟他们解释吧。”
“哼，那就奉陪到底。”虽然心里确实被震到了，但我表面上还是不卑不亢的回了一句。
他没说什么，径直走到了之前被周化所占领的地方。
“我表弟状态不大好，就由我帮他说一下。”孙无由对流羽的众人道。
我在底下呵问他：“孙无由，你和流羽没有任何关系，这么插手不大好吧？”
这话显然是说给众人听的，首先要引起大家对他的反感，顺便拖延时间以想到对策。
其实这时我急的后背冷汗簌簌都出来了，想不出任何办法来阻止他。
可要是真被大家看到莫清晓和赵羽哲那张“接吻”的照片，再被孙无由添油加醋一番，可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我只是来帮我表弟讨个公道，他被人欺负了难道我这个表哥还不能帮忙吗？再说了，我想，比起我是谁，大家可能会对下面这张照片更感兴趣吧。”
丝毫没有留给我继续则问道机会，孙无由噙着淡淡的微笑，伸出手，作势就要点出下一张照片来。
看着他的动作，我心里猛然一惊：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吗？
而就在这危急时刻，会议室的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