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踢坏了,你怎么赔?”她抬眸问道。
“王府都是我的,我需要赔我自己的东西吗?”闻景宸有些喘,缓缓心神,才道。
“我住在这,它就是我的。”佟薇雨淡淡道。
“你知道岁月坊幕后真正的人是谁,是吗?”闻景宸不想和她吵,他怕最后又没问到正点上,她总是能轻易转移视线,不过这次不能让她忽悠过去。
“是。”
“李承玄在京中有那么大的势力,如今他只要动动手指头,都能令祈月河山抖三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知道,居然还敢和那些人走那么近。
皇室的明争暗夺,朝堂的波云诡谲,有多危险,多可怕,他亲身经历过,他比谁都清楚。
“你没问过我。”她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你……”确实,他从没问过她,今天早上也只是问的她与李承玄熟不熟。
“他想造反,你知不知道!”
“隐约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他一造反,会牵连甚广!你也难以独善其身!”
牵连甚广不假,但是能不能连累到她,还难说。
“你都不想想后果的吗!”他情绪有些激动的道。
“对,我没想过后果,怎么样都是我自己的事。再说,我把自己玩残玩废,你不是应该高兴吗?你以前不是看不得我每天过得舒心吗?”
“……”
“而且,我告诉你李承玄要造反,你现在又能怎么样?谴责他怎么那么无耻,皇室待他不薄,他不感恩戴德,居然还想造反,然后这一切就能挽回了?说别人的不是,不如想想你们自己的所作所为,这场仗,是你们闻家激化的。”
“……”闻景宸忽然抖了抖眼皮子。
“你们看到藩王割据已经在所难免,于是开始日思夜想,如何抑制这个局面,如何让江山稳固,于是,用最简单也最坏的办法,让各藩王世子入京为质。”
“……”闻景宸呼吸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真是一个很可笑的办法,藩王要真的想造反,死一个儿子,能算什么?他们儿子多的是,就算一时没有嫡子,还是可以再生,你们扣得完吗?”
闻景宸的手有些发抖,不住地攥着衣袖,衣袖被他攥得有些皱了。
“很不幸的是,你们扣在京中的七位世子,有人不甘沦为鱼肉,任人宰割,他们要翻出这盘棋,跳出做棋子的命运,他们也要生杀予夺,他们想要报仇。”
“原本可以再缓上十年的战争,却被这些愤怒不甘且奋发向上的人推着飞速前进,你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无能为力了。温水煮青蛙,这招对你们很管用,当水真的滚烫时,意识到错误无可挽回时,往往都迟了,你们现在不是这样吗?”佟薇雨似嘲讽地道。
闻景宸抓起桌上的茶杯,猛的喝了一口,瞬间吐了出来,茶水已经冰凉刺骨了,也许没有刺骨这么严重,可就是觉得浑身骨头都在隐隐犯痛。
“再有,借用一句老话,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旧政权迟早会被新政权取代,这是历史潮流。”
“没有办法了吗?”闻景宸喑哑的道。
“至少目前没有,总不可能劝的了李承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十年的执念,得到很多,失去也很多,已经不可能回头。”
“你所知道的与他有关的朝廷官员除了老徐和老陈,以及楚隋云,还有几个?”良久,闻景宸道,他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似乎很紧张。
佟薇雨偏过头,目光就像x光射线,非常具有穿透力,闻景宸觉得什么东西都会藏不住的。
“只知道一些,他和三皇子有一腿。”
“咳咳咳……”有一腿,两个男人,这用词……
“好了,快滚回去睡觉,扰我清梦。”
“嘁——你明明还没解衣睡下,骗鬼。”
“……”
……
第二天中午,佟薇雨扛着四个沙袋出门了,闻景宸一大早就跑得没影,估计去思考着怎么挽救天下众生去了。
佟薇雨到城郊树林,将沙袋扔下,几下就爬上树,站到树顶,食指与拇指放在唇边,三声,两长一短。
蓝色的天空一如碧洗,几点白云有时飘过,就如海上翻涌起的几簇浪花,恬静优美。
不一会儿佟薇雨面前洼地那头传来响动。
“都怪你!”其中一个人道。
“狡辩!是你的腿勾到树枝,他们才发觉的。”另一个任淡淡反驳。
“尼玛!人艰不拆!”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我****大爷!你才猪,你全家都是猪!”
“哦,原来你全家都是猪。”
“我靠!我只恨没多生一双腿!”
“没骨头的腿,长了也白长,你干脆去喂狼。”
“我%#@&%……”
“风太大,没听到。”
“……”
两个破布烂衫的“野人”正朝佟薇雨这边飞速移动,尽管互掐不断,但却一点也不影响腿底下的速度。
三十秒不到,他们已经一左一右站在佟薇雨身边。
“二十七秒,一百三十米,勉强合格。”
“被它们追了半个多月,跑得不快也跑得快了。”燕青云抬起黝黑的手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这半个的月生活和以前比起来真的如同在地狱,他们每天都必须绷劲神经,以防一不小心被那群狼啃得一干二净。
天天睡在树干上,不敢睡死,就怕掉下去,也不敢随意点火,烟火会轻易将狼群狼群引来,大多数时候会吃生肉,有时错觉他们两个就是生吃血肉的肉食动物。
而且生肉难吃,血腥味充斥每一个细胞,想吐又吐不出来,不吃就没有力气,最后只会尸骨无存。
燕青云都觉得自己有点奇怪,被这么非人的折磨半个月,他还没疯,真是世界一大奇迹。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跑得不快,就不会再站在这里。”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精辟,谁说的?”
“达尔文。”
“有这么一位文学大拿吗?”
“有。”
“那我想见见。”燕青云舌头舔舔干裂的嘴唇,搓着双手,眼睛发亮地道。
“可以,去地下见吧。”
“咳……”燕青云灿烂的笑脸瞬间龟裂,碎成十几块,喉间一口气不上不下,脸涨得通红,讪讪的转过头。
不过,他很快又满血复活了。
“师父,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表现出色,所以打算提前结束特训啊?”
“错,上半个月有上半个月的任务,在我的预算里,你们半个月不负重本就应该达到这个速度。”
变卦好快,果然女人都是善变的啊,前半个月还说这个月只干啥啥,现在又加,真的玩不死他们两吗?
“额,那下半个月做什么?”燕青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会更惨。
“负重八十斤,半个月后要今天这种速度,沙袋在树下。”佟薇雨指了指几条狼舒舒服服躺着的那沙袋。
佟薇雨之前捡回来的那个少年,只是抖了抖睫毛,没有什么表情。
“八……八……八十斤……也要……这种速度……”燕青云两眼发黑,身体就像冬眠的蛇一样僵直的,然后从树顶直直倒了下去。
佟薇雨目不斜视,就当没看见有人掉下去,也没有看到树下的一群饿狼。
“啊!”燕青云在要离开面前最后一根树干的时候,恍然醒过来,连忙抓住,可由于离地面太近,一只狼跳起来,又撕掉他一截裤腿,这下对称了。
两条裤子都断到膝盖以上了,一黑一白两只腿在半空中瑟瑟的抖着,似秋风中即将零落的秋叶。
燕青云吞吞口水,也不敢再这么挂着,几下又爬上了树顶,“师父你接着说。”
“还有一个任务,”佟薇雨扫了一眼底下龇牙咧嘴,晒白牙的狼群,“杀光这里的狼?”
“你确定吗?”燕青云喃喃道。
这半个月他们虽然杀了不少,但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确定。”她点头,已经下定决心,语气淡的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不过能不能解释下,这是为什么吗?”
总觉得这事透着股诡异,说不上在哪,反正就是不太正常。
“刚路过一个村庄,发现村头供了个长生牌位,上书‘灭狼英雄’,桌案上还摆了很多张纸,写了些东西,我不是太看得懂,你们自己看。”佟薇雨把揣在怀中的皱巴巴的纸分给他们两人。
佟薇雨看不太懂,也不需要看懂,因为仅凭“灭狼英雄”四字,就知道,这所谓的长生牌位与这两个人有关。
燕青云小时候读过一些书,还认得几个字,他有板有眼的读道:“英雄,把剩下的恶狼也杀完吧,感谢你,为你供长生牌位……”
“这……这叫什么?师父,我记得一是不太喜欢管这些闲事的吧?”燕青云不解的问道。
这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刺激到她了,然后他们成了泄愤的沙袋,他们还不够惨吗?
佟薇雨平常是很正常的。很正常的话,就不会管这些“救世主”才会去做的事,她是天下人死光了,只要她自己没死,那就不算什么的人。
为民除害,伸张正义,算了吧!他宁愿脱光衣服去裸奔,也不愿相信佟薇雨会转性。
“是没打算管,不过正好让我想起加这一项训练,你们两个比赛,谁杀的多,我亲自教枪法。”佟薇雨弹了弹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道。
“枪!”燕青云下意识叫道。
就是师父上次让凌老头做出来的那个手枪!
啊啊啊啊!我要学那个!
第一必须是我的!!!
燕青云没注意到他的死对头兼队友,正在用一种鄙视且嫌弃的眼光看着他——喇哈子都流下来了,也不嫌恶心。
“长枪。”佟薇雨似乎也意识到,之前说的那个“枪”,有点歧义,于是多加了一个字。
燕青云笑容一瞬间凝固了,而且他还很悲哀的发现,自己的下巴因为之前笑的太嘚瑟,给佟薇雨这一句话刺激的合不上来了。
燕青云泪啊……
“割下狼的左耳作为杀死一只狼的证据。”
“哦。”刚刚把自己下巴恢复正常的燕青云,垂头丧气的道。
“你叫什么?”佟薇雨转过头问身边这个前几天她捡回来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