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找兔子的途中,佟薇雨突然感觉十分难受,她脸色变了变,“你先在这附近找一找,不要走远。”
闻风瑞爽快地答应了,撸起衣袖在草丛间寻寻觅觅。
佟薇雨飞快的往回走,最后一只手撑在树上,另一只手捂着嘴,剧烈的咳嗽,“唔——”
“啪嗒——”
指缝里渗透出鲜血,一滴滴溅在尘埃里,佟薇雨看到地上的血迹,眉头皱起,连忙用脚碾了几下,直到看不见血迹。
随后她手伸到草丛里,茹了几把叶子,仔细擦着手上的血迹,又将带有血迹的叶子藏好,才回去寻闻风瑞。
她奇怪,她也有一会没出现了,那小子竟然就跟没事一样,不哭不害怕?
她寻着小脚印追了过去,却发现,这小脚印被另一种生物的脚印覆盖了——是熊!
佟薇雨贴在脚印上的手,猛地一缩。
……
闻风瑞发现了一只兔子,就轻手轻脚跟了上去,也不管自己跑了多远,此刻,他眼里只装得下那只兔子。
“小兔子乖,快到本殿下的怀里来吧!嘿嘿!”闻风瑞在心里念着,一双肥嘟嘟的小手伸向了兔子。
眼看就要抓到了,兔子却忽的受到什么惊吓似的,撒着脚丫子,没命的跑。
“这是怎么了?”闻风瑞挠着脑袋,不解的自问。
猛然间,他想起他麻麻不要他跑太远的话。
哎呀!他抓兔子也不知道跑了多远,麻麻会担心的,闻风瑞右手成拳,拍在左手掌心,当即决定返回。
只是一回头,他看见一个比他不知道高多少倍的怪物立在他后面,嘴里流着口水,看着他,就像看到了一盘美味。
“啊!”
闻风瑞被吓了一大跳,尖叫一声,蹬蹬退了好几步。
这,这是什么啊!
“吼——”
黑熊怒吼一声,扬起的两只爪子落到地上,对着闻风瑞步步逼近。
闻风瑞小脸惨白,抓着腰间的小宝剑,眼里充满惊惧,可他却并没有撒腿就跑。
麻麻告诉过他,遇到什么事都要冷静,不能慌,不能慌……
小小的闻风瑞在黑熊的逼迫下,一直往后退,知道撞到树,退无可退,他害怕的闭上了眼,把剑放在胸前,尖声叫道:“麻麻——”
“咻!”
佟薇雨及时赶来,手中飞刀猛地掷出,正中黑熊的后腿,黑熊吃痛的怒吼,连忙掉转身,朝着佟薇雨疯狂的撞过去。
“躲起来!”佟薇雨飞快的对吓得腿软的闻风瑞道。
闻风瑞即便腿软,还是很快的跑开,藏到了草丛里。
“瑞儿,信号弹!”
佟薇雨根本不敢和黑熊正面交锋,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她了,吃不消这样强度的攻击。
说到以前,她怎么会连被东西跟踪了都不知道,而如今,她真的是……
闻风瑞在胸口面扒呀扒,小手抖啊抖,掏了半天没掏出来,等到终于掏出来的时候,他手一抖,又给抖掉了。
他连忙捡起来,将信号弹对着天空,手微微旋转一下信号弹的上方,一线光芒在天空一闪而过。
“吼!”黑熊对佟薇雨躲来躲去,怎么打也打不中很是恼怒。
忽的,它听到闻风瑞放信号弹的声音,猛地扭过头,对着闻风瑞躲着的草丛冲了过去。
佟薇雨连忙扔了剑,一步飞踏,越到黑熊面前,以血肉之躯挡在闻风瑞的前面。
佟薇雨已经许久都未动用过体内那股强大的内力,如今危急关头,她也顾不得许多了,一掌击在黑熊额头,黑熊飞了出去,她也飞了出去。
佟薇雨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滚落在闻风瑞身边,倒地就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麻麻……”闻风瑞眼眶红红的,憋着眼泪,落也不敢落,他伸过手,轻轻在佟薇雨嘴角擦了擦,想把那血擦干净。
不要流血了……
不要流血了……
佟薇雨仰倒在地上,挣扎了半天起不来,忽的喉间又涌上一股腥甜,一口鲜血再次吐出。
“噗——”
血沿着她的脖颈一直往下流,滑落在衣襟上,那一片黑色,变得更加深沉,佟薇雨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彻底晕过去那一刻,她听到了闻风瑞撕心裂肺一般的呼唤。
“麻麻——”
闻风瑞被吓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一滴眼泪也没有落下,他只是惊慌的抓着佟薇雨的手不停的摇,可她却怎么都不醒过来。
“麻麻——”
他一遍遍的唤着,可直到暗卫赶过来,佟薇雨也没有睁过眼。
……
“怎么样?”闻景宸抓着慕容珏着急地问。
慕容珏眉头紧皱,看着闻景宸略显憔悴的脸,他很想告诉闻景宸真相,佟薇雨真的时日无多了,你要好好陪着她,陪着她渡过最后一段日子。
犹豫再三,他还是选择了隐瞒,“陛下先出去吧,我要施针。”
慕容珏将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只除了蜷缩在寝殿角落里,死也不肯走的闻风瑞。
闻风瑞抬起头,眼睛红肿,他哑着声音问道:“慕容叔叔,麻麻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快要死了……
是不是不要我了……
如果他没有到处乱跑,如果他听话,也许,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的,麻麻还会拉着他的手,和他讲话。
“不是。”慕容珏的手掌轻轻摸着他的头,轻轻的颤抖。
他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都是那么没底,他也没把握,还能留佟薇雨多少时日。
“麻麻吐了好多血,好多血……”闻风瑞抬起手掌给慕容珏比划,瞳孔里的惊惧仍在。
慕容珏发现他白白嫩嫩的手心里,也染着不少血,心里蓦地一痛,将他抱紧。
“会好的,瑞儿,会好的……”
会好的……
这话又何止是说给闻风瑞听的呢?
……
“咳咳咳……”佟薇雨猛地将药碗放回青儿端的盘子里,扶着床沿一阵剧烈的咳嗽。
青儿连忙放下东西,轻轻抚着佟薇雨的背,佟薇雨好一会才平复。
“陛下快下朝了,我帮您收拾下。”青儿贴心的道,着手就将染了药汁的床单换下。
佟薇雨轻轻点头,靠在床边。
闻景宸来的时候,佟薇雨除了脸色不太好,并无什么异常。
“薇雨……”闻景宸抚摸着她的脸,眼神有些暗淡。
她这一病,一下子就瘦了许多,摸着她的脸颊,都是硬硬的骨头,他心里疼的都几乎没知觉了。
“怎么了,朝臣给你出难题了?”佟薇雨浅浅一笑。
“没有,是你给我出难题了。”闻景宸幽幽道,声音有些无奈,有些悲伤。
我好怕,好怕,真的,怕你就这样离开我……
闻景宸扶着她的脸颊,额头轻轻碰上她的额头,冰凉凉的,她的体温似乎越来越低了。
“我能给你出什么难题?”佟薇雨笑着问道。
“你病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良久,闻景宸才轻声叹道。
“你好好休息吧,我借你桌子批下奏折。”闻景宸摸了摸她的头发。
却不过是轻轻的摸了摸,他手心里就有了几根头发,他不动声色的握紧拳头,朝她笑了笑,若无其事的走开。
这是他最近来发现的,她以前从来不会脱发,更不会一碰就掉这么多头发。
手指捻着那那几根发丝,有些干燥,也泛微黄,他眉头久久不曾舒展。
头发是一个人身体好坏最直接的体现,佟薇雨最近大量的脱头发,她的身体一定虚弱极了,根本就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还过得去。
闻景宸手在轻轻颤抖,那几根几乎没有重量的发丝,都好像能将他的手压下。
闻景宸这一个多月,除了上朝,一天到晚都待在佟薇雨的宫里,恨不得时时刻刻看到她一样。
“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大学士,又要带头静坐了。”佟薇雨喝了一口闻景宸送过来的汤药。
“怎么喝药都堵不住你的嘴?”闻景宸数落着,语气里却没有半点数落的意思,脸上还挂着笑意。
“这几天,议论的宫女也不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佟薇雨好笑地道。
“她们是闲得慌么,这样管不住她们的嘴,我明天让人给你换一拨宫女,要安静的,不爱八卦的。”闻景宸放下药碗,用丝巾轻轻擦着她嘴角的药汁。
“你这一个月怎么天天围着我转,生怕我飞了?”佟薇雨似笑非笑的问道。
闻景宸擦拭的动作微微一僵。
是啊,怕一眨眼,你飞了,飞到我永远都去不了的地方。
“你知道就好,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跑掉了。”闻景宸没好气的道。
佟薇雨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
“怎么这么久都没看见瑞儿?”佟薇雨疑惑的道。
她差不多快要一个月没见到他了,也不知道,这小子在干些什么,竟然把老娘都忘记了么,等她好点,非打他屁股不可。
“他有功课,来不了了,更何况,你病了,我也不想他来打搅你,让你不能好好养病。”闻景宸把佟薇雨摁在床上,拉上被子,裹了个严严实实。
“这天这么热了,你还给我盖这么厚的被子,你想捂死我。”佟薇雨道。
闻景宸沉默了一会,把被子往下拉了一点,然后默默的离开了。
佟薇雨觉得,闻景宸最近的举动都很是奇怪,他怎么了?好像怕她会碎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