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景宸轻笑一声,把闻景玉此刻的威胁完全不装在眼里,缓缓道:“且不论薇雨是不是真应该在后院绣花,本王是否在乎什么面子,什么荣誉,本王喜欢是本王的事,本王爱惯着她也是本王的事,她怎么玩都无所谓,三哥只管看着就行,但不要发言,本王心胸太狭隘,很护短,容不得别人说她不好。”
“日后,不要把你后院那些只懂风花雪月,只会吟诗作对,只能绣花打发寂寞时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风刮就倒还爱嘴碎八卦的女人和她相提并论。”他顿了一下,眉微微一皱,不赞同地道,“和她们比,真是自降身份。”
“你!”闻景玉目恣欲裂,额头青筋突突的跳,真担心下一秒会爆血管。
上午的比试已经告一段落,闻景宸打算回府,但临走前,他又“想”起一点事。
“哦,还有点事忘记说了,上次皇上寿宴,耶律池暝都不是她对手,本王想,三哥能在她手底下走几回合?”
闻景玉:“……”
他似乎真的忘记了,佟薇雨武功不低,耶律池暝在她手里都没讨到好,但今天擂台上又是怎么一回事?
闻景宸双手负在身后,经过闻景玉身边时,似笑非笑道:“她今天为什么不出手,是因为我和她约定好的,那么弱,打了怕被人说倚强凌弱,影响多不好。”
闻景玉霍然转过头,盯着闻景宸那张丝毫不掩得意张扬的脸,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差点喷薄而出,还是他使劲掐大腿才忍住的。
他居然被闻景宸气的吐血。
“走吧。”佟薇雨见闻景宸下来,对他说。
“你先回去吧,我出去有点事,晚点回府。”他今天说的看戏可不是仅仅只武举,那边还有一个人等着他去坑。
佟薇雨颔首,带着人先一步离开。
“你就不问我去哪,去干些什么?”闻景宸瞧着融入人群,消失不见的佟薇雨的背影,阴阴地道。
她这么放心他,就不怕他去的是不该去的地方,做的是不该做的事?
“王爷,您就别指望王妃会成天追问您行踪了,因为……”曲风素来寡言少语,这次开了口。
“因为什么?”王爷目光一凝,眼神阴阴的。
“因为王妃知道她对你不管不问,你才会不遗余力的倒贴,既然你迟早会自己说,王妃何必急于一时去问。”曲风耸耸肩,无所谓道,反正你迟早会忍不住说给她听,她早就看透了。
这个时代的女子,哪个不是想着时时刻刻把丈夫拴在身边,怕被人勾了去。佟薇雨却不同,她不疑神疑鬼、腻歪着闻景宸。
将男人勒得越紧,他才会真的离你越远,若是真心相待,哪怕千里万里也会牵肠挂肚,如不是,捆在身边徒添悲伤耳。
曲风叹口气,摇摇头。王爷,你还是太嫩了,王妃这招欲擒故纵才真让人拍案叫绝!
“滚!”王爷的内心被人识破,顿时翻脸赶人。
曲风立马识相的滚了,被人踩住痛脚,揭露内心伤疤的男人是很可怕的,未免被灭口,还是走为上计。
……
清风楼三楼,干净整洁的天字一号房,有一人坐在窗下桌边,双手枕脑,闲适的闭着双眼,屋外亮光穿窗而入,打在他精致的容颜上,长长黑色睫羽下,一片淡淡阴影。
“人还没来。”曲烟第四次朝窗外伸头,没来呢,这戏怎么看,他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不过看到淡淡兴味的闻景宸一点着急的心情都没有的时候顿了顿。
王爷不急,他急什么急。
“咦?”曲烟刚坐下,瞟到底下小巷子,有一顶红色软轿经过,顿时双眼放光。
“来了。”激动地道。
装睡的闻景宸忽然睁开清亮的眸子,一道浅浅的光芒自他眼底淌过,转瞬即逝。
楼下软轿中是谁?佟美玲也!
“我家主子有话想让我询问佟二小姐一二。”在小巷子守候良久的人,从墙上飞落。
轿中人沉默良久,似在思索来人是谁,好一会才询问道:“你家主子是谁?”
“有意思吗?”来人明显不满。
他们以前打交道多少次,他不信佟美玲听不出来他的声音,这女人是在给他拿乔呢!
“呵呵,想起来了。没什么好说的,今天你们就此离开,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佟美玲今天也许心情不好,不等对方说清来意,就下逐客令,但对方显然不会就此罢休。
“飞上枝头做凤凰的人,就是不一样了。不过,我告诉你,你另觅高枝我们不管,但是你竟然敢派人刺杀主子!这件事总要一个交代!”
“什么我的人去杀他,别乱给我扣帽子!”佟美玲声音忽然变得又尖又厉,但听得出来似乎在隐忍。
她在楼元府中被整的死去活来,哪里有时间派人去杀李承玄,她在府中那段时间,根本就没有联系上她的人,要不然她也不至于这么惨。
李承玄这分明只派人来找茬的,想给她使绊子就直接点,技术这么拙劣。
“你还不承认!”都过去半个多月了,佟美玲会不知道迷幻森林发生的那件事?
闻景宸从她那里带走那么多人,她就一点不知道?
茶楼上的曲烟努力听着下面脑残的对白,听到这里,回头疑惑的看了闻景宸一眼,这么久了,佟美玲竟然还不知道王爷杀了她的安插在王府里的指挥使,不知道王爷拿了令牌易容去干的那些坏事?
闻景宸好像没有看到曲烟那疑惑的大眼珠子,施施然从袖间掏出一封信,密封的,还未被拆开过,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封信封花里胡哨的信,冷笑一声,将信扔在桌上。
曲烟看到那封信印的密文的时候,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知道,佟美玲为什么现在也不知道事情原委的原因了。
王爷把信截了!
太黑了!
佟美玲那边调人,哪怕有令牌,哪怕命令是佟美玲亲自下的,按例派出人以后,还是要写信再呈报佟美玲一次。
王爷将信给截了,佟美玲没有收到来信,她的属下没有收到回信,属下以为真的无事,故而不会再写信询问。
所以,王爷就是这么动动手指头,把信截下来,就耍了这么多人?
王爷早知道,王妃回京后,他做的那些事迟早瞒不住李承玄那只狐狸,故而也没打算在李承玄那边多下功夫,让李承玄误会,然后他们狗咬狗,反而是把目光投到最近饱经风雨摧残,还没有站稳脚跟的佟美玲这里,这无疑是一个最好的突破点。
“咝——”被王爷惦记上,除了王妃以外,果然都会很惨。
曲烟的目光再回到小巷子,双方已经箭弩拔张,这时候只要掉落一点火星,双方绝对会不顾一切的动起手来。
“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你们也别妄想加在我身上!一个个都当我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是不是?”佟美玲冷厉的话自轿中传出。
“做人莫忘本,你忘记当初是谁给你的!”
“怎么可能忘!终我一生,都不会忘记你的主子他如何容易让我做人上人,也如何轻易让我零落泥里,任人践踏!!”
佟美玲爆喝出最后四个字,一把掀开轿帘,走了出来。一张明艳娇丽的脸狰狞扭曲,怒目瞪着那几个灰衣人,眼中杀气凛然,左手五指紧紧攥着车帘,指节发青,车帘似乎能给她抠出一个洞来。
她怎么会忘!
李承玄是不是真觉得,她是个女人,就能随便被他们这些手握重权的男人玩来玩去,利用她时,百般好;无用时,一脚踢开!
既然走到这一步,我也不怕和他撕破脸皮。
佟美玲浑身淋漓的杀气忽然一收,平复下呼吸,冷笑一声,缓缓道,“把他们全部就地格杀!”
灰衣人一时没料到,佟美玲敢下这样的命令,一愣神间,轿夫已经冲到灰衣人他们那边,将他们围住。
那些轿夫都是楼元派来“保护”她的高手,她不妨用一用。
反正已经够乱了,再乱点又有何妨!越乱反而越适合她浑水摸鱼。楼上的闻景宸听见清脆的兵器碰撞声,就知他想要的都有,起身准备离开。
“王爷,若是佟美玲知道您调人去杀李承玄那件事,她会不会跟李承玄诚心道个歉,再求合作?”下楼前,曲烟问。
“不会。”闻景宸淡漠道。
“为什么?”
“你是觉得李承真的心宽似海,还是佟美玲傻得可爱?”闻景宸冷笑着反问。
曲烟默然,是啊,佟美玲现在不仅扯李承玄后腿,还在挖李承玄的军方势力,李承玄如果知道……咝——
佟美玲也不可能再找李承玄,她又不笨,凑上前去找死吗?
“佟美玲斗得过李承玄?”虽然这女人心狠手辣,但是真能绊到李承玄?
“发狠的女人很可怕。”闻景宸双手负在身后,边走边淡淡总结。
曲烟努努嘴,没再说话。好吧,信你。
北燕燕王府。
“父王,可不可以给我解释下,为何请了一个时辰,母妃他们还没有来?”
正厅首位下右边第一个位子,坐着红衣妖娆的李承玄,他正偏头在修自己漂亮圆润的指甲,语气甚是懒散,如珠缎的墨发因为偏头,流泻在肩头,似一条望不尽的黑河,而黑河中央有一颗明珠,光华四射,夺目炫人。
这个位位置本该是燕王妃坐的,但是李承玄现在坐在这里,王妃坐在他后面。
王妃是燕王后来扶正的,也就是说,李承玄亲妈被废了。
燕王妃坐在李承玄身边,浑身不自在,听到他这一句发问,脸色更是白了几分,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目光不知道该放在停的哪个位置。
谁知道在宜京为质十年的李承玄,竟然还能回来?
“我在想,父王是不是有了新欢,就看不见旧人哭了?”李承玄收好指甲刀,抬起头,声音冷淡,目光灼灼对上燕王。
燕王被这个眼神盯的浑身发冷,却不知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