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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预筹谋

朱友檀老脸通红的一边低头去捡地上碎片,一边便拿袖子捂着脸,遮掩自家窘态。

程恪心底记挂事情,也就没注意朱友檀的异常,只是拽拽他袖子道:

“外头人多口杂,先生可否随我到里院,我与先生分说。”

朱友檀一听程恪要带他去里院,当时眼睛就直了。嗖的一声站起来,抬脚就往里冲,嘴上直说:

“好,好,去里头说,去里头说。”

程恪转头叫长子在外招呼着,自己便将朱友檀迎进了内院。因他母亲在内,不合适进房,便找了两把凳子和朱友檀在藤架下坐了。

各自坐下,程恪因问:

“不知先生交友如何。”

朱友檀却有些深思不属的东张西望,看上去是在听程恪说话,还连连点头。可人家是在问你话呢,你点头点个什么劲?

程恪这回终于发现了朱友檀的不对劲,嗯哼一声又唤道:

“我这穷家破院里有什么宝贝不曾?为何先生总是东张西望,在找什么?

“啊,哪有哪有。呃,那个,刚才你说什么来着?”

程恪心底哼了一声:

“还抵赖!”

他看朱友檀这般精神不集中,心想,不单刀直入,这么拐弯下去,这位大爷还得东张西望。

这么一想,程恪也干脆直接说道:

“晚辈遇上了点难事,想找个品鉴画作的大匠。只是晚辈人微言轻,不知找谁才好。前几日在翰雅书局,见先生和书局程老板交好。不知先生可否帮学生个忙,学生想拜托程老板给学生引荐一二。”

朱友檀一听程恪遇到了难事,这才认真起来问:

“你要找谁?画匠?你找画匠作甚?”

程恪便将自家一番波折说与朱友檀听,临了,恨声一捶藤架道:

“我父亲去世有年,自家在东关又无亲戚攀附。我母亲孤苦伶仃一个人照料我到今,本已辛苦至极,却又被人连番欺辱。只恨我年少,有心无力,行不得那快意之事。要不然,打那般杂碎一顿才泄我恨意。”

朱友檀听了这翻究竟,心中顿如惊涛拍岸,澎湃不已。这一对母子,可真够坎坷的啊。

想着自家命运也是曲折难明,犹如滔海孤舟,颠簸沉浮。朱友檀不禁有了同病相怜的通感。

这番寻思,朱友檀又东张西望了。心底对秦氏的敬意加重了几分,却将心底那颗久已灰沉的心翻动了出来,悸动不停,砰砰直跳……。

“此事棘手。”

朱友檀沉吟半晌,冒出来的是这么一句话。

“我倒是有心帮你,只是我不便出面。要不然上下不妥,于你也有后患。”

程恪一听顿时灰心,也是。他虽然尊称这位大叔一句先生,实则从未有半日列过他门墙受教。虽有程恪搭救朱琇莹在前,又有朱琇莹帮衬程恪在后,但程恪与朱友檀毕竟不过见面几次而已。

看起来朱友檀倒是特别赏识于他,然而归根结底,二人交往不过尔尔。程恪怎能指望,他会为了自己这个不过数面之缘,无依无傍的穷小子,而去得罪扬州城里大名鼎鼎的宋大官人呢?

这边程恪还在苦笑,朱友檀又开了口:

“我不便出手,此事便只能你来担当。先不说扬州城宝源斋的名头,只说此事,便有两处为难,你听我与你分析。”

朱友檀也没注意程恪的心思,咳一声道:

“一则那宋大官人既在钞关经济,想来也是有权势的,在县中必然盘根错节。如果真闹到上衙门,那你定不能任凭他们在江都县裁决,否则必将任其拿捏。若为避免此则,只有以快打乱。你先去扬州府出告,将事情抬上桌面,如此盐运司才不好阻扰。”

程恪一愣,原来这老先生并不是不愿相帮,而是在为他推敲其中关节。他便有些感动,立时静下心来听朱友檀分析。

“这二来吗,便是找一个有能耐,有名望的人。此人声名要能盖过宝源斋,将宋大官人把戏当庭戳穿,只有这样,宋大官人才来不及再弄鬼把戏。你便也就能将此案判成定居,免得后患无穷。”

程恪听了这番分析,心中也是抛开杂念,顺着朱友檀思绪推敲下去。只一会儿功夫,程恪便发现其中矛盾。他微微一笑,拱手朝朱友檀道:

“我只想着找个画师,倒还没来得急细想其中关节,反而是老先生提醒了我。我这里先行谢过。”

朱友檀挥挥手:

“你别忙谢我,谢樗仙你知道吗?”

程恪摇头。

“此人是苏州吴门画派当代翘楚,大宗师沈石翁的关门弟子。如今此人正在南京宝源斋总号供奉。你说你找画师,你以为随便找个画师就行?”

程恪一愣,他还真不知道,这宝源斋居然有这么一位大菩萨坐镇。难怪东升铺子明白做套,却有恃无恐。也不知花了多少银钱,才请到这般人物来弄假。

“所以啊,这个人选不好找。我倒是有个上佳人选,可惜此人声名狼藉,名声太臭。就算世人认可他的本事,我只担心事后也会遗留后患,不妥,不妥。”

程恪因问:

“不知先生属意的人选是谁?”

朱友檀苦笑:

“还能有谁,自然是苏州大骚人,沈石翁的得意门生-唐寅唐伯虎。”

程恪哑然,又惊讶又想笑,只是觉得不合适,硬憋着问:

“先生认识唐伯虎?”

朱友檀摇手。

“我跟他只见过一面,喝了点酒罢了。谈不上认识。不过程绘川倒是与他相熟,他们两家有些关联。想来程绘川出面,唐伯虎不会不给这个面子。不过就是他不好直接出面啊。”

程恪本来还觉得朱友檀是推辞,大名鼎鼎的唐伯虎,还有谁能比他更合适?只是转头一想,便发觉自己又犯了错。

唐伯虎这人,能流芳千古,以至于程恪那个时代都是一个古代名人。本事自然是有的。不说后世,就算是眼前这个时代,他就已经名满天下。

不过唐伯虎此时的名声,是什么名声呢?

比起他为世人熟知的诗画双绝,恐怕他流连妓馆,放浪形骸的骚人名头,还要更响亮些。

找这样一个评议复杂的人来做助力,这是帮忙呢,还是捣乱呢?

更何况,唐伯虎与谢樗仙同为沈石翁门下。就算朱友檀有脸面去请,恐怕唐伯虎碍于同门,也不会答应相助。

程恪一时更纠结了,此事还真是小觑了呢。

朱友檀却一拍藤架道:

“我去找程绘川,他路子野,总能找到合适的人选。。你且等我将人寻来,你再出告不迟。只是时日太过仓促,恐怕你要煎熬一两日了。”

程恪拱手:

“先生只管去,晚辈熬得住,晚辈这里无甚可献。大恩不言谢,老先生的恩情,晚辈感怀于心。要是用钱,我在程老板铺上的稿费银钱,先生只管支用,不够我再想办法。”

朱友檀却瞪了程恪一眼。

“你个毛孩子充什么有钱人,要用钱也轮不到你,我是你长辈,这事儿自然我去想主意。你那点银钱还是省了给你娘添置几身衣裳才是正经。你娘为了你,可是吃足了苦。你将来可得好生用功,报答恩情。”

程恪听了这话,貌似一本正经,可总觉得怪怪的.只是眼下挠头事太多,程恪也顾不上多想,只抢着道:

“求先生帮忙,哪能先生花钱呢,再说,先生宽裕么?”

朱友檀摇手。

“你不用管,这点钱我还花的起,再说,我朱某人请朋友帮忙,还没哪个跟我伸手要过钱的。你这几日安心在家候着,也守着你娘些。不要乱跑以免节外生枝,回头有办法了我再遇你。”

说了话,朱友檀这边急急忙忙起身,程恪居然都没道声谢,他便抢着跑了,好似这事儿他比自己还上心,搞得程恪更加一头雾水。

一时满院子的人都随了朱友檀走了,喧闹的院落顿时冷清下来。秦氏这才从屋内出来,也是有些怪异的问询。

“云哥,你这恩人什么来头?怎地这般说大话。哪里像个正经人,我看倒想街市上与人白相的牛皮筒子。这人,可靠么?”

程恪苦笑,他对朱友檀来历也不甚了解,只是因为朱琇莹的气质言语,爱屋及乌。觉得能生出那般女儿的人,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一想到这里,程恪又恍然失笑。怎么就是因为朱琇莹,他才对朱友檀放心呢?

难道,他潜意识里还真喜欢朱琇莹那个小丫头?

说不清,道不明。

程恪摇摇头将这些杂念从脑子里抛开,眼下是火急火燎的时候,他哪里有心思去顾及什么儿女情长。

“娘,你放心吧,一切有儿子呢,我心里有谱。”

“你别学着那人尽说大话,三百两银子的大事儿呢。你有能耐娘知道,可你毕竟才十四岁,身无功名,就算到了衙门出告都得下跪挨板子。娘任你自己做主,但你也听娘一句,去求求人。”

程恪正要与他娘顶,一想不合适。再说万事总得留一手,他娘说的也对。因问:

“找谁呢?”

秦氏想了想。

“你爹在家时日不多,在外的日子到久,他外头的交情我也不甚清楚。要说东关这里能帮上忙的也没几个。如今倒是有一个姓李的在码头上与人做牵勾拉线牙行生意,平日还兼着几个衙门讼状出告的嘴皮子买卖。你既要出告,倒是可以去找他试试,只是多年不曾走动,也不知能不能攀得上了。”

程恪不置可否,他听了朱友檀的分析。已然决心要将事情按在东关分署,又哪里愿意再多事惹出不必要的牵连。

只是架不住他娘催促,他想着不如应付着去接触一下,左右多个助力也是好事。便顺口就答应了,决定些银钱去找李讼师帮帮忙。

想到就去做,这就要出门,程恪转头又想到家中只有他母子二人,形单影薄。万一有个不测,被人打上门来也难抵挡。一时想起长子老爹就在东关分署做班头,便想着叫姚班头搭把手照应一二。

这么一想,程恪便抬脚先去了隔壁找姚老爹商量。只秦氏一个人还在院中嘀嘀咕咕。

“看起来文质彬彬一个老先生,可看人的眼神总是那么怪怪的。好生无礼。”

秦氏倚着门嘀咕,手指无意间抚摸着送给儿子的匾额。转头又觉得,不管如何,这老先生毕竟是善意,倒不像那些坏人一般看起来就有歹心。

“留的胡子倒是好看,跟云哥他爹当年有的一比呢。”

秦氏的心思无拘无束的乱飞,想到程恪父亲,她又哀怨起来,只恨这个死鬼去的太早,要不然有他在,何必自己母子二人担惊受怕?

儿子毕竟还小,这个家里,缺个男人啊。

一想到此处,秦氏便不禁有些脸燥起来,一抹绯红上了脸颊,直烧到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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