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太外公这里熟悉的老街坊主要有五个人,个个形态各异,各有所长。为人处世方面也不一样。
一个吊颈鬼,一个农药鬼,一个老色鬼,还有后面一个拨浪鬼,一个胡子鬼,他们都是藤太外公的老街坊。
听说这个吊颈鬼是在衙门当差的,每天朝九晚五,过着很有规律的生活。
同时,也有一种公职人员的骄傲,动不动就说,“我们衙门”怎么样怎么样之类的话,让别人对他安稳的生活,有一些羡慕。
他经常把头发往后梳得一尘不染,下班以后,端着一个茶杯,拿着一张阴间快报,有事无事的在街上走两圈。
碰到一些熟悉的街坊,就主动给人打招呼,把快报里面的内容,疙疙瘩瘩的念两句给对方听,说,“你听听我们衙门、门,昨天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事。”
垂下来红红的长长的舌头,让人看见了还是有一些不舒服,女孩子看见了就有一些恶心。看见他一说话就跑得远远的。
但是他还是依然故我,乐此不疲。待人很诚恳。知道别人不喜欢他,但是也不介意。
那些阴兵阴将在阎王爷一声令下,抓鬼王,抓阴关关长,抓藤太外公,以及抓我和藤,以及后来审判我们这些人犯等待,这些消息,都是在衙门做杂役的这个吊颈鬼,透露出来的,不然这些老街坊根本不知道。
所以他在这些老街坊面前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他能带来官方的一些比较真实可靠的消息。是一个消息灵通人士。
要是听见鬼街上流传一些什么传闻,大家第一个就找他证实传闻的真假。
这个吊颈鬼后来在帮助我营救惠时,也是出了不少力,给我提供了许多衙门里面的一些信息,同时还帮我出谋划策,也带我认识了衙门里面一些小鬼杂役和鬼王。这是后话,后面再讲。
再说那个农药鬼是在街上开铺子的,卖棺材白布和花圈的;后面发生的外国鬼打小黑鬼,又打我,最后被黑胡子鬼打了饿狗吃屎,就是发生在他的棺材店门口。
他很有生意头脑,看见棺材花圈在阴间行销,就专门做这个生意,着实是赚了一些钱。
他一张口,就有一股农药味,别人闻到了有一些恶心,特别女孩子闻到了也是跑得远远的,不喜欢听他说话。但是从他的衣着来看,比一般鬼要富裕一些。
因为他的店子离藤太外公家不远,又是一个固定的地方,所以大家聊天一般都是在他棺材店门口。
再说那个老色鬼,每天形迹不定,因为说十句话,没有一句是真的,所以别人还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他带过来的女鬼,都要经过棺材店门口,所以大家就经常看见。
他带回来的女鬼,经常换人。有年轻漂亮的,也有成熟丰满的。
带回来经过棺材店时,故意给我们打招呼,意思是让大家看看,他又带回来了一个。让其他街坊很有一些羡慕他的能耐。
因为他说话,华而不实,喜欢吹牛皮,把芝麻吹成了西瓜,所以别人对他的真实情况不甚了解。
只知道他好色,喜欢女人,其他的一无所知。不过,大家心里还是很佩服他有本事。
在阴间,能变着法子带回来不同的女鬼,说明这个人就有一些本领。
那天,我们就坐在农药鬼的棺材店门口说话。
在说到我和藤的好运气时,在场的都说我们好有福气,说要不是阎夫人这么一打一闹,我和藤都会死得很悲惨。说藤下油锅,白身子下去,黑身子出来,惨不忍睹。
“你呢,也会死得很惨、惨,千刀万剐、剐,下尖刀山、山,那滋味才不好受、受。”吊颈鬼因为是在衙门工作,所以就知道里面的一些情况。
“是啊,你们好幸运。”农药鬼看着我说。他开口说话,嘴巴一张,就有一股浓浓的农药味,令人作呕。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要张口说话。
他一边说话,一边招呼他的棺材花圈生意。两好就一好。
“像你这么幸运的,我已经看过好几个了。去年还有一个人,因为一个小事情与邻居打架,失手把邻居打死了。也是像你一样,阎王爷在公堂上,正准备判那人死刑时,也是他老婆因为他那个风流事,跑到衙门去闹事。结果也把这个判决的事情就闹黄了,便宜了那个死鬼,当场就被放回去了。”
其他鬼也跟着说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小道消息。
“我也看见过一个女的、的,与隔壁鬼勾搭上了、上了,她老公一头碰到以后,一气之下、之下,就手起刀落、落,把那个奸夫当场就杀死了、死了。”
吊颈鬼,这时也插进来说话,他说一句,长长的舌头就又吊下来了。缩进去没有一会功夫,嘴巴一张,长长的舌头就又垂下来。
只见他一边伸舌头,一边对我们说。说完,长长的舌头缩进去又吊下来。所以就影响他说话,有一点口吃的样子。发音有时也听得不清晰。
“按理说,这个死鬼应该千刀万剐下油锅的吧,结果偏偏那天不巧的是,阎王爷正准备判决时,突然要拉肚子,要跑茅房。等他跑完茅房,拉完出来一看,我的乖乖,判决的时辰已经过了。结果当场就把那个杀人犯给放了。便宜了那个小子。”农药鬼看见吊颈鬼说话困难,就马上接着他的话题说。
“阎王爷是什么人、人?,金口玉言、言,一言九鼎、鼎,说什么时候判决就什么时候判决、决,一分钟都不能多、多,一分钟也不能少、少。要求恰恰正好、好。这才叫阎王爷、爷。这样他的威信才至高无上、上。才有杀伤力、力。不然、然,为什么说阎王要你三更死、死,绝不可让你等到五更天、天。”吊颈鬼因为在衙门工作,端阎王爷的饭碗,所以说话处处维护阎王爷的形象。
“可是他怕他老婆,怕得要命。”另外一个拨浪鬼跟着说了一句。他因为也是沿大街小巷做生意的,所以只能偶尔来坐一下。
这个李姓拨浪鬼在阳世间时,是一个长年累月在外面,挑着一个货担子,走村串户,做小本生意的。
卖一些女人用的针线、小饰品,还有小孩吃的雪片糕什么的。人没有到,早把手中的拨浪鼓摇得邦邦响。引得小山村里那些妇女小孩,听见拨浪鼓响,就知道是他挑着担子来了。
特别是小孩喜欢他来,因为他一来,那些妇女就叫小孩去买针线什么的,多余的一分钱二分钱,就给小孩几片雪片糕或者几粒碗豆糖什么的。小孩就最喜欢吃的。
他在那方圆几百里一带,做这个小本生意就做了几十年。哪个村子,有多少人,都叫什么名字,有多少妇女喜欢到他这里买东西,有哪些小孩喜欢吃他的雪片糕,他都清清楚楚。
有时看见一些小孩家里特别困难,看见别人小孩在吃雪片糕,就舔着舌头,吞着口水,眼巴巴的看着别的小孩吃。
这个时候,他就很同情那些小孩,就会小心的拿一片雪片糕给那个小孩子吃。
一直到多少年以后,那些小孩子长大成人了,还在念念不忘他的那一片雪片糕。
后来他死了之后,在阴间要生存,没有办法,也只好重操旧业。仍是挑着一副担子,在阴间酆都城的大街小巷里面,穿梭着,做他的小本生意。
有时他也舍不得阳世间那些做了几十年生意的老顾主,所以也间隔的挑着担子,摇着拨浪鼓,在三更半夜或者黄昏天黑的时候,走村串户,沿走了几十年的老路去走一趟。
虽然半夜三更,碰不到那些熟悉的顾主,但是走在这一条走了几十年的,再熟悉不过的山道小路上,心里还是有一种感动。走过哪个村头,就想起了哪些人来,心里就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妈妈,你听有拨浪鼓的声音,卖雪片糕的来了。”半夜三更里面,孩子突然从梦里惊醒过来。他妈妈仔细一听,隐隐约约的果然有拨浪鼓邦邦的声音从后背垴山林坟地里传来。
后来,就听说这个孩子平白无故的就死了。
像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好几起,好几个小孩因为傍晚,或者半夜三更的时候,突然听见他摇拨浪鼓的声音,都平白无故的就突发疾病死了。
闹得那一段时间,人心惶惶,大家一听这个拨浪鼓的声音,就吓得不得了,忙把自己的孩子藏起来,不让他听见。
这个拨浪鬼开始还不知道,因为他做鬼后手中拿的这个拨浪鼓实际是一个勾魂的东西,他一摇,哪个孩子听见了就会被他勾到阴间去。
后来,他知道以后,良心发现,再没有去阳间摇拨浪鼓害人了。
那些地方果然平静无事了。
因为拨浪鬼也是住在酆都城太外公附近这一带,所以收工休息早的话,也过来棺材店门口,和这些老街坊坐在一起,谈谈板,互相之间吹吹牛,把南来北往听来的一些小道消息,也拿出来说给大家分享一下。
藤太外公因为也是这些老街坊的好朋友,他经常工作之余也过来聚一下,谈天说地。所以,藤太外公出事以后,他们都很怀念他,都说她太外公是一个好人。
那时,老道士烧过来的大冶斧子酒,劲道足,藤太外公偷偷的也给这些老街坊,每一个人都送了一瓶他们尝尝。
他们这些老街坊,如吊颈鬼、农药鬼、老色鬼,还有这个拨浪鬼,和后面的胡子鬼,他们喝了之后,一个个都夸这些来自阳间的酒烈,有劲道,过瘾。
在这个冷冰冰的阴曹地府里,喝了一口烈酒,全身热乎乎的,痛快淋漓。
所以,大家就对藤太外公就佩服得五体投地,说他有本事,能把阳间的这些好东西搞进来。
他们知道这些东西在阴间是属于走私物品,抓住了是要坐牢杀头的。
但是他们还是佩服他,念他的好。这也正是他们看见我和藤被放出来了,经常和我们在街上,说说话,聊聊天的原因。
因为念太外公的好,所以就对我们好,经常关照我们。这在后面再说。
我们也就正中下怀,就和他们结交朋友,了解阎王府的一些情况。因为酆都城对于我和藤来说,还十分陌生。
以前藤是孤魂野鬼,临时通行证早过期了,酆都城到处都在通缉她。
而我呢,因为是阳魂,不能在酆都城抛头露面。
我们两个人都只能躲在太外公的,黑暗潮湿的低矮狭窄的房子里,整天都不能出去。所以就对酆都城一切都很陌生。
鬼也不认识一个,街也不知道怎么走。没有被抓进去之前,阎王殿在哪里都不知道。十八层地狱在哪里,更不知道。
不知道惠关押压在哪里,更谈不上如何去营救她了。
所以,我们只能靠我们自己,一切重新开始。从结交这些老街坊开始。
和他们交朋友,谈天说地,从中了解阴曹地府,以及阎王府,阎王爷、阎夫人、还有酆都城这些组织机构,还有各衙门那些大大小小的鬼王杂役。
然后看情况,再进一步采取行动。这就是我和藤的初步计划。
因为这些太外公的老街坊,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有的有上百年了,对酆都城都比较熟悉,对阎王殿有一些了解,对十八层地狱有一些知晓。
他们或者他们的朋友、亲戚、儿女亲家,以及生意上生活上工作上的伙伴,多多少少也认识一些衙门的鬼王杂役,总有一些关系。
这些人,这些关系,哪些是有用的,这就是我们要清理出来的。
不过,目前,我们一无所有,身无分文。很多事情,都无从谈起。
我们还在托梦联系阳间的老朋友老道士。我们被抓去坐牢以后,一切联系都已经中断了。
现在放出来了,只能通过托梦的方式重新联系。等联系上了,我们再做打算。
阴间鬼和阳间人最好的联系方式是互相托梦。或者阳间人烧信过来,阴间鬼也收得到。但是,阴间鬼烧东西过去,阳间人却收不到。
我把心里的意思托梦过去以后,就在等待老道士的消息。
在等待老道士回信的那一段时间,我和藤就成了一个街混混,每天在酆都城的大街小巷,钻来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