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雨被秋霜这么一喊，顿时气势有些弱了起来，当下面色也缓和了几分：“秋霜，我们作为奴婢，最是要忠心，你这镯子是谁给你的，他们要做什么，只要你跟小姐好好说说，小姐肯定会原谅你的，毕竟我们也服侍了小姐这么多年，你说是吧？”
秋霜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素雨，仿佛是在看一个仇人一般。
笑话，若是从前三小姐除了对琴棋书画之外其他都不敢兴趣的情况，或许她坦白了还能留一条小命。但是如今三小姐越发厉害了，连四小姐和六姨娘都被她设计，如今四小姐还在静思阁中呢。更何况如今夫人身边多了一个陈嬷嬷，端的是厉害的人物，仅仅两天时间就能将全府上下整理的井井有条，便是在老夫人面前，也绝对落不下不好之处。
秋霜内心清楚，即便三小姐不计价她的过错，陈嬷嬷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若是打发出府，那她如何能成为二少爷的女人？
想到这里，秋霜看向素雨的目光略带着一丝怨毒：素雨实在是心思歹毒，如若不是，怎么会建议自己去坦白？
虽然心中这般想，但毕竟被发现，秋霜只能尽力笼络素雨。当下她委屈的撇撇嘴，眼睛一闭，眼角的泪水就涌了出来，然后猛地一下子跪在地上。
素雨被秋霜的举动吓坏了。
“秋霜，你干什么？赶紧起来，我们有话好说，别这样行吗？”
秋霜猛地摇头，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脸。
“素雨，我求求你了，你千万不要跟小姐说，我这样收了别人的东西，就算没做出任何对不起小姐的事情来，夫人和小姐也绝对容不下我的，我好不容易才成为一等丫鬟，月例刚够我家人温饱，素雨，我求求你了，你帮我保守秘密好不好？一定不要跟别人说，我求求你了。”
凄惨的模样便是素雨也是心疼万分，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蹲下身，与秋霜对视，狠狠地摇晃了一下秋霜的身子：“秋霜，你不要做傻事知道吗？小姐心地善良，只要你坦白了，一定不会多责怪你的，真的。”在素雨心中，即便卫如蔓刚才话语中尽是冷芒，以之前为芷月找师父，归还她们卖身契的行为来看，都是个大大的好人。
是的，只要秋霜一心悔改的话，小姐肯定不会责怪她的。
然而秋霜却完全不是这般想，她内心中已然是惶恐一片，当下就猛地朝素雨磕头，那狠劲让素雨也吓了一大跳。再度抬起头时，秋霜额头上便是殷红一片，叫素雨心惊胆战，加之秋霜一直紧紧抱着她的腿，让她想要后退远离都是无法。
“素雨，我的命就掌握在你手中了，我求求你了，你不要说好不好，陈嬷嬷一定会把我发卖了的。”
素雨到底是心软之人，瞧着秋霜这般，无奈的叹息一声，缓缓起身，将秋霜也一起强硬的扶了起来：“秋霜，你的事情若是我一人知晓的话，在你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做出对小姐不利的事情来，我肯定会替你隐瞒的。”
秋霜一听这话，眼前就是一亮，当即便是狠狠点头，脸上带着惊喜：“我发誓，我发誓。”
可惜了……
素雨微微摇头，到底是没有说出，之前小姐早就怀疑她的事情，这金镯子是自己发现的，小姐应该不知晓吧？
稍微思索片刻，她这才沉声道：“秋霜，我们这么多年姐妹，但愿你这次是真的悔改吧，以后若是让我发现你再做出对不起小姐的事情来，我肯定不会饶了你的。”说完，她还取出自己的绢帕递给秋霜，“赶紧擦一擦脸吧，别叫其他人看见异样。”
在秋霜的苦苦哀求之下，素雨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然而离开之后素雨心中却是充满了愧疚，对小姐的不忠，让她仿佛背着一座沉重的山，根本直不起腰来，如今她还得想着怎么才能好好的在小姐面前回复，好帮秋霜掩饰过去。满腹心思的她，自然也没有发现身后半遮掩的门内，秋霜的双眸中射出满满的恨意，仿佛下一刻就要将素雨啃噬一般。
“回来了？”卫如蔓已经在房中看了好一阵子的书，听着可以放缓的脚步声，她微微抬眸，就瞧着素雨低着脑袋，身子就是一顿。
不用说，卫如蔓也猜到了几分？
“没发现可疑的地方？”
素雨这才抬头，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慌张，微微点头：“小姐，奴婢刚才跟秋霜说了好一阵子的话，的确是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小姐，是不是……”
话音还没落下，素雨的身子就是猛地一震，原来是卫如蔓居然一掌狠狠地拍打在桌子上。
“糊涂。”
素雨一听，连忙跪下。
“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卫如蔓又问。
素雨脸上带着祈求，委屈的一下子跪在地上：“小姐……”
卫如蔓轻轻哼了一声：“看起来是发现了啊？说说，都发现了什么？她袖子中的金镯子，还是她耳朵上的金耳环，还是那一双绣着鸳鸯的绣花鞋？”
素雨整个人愣住，难道小姐早就已经……是了，之前便是小姐提醒的自己，小姐怎么会不懂呢？
卫如蔓冷笑一声，将手中的书本放下，起身走到素雨身前，蹲下身将她扶了起来：“素雨，我记得之前你也曾提醒过我要小心婉兮的，可见你向来便是观察细致之人，为何如今到了秋霜这边，却是这般糊涂呢？”
“小姐，秋霜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她之前一直都没有首饰，几乎所有的月例都补贴家用，小姐，她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呢。”
卫如蔓听着这话，更觉得可笑了。若非相信素雨肯定是无心的，不然此刻她都想将她赶出去。
苦衷？谁没有苦衷？或许说得更准确一些，是野心吧？
“素雨，你想过没有，秋霜她不是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而是我已经帮她养了她和她的一大家子人好几年知道吗？她非但不感恩，如今还背叛我丝毫没悔过之意，刚才恐怕是在拉拢你吧？”
素雨缓缓低下头。
“好了，素雨，既然是你答应了下来，那么我就给她一个机会，只不过，下不为例。”到底素雨如今是卫如蔓身边最依赖的人了，卫如蔓敲打了一顿，知道她已经知晓厉害之处，这才叹了口气道，旋即身子转身，懒懒的走回桌子边上坐下，听着素雨小步跟上来，她才道：“素雨，你还是太善良了。”
素雨一怔，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像是要从上头咬下一块肉下来一般。
而卫如蔓之所以说这句话，自然是考虑到以后。她如今的仇人已经很明确了，复仇之路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想要将四皇子和七皇子扳倒，这是何其困难的事情？她深知身边如果不能有可用之人，也绝对不能留下心软之辈，一失足成千古恨，古人的教训实在是太多了。眼下她说这句话，自然是想着若是素雨如果不能短期内改变的话，她怕是要另外找个人了，相信刘掌柜那边应该不缺懂事的丫鬟，只是毕竟素雨服侍了自己这么多年……
静静站立在卫如蔓身后的素雨听闻这句话，狠狠地咬了咬牙，这才抿了抿嘴：“小姐，素雨以后一定改。”
卫如蔓却是听出来了，不包括这次。
秋霜整理好仪容走出屋子，左右看了看，很快回到自己的住处，收拾了一下这段时间四小姐、二少爷和六姨娘送给自己的贵重东西，既然素雨已经知道了，秋霜思来想去怎么都不放心，虽然素雨也向来是个一诺千金之人，嘴严。
打包好东西，她跟一个二等丫鬟吩咐了一声，便急匆匆的离开了柔云院。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前脚她刚离开，后脚一个丫鬟便急匆匆给卫如蔓禀告去了。
素雨听闻那小丫头的话，面上很是难看。
“去吧，最近几日给你放个假，你要是想回去看看那些好姐妹就回去。”卫如蔓挥退了这个当初自己安插进来的丫头，这才饶有兴致的瞧着素雨，“你说，若是此刻你还想着揭发秋霜的话，她会不会倒打一耙呢？”
素雨的面色就是一白，卫如蔓的声音这才显得严肃：“好了，这几日素雨你记得小心一些，我怕是秋霜会对你不利，毕竟谁叫你发现了她的秘密呢。”
这句话简直如同一句魔咒一般，一直在素雨的脑海中循环，以至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素雨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在发呆，看的卫如蔓一阵无语。
好在，毕竟是晚间，素雨唯一做的除了端茶送水之外，就是轮流守夜了。
夜幕下，原本白雪皑皑的京都在几日的晴好之后，显露出了最原本的样貌来。卫府柔云院，一个人影缓缓潜入，猫着腰小心翼翼的进入丫鬟们的住处。
“呼呼呼……”一致的呼吸声中，因为被卫如蔓提醒而不能眠的素雨听到了异样的声音，然后耳边传来秋霜细细的呼唤：“素雨，素雨……”
她原还以为秋霜是想跟自己说事情呢，待睁开眼睛，却发现秋霜已经掀起自己的被子，也不知往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她手一碰，冷冷的，顿时吓了一大跳。
什么东西？
素雨再也沉默不住，猛地起身。
“素，素雨？”秋霜刚嘴角带着得逞的微笑躺下去，就瞧着素雨的身子猛地坐起，当下吓了一大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