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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祝英台僵硬地扭过头,话都说不利索了:“这位和尚,请你注意出家人的素质!”

大师父哈哈一笑,仍旧对着兰草小童,逗他道:“真亦假来假亦真,今盼着为男,明日盼着成女。”

“大师父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兰草小童仰着头,稚气地问。

“不必懂,到时候就懂了。是吧,祝小姐。”大师父双手合十,一脸和善,微笑。

祝英台心道这和尚奸笑得太可怕了,娘啊,你当年怎么看上的?还不如爹呢。她手忙脚乱把兰草小童重新揣到怀里,拉上梁山伯匆匆忙忙往外走,梁山伯一头雾水,跟着祝英台一路步伐匆匆,嘴里道:“英台,你要不解释清楚了,他们就误会了。”

祝英台“哎呀”一声,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死脑筋呢?那大师父是思念我娘成狂,小弟生而肖母。他失心疯发作了,再不走就惨了!难道小弟这样如花的少年,要和这老和尚纠缠不清不成?祝家还等着小弟传宗接代呢,走走走,快走!”

梁山伯没那么好糊弄,他小心翼翼问道:“英台,你究竟是男是女,你我兄弟,可不应该有所隐瞒。”

祝英台二话不说,伸手解衣带脱衣,她动作飞快,气愤之极,口道:“没想到,我祝某人拿你当亲兄弟,山伯兄竟然怀疑我!好好好,今天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祝某人豁出去,脱个赤条精光,让你看个清楚!”‘

咬牙切齿之间,一件外套已经脱了,中衣也解开了一半,隐约看到内里平坦,只是个瘦弱骨架的男孩子。

梁山伯哪能真的让义弟真脱个精光,手忙脚乱把衣服裹到祝英台身上,口道:“我信我信,为兄错了!快穿上。”

祝英台还瞪梁山伯,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来之前,就跟她娘发过誓了,绝不会与同学泄露她乃女儿身之事。

梁山伯再三作揖,赔礼道歉道:“祝大人、祝夫子,求您原谅小生有眼不识泰山,竟不识得您真身。”

祝英台还想生气,没控制住“噗嗤”一声却笑出来,马上又虎着脸,嗔怪道:“以后还怀疑吗?”

“不不不!不仅别人说我不信,哪怕你自己说我都不信。”

“好吧,原谅你这次。”

两人重又把兰草小童带上,嘻嘻哈哈互相撞着肩膀往书院走去。各自的,分别又都有些失望。无人知晓。

有了共同的小秘密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关系更为亲密,别人再也插不进来。这俩人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常被被书院的众多同学笑话,他们也不在乎,只道君子之交,身正不怕影子斜,仍旧一同吃饭,抢对方碗里的菜,一起收拾学堂,忙碌书院杂物。

可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一个月后,家仆常福驾着马车来了,小姐,回去吧,你娘催你出嫁了。

本来婚期都没定,只说马祝两家有结亲的意图,也正是因为这,祝家才特地把闺女送到书院学点琴棋书画,不至于太过粗鲁,以后被马家休出门。怎么这么急就要成亲了?

这事儿还得说回到马家。

老马出事的那天早上,丫鬟通报给马老夫人,老夫人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喝了口面茶,又吃了三鲜春卷油封鸭子腊鸡腿蒸青菜燕窝,急急忙忙就赶过来了。

耿氏拦着,娘,你可不能进去,高僧说了,这头一个月可不能让女人近身。

老马夫人很不高兴,你编的吧?耿氏,妒心太重!

我妒你什么?耿氏再拦,老马夫人脸更黑,最后一推手,耿氏柳叶儿似的的身材哪里比得过天天吃油封鸭子的老夫人。

“儿啊!娘的心肝儿肉啊!”老马夫人坐下,一只手心疼地放在了儿子的额头上。

老马马上睁开了眼睛,“啊啊啊”三声,猛地喘气,一抽搐,脑袋一歪,像是死了。

“夫啊!我的夫君诶!”耿氏真急了,一把将老夫人推到地上,“都叫您别碰了,您偏不听!”

急忙喊了男仆、大夫进来,拍胸捏背好一番,老马半死不活抽着冷气,眼看好不了了。

老夫人一抹眼泪,这是她大儿子,从小养到大不容易,难道就这么让他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吗?要说老人也有老人的生活智慧,老妇人想了一主意:“冲喜!上次不是说祝家有个正当年岁的小姐吗?别挑挑拣拣了,老身看祝家就很好,快把亲事办了,拿喜气冲一冲,没准儿就好了。”

耿氏擦着眼泪,嘟囔道:“您也说了是没准儿。”

老夫人一想,叹气道:“就是要继承这马府,也得是成了家才能啊。”

耿氏一喜,这意思是哪怕老马死了,整个马府还是给文才,不给二房!当即脆生生应道:“哎!行嘞,这事儿您甭操心了,全交给媳妇吧。”当即脚步生风走出去,大红的纸张给祝家写了信函,又派人出去把大公子叫回来。要办喜事了,喜气洋洋一点不过分吧?

祝家那边一接到信,喜出望外。还读什么书,快快嫁人去。只等着成了马家的姻亲,祝家的档次就一跃而上了!不仅是现在的祝老爷脸上有光,独子祝威的官职也能窜一窜。

祝英台踏上了归途,梁山伯一路相送,行至草亭,祝英台抓抓脑袋,为难道:“山伯兄,你也知道我家让我读书不为科考,我今日一去,便回不来了。”

梁山伯心中更不舍得,嘴里还得安慰她:“英台,没事儿的,到时候我去看你、夫子说了,我的文章足以被看重,估计能当县令呢。到时候最好能去上虞上任,到时候,便可常常相见了。”

祝英台勉强一笑,道:“万一我家里人不让我出来呢?”

“为兄便要上门叨扰蹭饭了。”

“也不是长久之计。山伯兄……我有个妹妹九娘,生得也很好,你不是常夸我长得好吗?她不比我差。既然你我二人关系这么好,不如亲上加亲,你去我家提亲,可好?”祝英台的心在嗓子眼儿乱撞。

梁山伯想都没想,道:“不必。儿女之事,自有父母承办。英台你怎么这么多汗?我给你擦擦。”

祝英台仰头看着他,任由他的手绢殷勤地为她拭汗。梁山伯,你就是头猪!

常福凑过来,劝道:“公子,天色晚了,还有好几十里呢,该走了。”祝英台瞪了他一眼,常福讪讪地缩了回去。

祝英台主动拉了梁山伯的手指,十指相扣,头也不回道:“常福,山伯兄再送我一段,我们翻山过去,你去那头等着好了。”

常福跺脚叹气,女大不中留,可别出了什么事儿!

梁山伯被祝英台拖着拽着往前走,又笑又无奈道:“英台兄可是舍不得了?”舍不得,走什么呢?

祝英台一路都没敢抬头,手心潮热,她一甩手扔开梁山伯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又看到山下湖里有两只水鸟相伴而游,道:“山伯兄看那两只鸟儿自有自在,可像我二人?”

“不像。”梁山伯道,“那是一对鸳鸯,一雌一雄,成双成对。我们却是双雄傍地走,不像。”

猪!蠢死了!

祝英台又一枝花枝,枝头两朵,煞是鲜艳好看,“这个呢?”

“像。花开两朵,共宿一枝。”梁山伯点点头,“这是好兄弟!”

祝英台笑了一半又咽了,恨恨地看着梁山伯。

梁山伯还问:“英台,你要吃我啊?”

祝英台一咬牙,又问:“如果我是个女人,那我俩可像那鸳鸯?”

梁山伯哈哈大笑,道:“英台,怎么可能呢?我不信。”

祝英台一把扯了头巾,一头长发如绸缎般长泄而下,看得梁山伯都痴了。她问得眉眼柔顺:“山伯兄,这下信了吗?”

梁山伯回过神来,矜持地笑着,道道:“我不信,我答应过你,不管谁说都不信,哪怕是你自己。”

祝英台拿头巾打他,骂道:“你是猪吗?我这都侮辱了猪!”

梁山伯忙着躲她的拳头,再也忍不住,爆笑道:“哈哈哈贤弟别急,哈哈哈哈,待山伯有了官身,即刻找你九妹提亲。”

合着人可能早就知道她是女儿身了,一直等着她自己说呢!祝英台又气又羞又恼,一下子跳到他背上,按住了一阵乱捶。

许久之后,闹够了两人坐在草地上,看夕阳一点点沉,真希望这颗糖心蛋黄永远煮不熟。

“山伯,你要快来,祝家等不了那么久。”

“喏。”

“他们会羞辱你、阻拦你,只要你死不了,你就要来。”

“喏。”

“只要我死不了,我就会等你,一直等。与卿同往,管他地狱人间。”

“喏。”

兰草小童睡醒了,从祝英台的袖袋里探出头来,问:“大爹、小爹?”

成亲两家人的事,这头新娘准备好了,新郎马文才呢?

马子才跟着大师父三山五海找狐狸精去了,那仆人没有通天的本事,从何得知?又不敢空着双手回去,只能一点点打听。好在他家公子辨识度高,还真让他打听到不少。山下村东的老母鸡丢了,他家公子帮忙找回来了,村西头有黄鼠狼偷吃鸡鸭,他家公子帮人驱赶走了。

仆人苦笑不得,公子诶,您爹都要死了,您新妇都要进门了,您还有心思在外做好人好事。

马文才很憋屈,谁想做好事了!都是那老和尚!等着吧,等公子我逮着他的错处,也让他去扫扫鸡窝!

当时正是傍晚时分,黄昏时刻,光线半明不寐。二人往城里走,准备搓一顿,离着城门还有半里路的官道上,有个乞丐端着碗要饭,断胳膊断腿,一身的污垢,衣服也看不出颜色,又脏又可怜。

大师父常拿着马文才的钱接济穷人,常被做好事,马文才有了惯性,自己从包袱里掏出了一把铜钱,扔进了碗里。

乞丐很感动,嘴里念着“活菩萨”,几次伸手又够不到,便可怜兮兮地抬头看着,求马文才帮忙踢一脚破碗。

大师父趁现在,一把拔出马文才背上的长剑,狠狠刺进了乞丐的身体。

乞丐和马文才同时惊叫了一声!

马文才愤怒道:“和尚,你干什么?你枉杀人命,算什么出家人!”

乞丐也跟着叫:“就是!和尚,你太讨厌了!我要吃了你。”

被刺破的脊背上,露出一个人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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