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擎处理完了当天的事务，直接回了壹公馆。
“少爷，打扫卫生的阿姨刚走，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沙发垫子下有一张纸，好像是一封信，我没拆开，你看看。”陈婶擦了擦刚洗完菜的双手，从围裙兜里翻出一张折成方块的白纸，递给叶擎。
他依靠在楼梯口，只穿着黑色西装背心，西装裤包裹着大长腿，解开了这张看似寻常的白纸。
里面的字迹，歪歪扭扭，称不上端正好看，像是小学生的字迹。
但他只是看了一眼，哪怕下面没有署名，他心知肚明，这是叶翎写给他的。
也许，用的就是男人之间的直觉。
叶翎是在跟他下战书，坦诚了他跟陆天爱之间私自做出的赌约，在他面前挑衅，扬言他一定会干掉叶擎——
他黑眸阴暗，将这张战书撕的粉碎，全都丢进垃圾桶。
狡猾的人格，卑劣的人格，狐假虎威，顶着他的脸为所欲为。
好，不择手段是吗？！
他无声冷笑，阴影挡住他的俊脸，唯独那双眼眸，晦明晦暗，捉摸不透。
陆天爱一回家，刚换下衣服，明明在微信上，两人说好了一起吃晚饭的。
但叶擎还未回来。
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经意瞥到茶几上的一张白纸，面色微变。
“晚上八点，绿意餐厅见。”落款处，赫然写着叶翎两个字。
这么短的时间，他又出现了？！
现在，已经快七点半了，她不敢怠慢，随便抓了大衣围巾，开车就走。
绿意餐厅是一家创意料理店，位于百汇广场五楼，等她停好车，八点刚过五分钟。
陆天爱一边等电梯，一边打电话。
只是不出意外的，手机无人接听。
底楼的门外聚集着许多人，远方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她狐疑地问了句，“里面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有个小伙子在绿意餐厅里面跟人打架，被人围起来打，后来谁拿了刀，捅了几刀——”
她来不及听完，不再等电梯，冲上楼梯，直接跑到五楼，绿意餐厅的门外已经出动了保安，几十个顾客正在匆匆往外走。
她定在原地，动也不动，看着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个男人，躺在血泊中。
电梯门打开，上来几个担着担架的医护人员，不知道谁把她推了一把，她撞到了门，手肘痛的厉害。
“叶翎！叶——”她一开口，声音都是哑的，跟着担架跑了一路，等被抬上了救护车，白袍医生拦住她。
“你是他的家属？快上来，伤的很重，马上要做手术。”
“我是。”她正欲坐上救护车，却突然在围观的人群中，看到一个莫名熟悉的身影。
男人一身黑，双手插在裤子口袋，任由前面的人探头探脑指指点点，他却伫立在原地，脸色淡漠。
她无力地垂下攀附在救护车上的双手。
耳畔传来医生的催促声：“还不上车？”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她急忙道歉，替他们关上了门，救护车响着悲鸣声，渐渐开远了。
围观群众，也渐渐散开了。
广场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然后，那个男人朝她走来，从夜色中走出来，路灯的光，将他的眉目轮廓通通照亮。
他歪着头，兴味盎然地看向她：“女人，你真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
她的脸色依旧死白。
他嬉皮笑脸地去牵她的手，触碰到她满是手汗的手，他眼眸一暗再暗。
“你怕我死吗？”
她甩开他的手，一言不发地越过他，走向相反的方向。
“我这身手，谁还能把我打趴下？”他迈着大步追上来，还是吊儿郎当的，“我可是叶翎啊。”
“你是超人还是钢铁侠，跟我没关系——”她不由得加快步伐，胸口的心跳，还未彻底恢复平静。
“刚才，你失魂落魄了是吗？刚才那个人，被捅了刀子，至少还有医生会救他，但我不一样，哪天我消失了，谁也无法拯救我。”他握住她的手腕，鹰眼对准她，字字清冷。“我会被埋葬，再也见不到你，永远也不能见。”
她不由地握紧双拳，如临大敌，脸上血色尽失。
他的语气加重：“就跟死了没两样。”
人死不能复生，人格一旦消失，也不会再度出现。
“叶翎，有时候，你让我觉得很亲切，像个哥哥，又像个朋友……”她的心脏一阵钝痛，不敢再看那双眼睛。“可是，治愈病人，是我的信仰，如果我违背了，我一辈子都不得安宁......我不能有私心，对不起。”
他笑着看她，笑意很淡很淡，似乎就要被风吹散。
最后，他扭头就走。
她走了两步，再也走不动了，卸下身上的重担，坐在沿街的花坛边，三月虽然是春天了，但晚上的风还是很凉。
脑子里一团乱，就像是一堆杂乱无章的毛线，始终找不到头绪。
推开壹公馆的大门，她无力地走进去，全身的力气都花光了，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眼睛怎么红了？”叶擎坐在真皮沙发内，正在查看公司股票，神色淡淡。
她的身体彻底僵住，今晚发生的事一幕接着一幕在脑海里闪过，似乎哪里不太对劲，但绿意餐厅的事发突然，人在阵脚大乱的情况下，很容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在茶几上看到的那纸上，署名叶翎，但她没见过叶翎的字迹，也就是说，谁都可以冒充叶翎约自己在绿意餐厅见面。
包括叶擎。
分辨事实的能力，重新回到了她的体内，她扪心自问，刚才误以为是叶翎的恶作剧，她甚至没有好好看叶翎一眼。
夜色很暗，她的心很乱，一切都给了叶擎最好的时机，来扮演叶翎这个角色。
刚才那个，是叶擎，现在这个，也是叶擎。
从头到尾都是他！
陆天爱缓缓地转过身子，眼眶发红，不寒而栗，强压下心中的愤慨。
“所以，刚才你是在测试我。”
叶擎放下手中的平板，抬起俊脸，脸上云淡风轻，唯独那双黑眸深不见底，暗淡的像是无底深渊。
看他沉默，已然是默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