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季将军亲口对我所说，女儿绝无编造此事的可能。”虞知善沉着道。
虞睿沉思了半晌，轻轻吐出一口气，然后道：“你方才说，你外祖母病得如何？”
“很严重，只怕命在旦夕。”虞知善道。
虞睿摇了摇头：“我知道了，你下去，莫再惹出些事端来。”
“父亲，我与二姐一向亲厚，此时二姐出嫁去了太子府，但女儿今日却未曾见过李姨娘。”虞知善道。
“哼。”虞知善冷哼一声：“李姨娘倒是有脸出来？陪着你母亲做的那些……做的那些勾当，真以为我瞎了么？”
“父亲，您有所不知，京城里头的贵妇，少有不经营这个的，母亲也是迫于无奈……”
虞知善话音未落，就被虞睿一口打断：“迫于无奈？其他人杀人，你母亲怎么不去杀人？其他人放火，你母亲怎么不去放火？偏偏做这些勾当有她！”
“可……”
“可什么？你自己看看你的柜子匣子，里头金银珠宝堆上了天，我看你比公主和宫里头的娘娘还要排场些，怎么？为了富贵荣华，连做人的底线也没有了！”虞睿怒道。
虞知善叹了口气，行了一礼之后退了下去。
还是说不通，父亲不会听自己的。虞知善扶着四月的手，缓缓走回倚红小筑。
“怎么办？”四月问道。
“去李姨娘那里，瞧瞧她。”虞知善淡淡道。
李姨娘坐在屋内绣花，她的绣活曾经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如今年纪大了，眼睛也不行了，只能在白天赶制些绣件，晚上她却是看不到了。
虞知善掀开绣着春海棠的门帘，用不大的声音叫到：“李姨娘，我回来了。”
李姨娘擦擦眼角的分泌物，仿佛吃了一惊，对着门口怔了怔，才道：“是，是三姑娘回来了？”
四月在一旁答道：“是。”
李姨娘房中如今竟连一位伺候的丫鬟也无，只剩她一人做些绣活，打发时间罢了。
虞知善觑着李姨娘身上的弹墨缎子衫早就旧了，头上的金钗也不复从前光亮，便道：“姨娘怎的还穿旧衣裳？”
李姨娘苦笑了两声：“旧衣裳穿着舒服些，新衣裳磨人。”
“姨娘，我从江南带来了些衣料，好几样母亲都说适合你，我今儿就送到绣房去，让她们给你做一身。”虞知善道。
“三姑娘不可！”李姨娘摆了摆手：“如今绣房的人不知怎的，也不是咱们的了，这些事，还是缓缓，家里衣服箱子压箱子的，根本穿不完。”
绣房也沦陷了？虞知善闭了闭眼，微微叹了口气。
“三姑娘想是已经听说了，不瞒三姑娘说，今日三姑娘回来之事，我也是不晓得的，还望三姑娘不要怪罪我……”李姨娘声音低弱，仿佛一个病人。
虞知善翻了翻白眼：谁知道你是不是怕周姨娘那个辣货整治你才故意装作不知道的？现在又在我面前把所有责任都往周姨娘身上推，就是料定了我会跟她算总账罢了。
想归想，虞知善还是客气道：“怎么听姨娘说话这般有气无力，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我请大夫来瞧瞧。”
李姨娘摇了摇头：“我没事，我屋子里两个丫鬟得了时疫倒是死了。”
“姨娘小心被过了病气，我还是请大夫来瞧瞧。”虞知善道。
“我真的没事，前几日才瞧过的，我不过是觉得太累罢了。”李姨娘道。
惯会装病的。虞知善撇了撇嘴，又道：“既然姨娘病着，那我也不便多打扰，回头我派两个小丫头来伺候着姨娘，也放心些。”
李姨娘没有拒绝。
“好端端的，哪里来的时疫？”虞知善皱眉问道。
“谁晓得是用什么手段整治死的，编了个时疫的幌子。”四月道。
“走吧，去瞧瞧金雀。”虞知善道。
红秀馆里，青虹扭着腰身走了进来。
周姨娘一身铜锈绿对襟襦裙，胳膊上松松挂着两条披帛，裙子上绣了百鸟朝凤，披帛上也跟着绣了一对儿小鸟。
“主子，她回来了。”青虹道。
“去找过老爷了么？”周姨娘高高抬起下巴。
“找过了，还是吵了几句。”青虹答道。
“哼。”周姨娘倨傲道：“虞家人，就是死透了化成灰，也就是这个德行，对了，我闻阁那位呢？”周姨娘又问道。
“老太太现在身体还算康健，我闻阁里头有厨房灶台，吃穿也是不缺的。”青虹道。
“一个吃斋念佛的老佛婆，那些好东西想来也是没有的，看着，让她别死了就是，到时候咱们还有用她的时候。”周姨娘道。
“主子，那……五皇子那边……”青虹犹豫道。
“如今太子的位子坐不稳了，五皇子自然是第一个想要上位的，但就怕七皇子与九皇子，那九皇子倒也罢了，七皇子也是个手腕硬的，咱们若是不把虞老爷搬过去，恐怕还真不好说。”周姨娘轻蔑一笑道。
“主子，听说小季将军……”青虹又道。
“季少游？季少游算个什么东西？小时候被他老子吊起来差点没打死的人，回来又如何？”周姨娘翻了个白眼：“你莫在这里没话找话，快去做你的事。”
青虹应了下来。
她不是没有自己的打算，周姨娘做的事太凶险，为了报仇可以不管不顾不要命，可她青虹不能，她青虹必须要为自己的未来打算，她还没有嫁过人，她娘老子都还在府里头……
所以青虹暗暗记住了周姨娘的这些事，只等着万一有一日火烧到了自己身上，便可以将它们说出来保命。
金雀瘦了一圈，独自一人在登宝院里坐着，显得有些落寞。
“三小姐！您怎么回来了！”金雀又惊又喜。
“母亲收到了信，就让我回来了，怎的？为何这么大的事，你这么晚了才说？”虞知善急道。
金雀狠狠地摇了摇头：“三小姐有所不知，我们一天十封信地写，一封都没送出去，都被周氏那个贱人拦下来了！最后还是太太铺子里的一个人帮我们递了出去，否则……否则咱们府上不晓得还会乱成什么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