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知贞是虞夫人和虞老爷的嫡长女，与虞知静同年出生，比虞知静大半岁，已经夭折九年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人们把年龄最大的虞知静叫做“二姑娘”，虞知善叫“三姑娘”的原因。
有些下人现在还在议论，若是贞大姑娘现在还在，怕是在内院的地位比三姑娘还要高上几分。
而这个“大姑娘”则是虞夫人和女儿虞知善的逆鳞。
据说大姑娘聪慧无双、善解人意，四五岁的时候，就已经能帮虞夫人看账目、在府上管事。但早慧易早夭，大姑娘身体一直不好，最终还是去了。
虞夫人有时会暗叹几句：若是贞儿现在还在，该如何如何了。
虞知善也会暗叹几句：母亲样样都拿我跟大姐比，凭什么要比？我不是第二个大姐，也不想做第二个大姐！
所以母女俩不欢而散，虞知善带着被打肿的脸恨恨地回了倚红小筑。
闻香馆空了，虞老爷不愿再见到这个地方，命虞夫人将闻香馆的东西一并处理掉，然后重新设计结构，也不再启用“闻香馆”这个名字，让在府里当差的下人们当院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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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身体都好了？”用过晚饭后，虞知静在李姨娘的文博苑里坐着喝茶。
要说文博苑三个字给李姨娘用，可真真是在讽刺她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了。
“难为你这么忙还来看我，都好了。”李姨娘对亲女儿的关怀有点受宠若惊。
“姨娘哪里话，到底我是你肚子里出来的。”虞知静放下茶杯低声道。
“外人跟前，可不要这么说。”李姨娘四下里看了看，见周围只有自己几个贴身丫鬟，低声嘱咐道。
“太太不在意这些，倒让我多来看你。”虞知静道。
“太太心善，你也不能得寸进尺，你用她的地方多，用我的地方少，日后若想……”李姨娘比了个翱翔九天的姿势：“还要靠她。”
一阵寂静。
“梅姨娘的事，姨娘怎么看？”虞知静缓缓道。
不等李姨娘开口，虞知静又开口道：“听说梅姨娘死咬住太太和三姑娘，跟太太有没有关系不好说，跟三妹妹……大概还是有关系的，她一向憎恶梅姨娘和姑姑……上次祖母对她不利，不也是被关起来了么？”
“你说的也许对，但没有切实证据也只是猜测，况且……这两个人没了，对你也不错。”李姨娘皱起眉头，沉吟道。
“她有这样手段……只怕以后……”虞知静没说完下面的话，但李姨娘已经懂了。
以后若是都嫁到了天家，虞知善与她有了利益关系，岂不是……
“若是她与你不在一处，倒也好说，没了嫡女身份压你，对外你则称你是太太养的，也没什么。”李姨娘一只手不自觉地在桌上轻轻划着。
“也对，十六个皇子。”虞知静苦笑一声。
“难道十六个皇子之间，就没有利益关系了么？”李姨娘忽然发问。
虞知静蓦然抬头，对上李姨娘一双眼睛。
“姨娘的意思是……”
“你务必要成为太子妃，而她……看你怎么设计了。”李姨娘看着女儿的眼睛，不疾不徐道。
虞知静深吸一口气：“我懂了，姨娘。”
二人一阵无言，虞知静便要告辞，临出门前却回头对李姨娘惨然一笑：“姨娘，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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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知善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被身后的东西赶着，跑着，跑得双脚酸软，双腿沉重不得动弹……最走投无路绝望之时，前面金光闪闪出现一个女人，她赶上去，却见那人是自己的母亲……
“母亲！”虞知善从梦中惊起，面色煞白，满头大汗，手还犹自捂着起伏不定的胸口。
“姑娘可是发梦魇了？”鲁妈妈掀开床幔，将虞知善扶好，又轻轻为她拍着背，见六月进来，赶紧使个眼色，示意六月端一碗汤来为虞知善安神。
“鲁妈妈。”虞知善看一眼鲁妈妈，长出一口气。
“姑娘莫说出来。”鲁妈妈在虞知善面前比了根食指：“三年不说梦，神鬼不敢动。”
六月端了安神汤来，五月也来了，招呼了两个小丫头小荷与小叶去抬温水来给姑娘擦身。
虞知善喝了两口安神汤，身上的冷汗渐渐下去了。
鲁妈妈又对六月使了个眼色，六月了然，取了把小剪刀来，给虞知善压在枕下。
看虞知善神色渐渐定了下来，五月才绞了帕子为她擦了身，又扶她躺下。
“老奴睡在外进，陪着姑娘可好？”鲁妈妈见虞知善神色有异，知道她是想让人陪，却又有些难以开口。
“嗯。”虞知善点点头，翻了个身面朝里，不再说话了。
鲁妈妈对站了一地的丫鬟们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不必多言了。
虞知善这一觉睡得黑甜无梦，直到四月轻轻扣了扣窗子才醒转过来，命人进来穿衣洗漱。
四月听说虞知善昨夜梦魇，倒了脏水后便小心翼翼问道：“姑娘，今儿还不去么？”
她认为定是姑娘顶撞自家娘亲，被神明以梦魇提醒——四月很信鬼神之事的。
虞知善淡淡看了一眼镜中人，脸颊上的红肿因为几日冰敷热敷换着来的缘故，已经退了，头发还结成一根辫子未梳成髻，松松散散垂在肩上。
“把头发梳起来，给我换那件湖绿绣锦鲤的衣裳，饭摆上来。”虞知善不答四月的话，只将早上的吃喝吩咐了下去。
四月心里摸不准，还是乖乖梳了个单螺髻在虞知善头上，又在同一侧插上两根珠钗，另一侧将花房送来的茶花簪了一朵在鬓边，倒也看着有几分热闹。
虞知善满意地点点头，努努嘴示意四月伺候着布菜，自己要吃早饭了。
自三姑娘挨了打的事传出来后，内宅里上上下下都晓得了三姑娘跟太太顶嘴，给太太打肿了脸，虽说底下窃窃私语，可面上见了虞知善还是躲得远远的，生怕三姑娘迁怒于自己，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虞知善吃了两口羊乳羹便觉得太腻不想吃，挑了两根青菜又觉得寡淡，便让人撤了饭，淡淡看了四月一眼，道：“想什么呢，陪我去登宝院。”
四月一颗心放在肚子里——三姑娘的别扭终于闹完了。
听了这话的其他丫鬟都长出了一口气——倚红小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