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我恢复了意识。缓缓地睁开眼，赫然发现自己趴在村口的大树下，胸口的剑没了，衣服上裂开个口子，血迹犹在，伤口却奇迹般恢复，没留下任何疤痕。
“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喃喃，爬了起来按着太阳穴。头昏沉沉的，像被雷击了似的。虽然感觉不到痛，可是很难受，恶心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天空中飘浮着点点灰色，像漫天飞舞的雪花。空气非常浑浊，烟尘、刺鼻的朱砂、烤焦的尸体混杂在一起，吸到肺里，产生一种闷闷的不适感。
这个场景我见过，上次火烧僵尸后就这样。
让人看了，不禁心生凄凉。
我呆呆地望着迷雾深处，好像连灵魂也静止了。离我十几步远，隐约有几个黑影恍动，没有一丝人气！
难道是……
我鼓足勇气往前走，渐渐地，看到了僵尸，一个又一个，数也数不清，密密麻麻站在路上。有的弯下腰在啃人，满嘴流血，有的正在哄抢碎肢，不知有什么仇恨，抓成一条条……
这是个胜利者的屠宰场！
每个僵尸都很忙，谁都没空理我。
“妖族败了，竟然这么快！天赫，天赫……你在哪儿？千万，千万不要有事……”我鼻间一酸，拔腿就往妖王大帐跑，一路上跌跌撞撞，碰到不少僵尸，他们被激怒，冲着我的背影低声咆哮。
我顾不上害怕，加快脚步。
当我来到那个熟悉的地方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帐蓬全部消失了，只剩下一堆碎布片和断竹子。
没有妖王，没有祈天赫，甚至连个妖兵都看不到！
“天呐！天呐！”我捂住嘴，泪光闪动。
远处，传来一声震耳发愦的嚎叫。像是一个集合信号，所有僵尸突然停住了，脸色变得庄重，不约而同地望向同一个地方，然后飞速离开，争先恐后。
三秒，不到五秒的功夫，全跑光了。
整个石凤村空荡荡的，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废墟中，泪眼婆娑。
祈天赫是死了，还是被咬了？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一阵风吹过，烟雾渐渐散去。
我似乎看到了一个修长飘逸的身影，道士打扮，蓝色袍子干净得像刚洗过一样，没有一丝褶皱，与周围的颓废格格不入。
我连忙擦了擦眼睛，看得仔细点。
不错，是他！
“墨一泷！”我喊了一声，立刻跑了过去。他似乎早就在等我，一动不动，见我近了，这才缓缓转过身。一张精致到极点的面孔出现在面前，高峰的鼻梁下，薄唇微微上扬，散发出一种撩人的妖孽诱惑。
“你在这儿正好！”我激动地近乎哽咽，失声，“天赫……”我脸色一僵，忽然想起他们是仇敌，立刻改口，“天赫已经死了，我不想再失去翟！”
“哦。”墨一泷静静地望着我，眸光深处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幽光，跟以前的样子有点不同。
“这场仗你赢了，打算怎么处置他们？”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们？”墨一泷眉心一挑，嗓音虽湿润，却显得无比凌厉，“你想问的是妖王大人，还是心上人祈天赫？”
我心尖一颤：“你，你……怎么知道？”
墨一泷背转身，一步步往山坡上走。
我赶紧跟上，走了一段百米远的路，拐个弯，我看到了一个高高的架子，上面绑着个俊拔的身影，一动不动。头垂下，凌乱的头发露出英俊苍白的脸。肩头被黑漆漆的铁钩穿透，扣在柱子上，血染透了衣衫，顺着手指往下滴。
“啊——”我尖叫一声，吓瘫坐在地上，捂着脸伤心地哭起来，“不，不，怎么会这样？天赫，你不该先离开我……”
“不，他还没死！”墨一泷的声音不响，我却听见了，立马停住哭泣，呆呆地仰望他，“真的吗？”
“嗯，只是暂时昏迷而已！”
“太好了！”我用手背几下擦了下泪，爬起来扑过去。手指快碰到他的身子，突然被一阵阴风刮走，失身连连退后。
“丫头，我们做个交易吧！”墨一泷轻轻一掠，跳上了木架，坐在上面冷眼俯视我，像造物主似的高高在上。“只要你咬了那笼子里的女人，我就放了他！”
笼子……女人？
我顺着他的手指，扭过头。这才发现十步之外有个大笼里，关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浑身脏兮兮的，身上的裙子款式有点熟悉。
难道是她？
我大吃一惊，跑过去打开门。
“贱人，不要过来！”如玉嘶声，双手拍打着地面，艰难地移动身子往里缩，“你要是再敢过来一步，我就跟你拼了！”
“你的腿……”我呆呆地望着她，像在做梦。
刚才她还嚣张跋扈，变着法子虐待我，将我一步步逼入了万丈悬岸，不过一恍眼的功夫，她就落了难，看样子比我还惨！
“她已经没办法逃跑，你可以随便咬！”墨一泷语气平淡，听起来却很残忍，“对于这种充满怨恨，迷失本性的女人，咬了她是便宜了她！你若是想杀掉，也可以。我们的交易依然有效！”
“为什么这样逼我？”
“我们是同一种人，被所谓的仁义道德给骗了，拧着本性做人！看在多年的情谊上，我很乐意帮你找回自己！”
“你错了！”我仰头望着墨一泷，咬了咬牙，“我们从来都不是同一种人！”
“够了，争论这个没意义！”墨一泷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故意在祈天赫的头顶上空晃了晃，冷冷威胁，“现在就看你愿不愿救他！杀掉一个讨厌的人，却能救回心上人的命，这笔交易很划算！”
是啊，我是讨厌如玉。
她像有病似的跟我对着干，一次次污辱我，加害我。有很多次，我气坏了，恨不能一掌拍死她，可是……
我低下头，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双手。
神农氏受了女娲娘娘恩惠，世世代代救人，从不杀人。就算上次，我不小心拍死帝江的弟弟厄风，也是为了救祈天赫心切，没料到后果……
这次真的要破戒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