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百废待兴
慕容凌风心头一紧，小刺猬这样的神色认识她这么久，他还是头一次看见。
她认识那人？
“那他现在……”苏陌岚欲言又止，她想问那人身在何处，想见他，又不敢见他。
“莲大人昨天就去京城了，他要分析那个古怪的阵法，苏姐姐想答谢他的话，我一会儿就给他传口信，如果他知道苏姐姐醒过来了，一定会马上回来的。”杜清说得十分笃定，没等苏陌岚发问，她就自顾自的解释了，“莲大人知道你是布阵师，就对你很好奇，想得知苏姐姐你师从何处呢。”
说完，她的眸光黯淡了一下。
这一年多来，莲大人几乎找遍了各个大陆，只要某处有阵法出现，他就会第一时间赶过去，只为了寻找到苏大人，可惜，最后找到的都是失望。
“不用了。”苏陌岚阻止了她，“今后道谢的机会多的是，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等我养好伤，莲……莲大人也回来了，我再当面向他致谢吧。”
“嗯嗯。”杜清连忙点头，又留下了两瓶丹药，便告辞离开了，“这里也受到过阵法的殃及，城内死伤不少，我得去帮师弟们善后啦，不打扰苏姐姐和战王养伤。”
暧昧的目光在两人间转了一圈，在苏陌岚略显恼怒的瞪视下，大笑着跑出门去。
“鬼灵精！”苏陌岚笑骂道，等到她的身影远去，脸上的笑容突然一收，“我们在落日城中？她方才说的又是何意？”
什么叫城内死伤不少？落日城距离京城有一日的脚程，而那个怪异的大阵在京城外有结界，阵中的灵力怎可能波及到这么远？
难道是她让赤炎强行破阵，导致阵法炸裂，力量决堤？
“星月宗和天苍门在落日城也布下了阵法，城内的灵气被阵法抽空，一些武者试图攻击阵法，被阵法反噬，才会出现大量的伤亡。”慕容凌风看穿了她的心思，沉声说道，“不过，莲大人来时，已将阵法解开，城内的所有人都可自由进出，京城转移的百姓，暂时也安顿在城里，烈阳宗的弟子正在守护秩序，以防那些人卷土重来。”
听到这话，苏陌岚心中杀意翻涌，她咬着牙问：“死伤情况究竟如何？”
“……据清算，死亡人数过百，重伤者上千。”慕容凌风的语气万分沉痛，这些人都是紫月国的子民，是他曾发誓要守护之人，如今，那些人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杀害他们，甚至是毁了京城，若非他实力不够，那帮人怎敢在他的领土肆意妄为！
“星月宗！天苍门！”苏陌岚愤怒地一拳砸向床板。
慕容凌风深吸口气，将心中波涛汹涌的戾气摁下，“本王不会让这些人白死！他日，本王定要砍下他们的头颅，血祭亡魂在天之灵！”
而这一天，绝不会晚。
下午，苏陌岚清醒的消息就在落日城中传遍了，雷战雷风两兄弟带着伤亡名单，以及整理好的损失清单登门，上面一笔笔清楚记录着落日城在这次袭击下，造成的重大损失，包括先前慕容凡意图收服落日城时的战死武者名单，短短数月，落日城足足有近五百人丧命，城中的丹药被洗劫一空，不少民房在打斗中遭到毁坏，损失极其惨重。
即使苏陌岚看过了名单，但当她走出城主府，来到城内，亲眼目睹了城中残壁断恒的场景，心依旧一阵大痛。
“小姐。”雷战想安慰她，又有些词穷，只得干巴巴挤出一句，“只要您平安，属下相信，落日城终有一日会恢复到过去的盛况。”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苏陌岚此时的心情，除了小莲，他是跟随在她身边最久的人，亲眼看着她是如何将一座贫瘠的城镇，打造成修炼圣地。
过去的心血在转眼间毁于一旦，这样的打击换做谁，都承受不了。
“雷战说得没错。”慕容凌风悄悄握住苏陌岚的手，“你是一城之主，你活着，落日城便不会亡。”
“我知道，”苏陌岚瞪大眼睛，看着那随处可见的裂痕，看着那一间间破损的房屋，“我不会忘。”
她要将这一切牢牢记住，百倍、千倍还回去！
慕容凌风沉默地陪着她走过城中的大街小巷，就在这时，突然从拐角处冲出来一道黑影。
“谁？”雷战上前一步，护在两人身前。
“哗啦”，成抛物线的黑色液体当头洒来。
慕容凌风迅速出手，护着苏陌岚飞离原地，而雷战也在同时将那冲过来的人制服在地。
“放开我！”少年奋力挣扎，一双刻满恨意的眼睛怒视着苏陌岚，“你这个害人精！为什么你还不去死？啊？你赔我爹爹，把我爹爹还给我！”
“闭嘴！”雷战脸一黑，扬手就想教训他。
“住手，”苏陌岚摇了摇头，在慕容凌风不赞同的目光下，缓缓走到少年身前，她先看了眼地上散落的馊水，而后，视线转到少年身上。
少年眼中流露出的仇恨，像是一把剑刺痛了她的眼睛。
“妖女！”少年吃力地昂起头，冲她呸了一口。
附近已有不少百姓和武者围拢过来。
“这人不是老李家的独苗苗吗？”有人认出了少年，忍不住惊呼道。
“还真是他，这小子吃熊心豹子胆了？竟敢招惹这位？”
“他爹先前不是去京城投靠城主么？这一去结果把命丢了，他不找城主报仇，找谁去啊？”
“哎，也是个可怜人啊。”
……
听着人群中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苏陌岚的眉头越来越紧。
“你爹叫什么？”她低下头，声音带着些许暗哑。
“你不配知道。”少年气愤的大吼道，“我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听说你要招募人手，就去报名！是你害死了他！是你！你这个杀人凶手！”
“你恨错人了。”慕容凌风听不下去了，冷声插嘴，“如果你爹当真丧命在京师，那害死他的人，也是星……”
“他没有说错。”苏陌岚打断了他的维护，“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是我的罪过。”
是她吩咐雷风带人到京城去的，也是她没能早一步洞悉星月宗和天苍门的阴谋，才会害得那么多的人命丧黄泉。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小刺猬。”慕容凌风于心不忍，她是个女子，哪怕修为再高，身手再强，她也是人！难免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如今，却要一力背负所有罪责，将责任揽到肩上，叫他怎能不为她感到心疼？
“若真有错，错的也是本王。”慕容凌风默了片刻，忽地，提气道，“你们皆是紫月国的子民，理应受国家庇护，本王身为皇室之人，紫月国的战神，却在强敌来袭时，未能护你们周全，此乃本王的失职，且当初从落日城中招募武者的主意，并非苏陌岚一人授下，她是奉了本王的命令，才会有此决定。”
这话参杂了灵力，就像是贴在每个人耳边说的。
“你也好，或是那些同样失去了亲人的遗孀遗孤也好，如果你们想报仇，只管冲着本王来，本王愿为此事负责。”
此言一出，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自古以来除了星月宗及四大家族，当属皇室威望最高，可紫月国开国近百年，何曾有过皇室中人有人站出来，要为百姓的事负责的？
众人都是一副瞠目结舌的表情，连那名少年也停止了挣扎，愣愣地看着苏陌岚二人。
“你的修为只有武者一级，”慕容凌风看也没看他们，取出一瓶升级丹放到少年手边，“此药可以助你修炼，倘若有朝一日你能成器，成为一代强者，随时可以来向本王报仇。本王不会逃，更不会躲，你也不用担心杀了本王以后，会有人找你寻仇，本王会交代下去，任何人不得刁难你，若他日本王死在你手中，那是本王的无能。”
说完，他转身牵起苏陌岚的手，信步离去。
人群下意识朝两边分开，整条街鸦雀无声，没有人敢上前阻拦，他们早已被慕容凌风的这番言论惊呆了。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众人依然没能回神。
雷战冷哼了一声，放开了呆若木鸡的少年：“在你寻仇前，我希望你能弄清楚，真正害死你爹，害死千千万万紫月国子民的人是谁，而你应该投靠、效忠，同仇敌忾的又是何人。”
少年一脸愣怔地跪在地上，慕容凌风和雷战的话在他的脑海中不停回响。
他怪错人了吗？真正该死的不是那个妖女？
“你刚才不该说那种话的。”苏陌岚一边走，一边责备，“招募武者的事本就和你无关，谁要你替我出头？”
“夫妻本为连理枝，娘子的主意不就是为夫的主意？”慕容凌风不以为然，“更者，本王未曾说错什么。”
他的疏忽导致了现在的一切，他既享有王爷之尊，就必须担负起这份责任。
“落日城内人口众多，本王想趁这段时日加紧修葺民宅，供京城转移出的百姓居住，京城已经毁了，朝中大臣无一生还，紫月国群龙无首，本王想从各地挑选才子、武者为官，尽快恢复朝纲，以免国内大乱。”慕容凌风话题一转，将之后的安排说了出来。
“你要另选都城？”苏陌岚微怔，“那皇上呢？”
皇宫已毁，转移的百姓中未曾发现慕容冲的身影，他极有可能已经死了。
若要重建朝堂制度，必要另立新君。
“父皇怕是凶多吉少。”藏在衣袖里的大手猛然捏紧，“父皇待我虽不如新弟，但总归是未曾亏过我一丝一毫，我却连具全尸也没能替他保下。”
身为人子，他何其无用！何其不孝！
“也许长老离去前，也将皇上一并带走了。”苏陌岚安慰道，可这话说得她自己都不信。
慕容冲在宫门前，公然与长老团唱反调，已是不愿做他们的傀儡，长老团若早知道星月宗和天苍门会启动阵法，又岂会带走一个已有反骨的帝王？
“等一下，”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冷不丁冒了出来，“长老团归顺于星月宗，但他们仍然是皇室长老，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慕容家就此覆灭，无法再统治紫月，这对他们来说，不见得是件好事。”
照这么推断，他们势必要留下一个皇室血脉，好在这场浩劫后，推举其为傀儡，继续做高高在上的长老。
此人不可能是慕容凌风，因为他可不是甘心任人摆布之人，而慕容凡已经死了，尸体她亲自检查过，不会造假，那剩下的人选……
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