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怎么才回来。”
终于等到了慕芸郡主，张阿蒙微微舒了口气，这是这面上的神色却带了几分不悦。
“若不是和郡主早就相约，阿蒙早就回宫去了。在宫外耽搁这么久，要是太后起了疑心，对阿蒙和郡主来说，可都不是什么好事。”
张阿蒙向来都是这样的性子，慕芸早就习惯，只是微微笑了笑，示意张阿蒙坐下。
张阿蒙一屁股坐在慕芸身旁，喝了口茶水，道：“周宣帝的身子怕是不行了，郡主的事可有做好？”
慕芸先前就对她吩咐过，让她吊住周宣帝的命，多给自己留几日时间，只是太后那盯的紧，张阿蒙也不敢做什么大动作将这一年多的心血毁之一旦，想想也有了几日，便忙说了。
慕芸神色微微顿了一下，她眉色微垂了几分。
“还没有。”
张阿蒙皱了眉：“慕芸郡主究竟要做什么？先前阿蒙问，慕芸郡主也不愿意告诉阿蒙，阿蒙明白慕芸郡主对阿蒙的戒心，只是都这么久了，慕芸郡主的事还没有做好，可想是底下的人没什么能力。”
她向来心直口快，这一年来在慕芸面前还过分的话都曾经说过，想到慕芸底下的人没有什么能力也罢，就怕还是个不尽心的，一时也不知道是在为谁担心起来。
“慕芸郡主，不要怪阿蒙多嘴，这么久了，你交代的事情底下的人都还没有做好，你或许应该换批人了。至于阿蒙，阿蒙虽然不是什么武功盖世的高手，可因着会蛊，也少将郡主交代的事情办砸。”
张阿蒙顿了下，虽然觉得自夸面上有些许红意，但还是继续说道：“如果慕芸郡主愿意相信阿蒙，阿蒙愿意将慕芸郡主交代的事情办好。”
她倒是少有这么自觉的时候，这让慕芸的心下微微暖了几分。
慕芸下意识摸了摸脖间，语气带了几分怅然：“阿蒙姑娘的心意慕芸明白，不是慕芸不相信阿蒙姑娘，这是这件事，这件事……”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便是转了话题道：“周宣帝最多还能活上多久？”
见慕芸郡主不想答，张阿蒙嗤笑一声：“最多还能活上半月。”
周宣帝身上的蛊张阿蒙所下，如今已经是沁入了周宣帝的五脏六腑，张阿蒙大概估摸着，这十天还是能熬的过。
说来，张阿蒙自己都觉得十分奇怪，她虽然长于苗寨，后为了寻父才出来，可是在她的印象里，也知道那上头的皇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上去的，周宣帝虽然平日里看不出什么，可是这大周在他的治理下也没有出什么大乱子，想必也有几分治国之道，这样的人，若说一点心计都没有，张阿蒙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
以至于，以至于最开始周宣帝发现了身上有蛊的时候那行为让张阿蒙很是怀疑，他是故意表现的毫不在乎。
不说这外面的人怎么样了，就是他们苗寨的人，要是谁知道自己身上被其他人种下了蛊，想必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可是周宣帝却什么都没说，发了一顿火后，知道是太后所为，又听太后说了都是为他自己身体好的事之后，竟然在无半点反应。
眼看着就要油灯枯灭了，想必也掀不起更大风浪。
慕芸心中的怀疑也丝毫不比张阿蒙少，只是她前世也经历过周宣帝暴毙一事，所以也只当真是周宣帝对太后太过相信所至，虽然奇怪了几分，但是也并不往心里去。
慕芸颌首：“半个月，那个人也该来了。”
“那个人是谁？”
见慕芸郡主目光微深了几分，张阿蒙有些好奇。
她总觉得慕芸郡主虽然和自己差不多大，可她的那双眼睛里充满的东西却总是让她看不透。
这样的女子，她真是讨厌。
想到这里，张阿蒙不由笑道：“怎么，慕芸郡主对大皇子和顾将军的示好不感兴趣，难道是有心上人了不成？”
一年前，因为大皇子玄祯在周宣帝面前求娶慕芸郡主为妻，世人都知道因为慕芸郡主想着自己容貌已毁，不愿给大皇子玄祯添麻烦，所以义无反顾的来到了静心庵青灯伴佛。
世间人都感叹两人的痴情，不说其他地方了，就是这皇城脚下，都有不少人将慕芸和大皇子玄祯的事情写成了话本，口耳相传，朝廷中也禁过一阵，只是越禁越有人在传，所以到了后来，宫里的人也是随着百姓们了。
张阿蒙听了不少这痴男怨女的故事，因着其中有一主人公是慕芸，可没少拿慕芸开上这玩笑，慕芸倒是从不说什么，时间一长，反而是张阿蒙自觉腻了几分。
如今开上这玩笑，张阿蒙也是紧紧的叮嘱了慕芸的神色，想从她面上看出什么——张阿蒙始终觉得，慕芸郡主对待大皇子玄祯的态度很是奇怪，似乎并没有像外面说的那样爱的痴缠。
至于那顾将军，张阿蒙更是想不通透，那顾将军对慕芸郡主表达的好感，这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瞧见，偏偏慕芸郡主对待顾将军可真是十分的不耐烦。
这两男一女倒真是有意思。
慕芸淡淡的抚平了自己衣裳上的皱褶：“不是慕芸的心上人。”
许是因为从她的面上看不出什么，又因她说话实在是太过干脆，张阿蒙的面上浮现出一丝失望。
“若不是心上人，慕芸郡主何必盼着那人早些来？”
慕芸瞧了张阿蒙一眼，面上微微含笑：“早些来自然有早些来的好处，阿蒙姑娘若是想知道，不妨耐心的等上一等。”
“哼。”张阿蒙有些兴趣阑珊，“慕芸郡主不愿和阿蒙多说，阿蒙也懒得问了。先前慕芸郡主交代给阿蒙，说每隔一些日子，阿蒙要过来跟慕芸郡主说说宫中的事。阿蒙也不浪费时间，这就告诉慕芸郡主听。”
许是为了报复慕芸顾左右而言他，张阿蒙说的极快，慕芸细细听着，不时问上几句。
张阿蒙将宫中的事情说完，觉得口渴，又喝了一杯茶水，方才道：“最近这宫中可是越发不太平了，慕芸郡主早早离开皇宫其实也好。”
她可不知道慕芸是故意离开的这皇宫，毕竟就算这外面有多少人传闻慕芸是主动想周宣帝要求前往静心庵的，可是张阿蒙却和外面的许多百姓想的一样。
慕芸郡主失了容貌，是在宫中被周宣帝所逼，所以才不得不去静心庵的。
也是因着这一点，所以张阿蒙对她也不由起了几分怜悯的心思，对她的吩咐要求也总是尽快做到，不给她添什么乱。
慕芸轻轻“嗯”一声，想着她说起的宫中的事，有些心不在焉。
张阿蒙见她如此模样，知道她此时已经没什么心思在跟自己说话，挑挑眉有些不悦，毕竟被别人忽视可不是什么好的感受。
“慕芸郡主是在想阿蒙刚刚提到的大皇子一事？”
见慕芸不语，张阿蒙只当自己猜对，冷笑一声：“慕芸郡主还真跟外面传闻一言，对大皇子很是在意呢。”
张阿蒙想想，觉得那大皇子平日里对自己也很是客气，不由起了为他说上几句好话的心思：“慕芸郡主倒是没看错人，自从慕芸郡主离开了皇宫来到这静心庵，大皇子的势力可是与日俱增，要是周宣帝忽然去了，这大周的江山，十有八九都有落到大皇子的手里。”
这委实是真话，张阿蒙一直跟在太后身边，所以很多事太后并不会让她知道，但她也不是什么都没留意过，太后一心想要培养大皇子，还暗自帮大皇子培育着自己的力量，还有那凤宫中的宁皇后，先前原本以为真是个什么事都不管的，却不成想也有自己的厉害手段。
想起最近后宫中暗地里掀起的风波，张阿蒙冷眼旁观，心下也不由暗自庆幸几分：若是她也是后宫中的妃子，也不会什么蛊术，岂不是要被这些人啃得连渣渣都没有了？
袖下的手收紧了几分，慕芸眉头下意识皱了几分：“慕芸明白。”
听张阿蒙所说，大皇子的羽翼不断壮大确实是好事，以大皇子的性子，日后想必也会善待她和慕狄才是，只是这表面上的功夫也只是表面，那顾氏一族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对手。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这一年来，倒是少听到顾元懿的消息。
是因为周宣帝的身子每况日下，顾家开始了低调行事，还是别有图谋？
慕芸觉得后面的想法更为可靠一些。
张阿蒙见她微皱了眉头，只当她对自己的话心生怀疑，轻哼一声，继续道：“说来也要感谢慕芸郡主，要不是慕芸郡主离开皇宫的时候，将那安王府的玉牌交给了周宣帝，大皇子也不会这么快就拥有自己的势力，朝堂上先不说，便是那军队也全归大皇子麾下。”
慕芸的眉头越发蹙的有些紧了。
树大招风，看来大皇子如今是很多人的眼中刺了。
而那军队，顾家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皇子夺去，顾家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