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怎么了，一直心绪不宁。”娴贵妃伺候着周宣帝脱衣，瞧着周宣帝面色，轻声道：“可是朝堂上出了什么事？您是皇上，这底下的人办事不爽利，也不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呀。”
“不是朝堂上的人，是宫里的。”
提起来，周宣帝就一肚子气，他一把将自己的腰带扯开：“这宫里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皇上。”娴贵妃心里打了个突，勉强笑道：“您指的是？”
莫非是自己在后宫中和太后娘娘相斗的事情被周宣帝知道了？
娴贵妃暗暗搅紧了手指。
周宣帝道：“还不是那安王府的慕芸郡主！”
“慕芸郡主？慕芸郡主又是怎么了？”
见周宣帝不是因为知道自己的事情而生气，娴贵妃心下暗暗舒了口气，眉梢中也不由带了几分叹息：“可惜慕芸郡主容貌毁了，要不然定能找到了个好夫婿。”
大皇子求娶的事情在宫中闹得沸沸扬扬，娴贵妃如何会不知，如今也只以为周宣帝是因为这件事还生着慕芸郡主的气呢。
心下这番想着，娴贵妃拿着手帕按了按眼角：“慕芸郡主也是个可怜人，皇上念着安王府已经失陷，如今安王府就只留下了慕芸郡主和慕狄小侯爷的份上，就饶过慕芸郡主一回罢。大皇子现在只是想不通透，日子久了，自然就知道皇上的苦心。”
“玄祯是朕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他是什么性子朕还不清楚？想必不会善罢甘休的。”想起自己那个倔强的儿子，周宣帝就觉得一阵头疼，他道：“玄祯的事情还可以放在一边，但是慕芸郡主，慕芸郡主可真是要逼死朕！”
“慕芸郡主……”娴贵妃斟酌着用词：“先前听说慕芸郡主去找皇上了，难道是慕芸郡主让皇上答应大皇子求娶一事？”
作为一个在后宫中生活了多年的女子，娴贵妃就算表面上在温婉，却并不是什么手段也没有的，在周宣帝身边自然也早早就收买了人，所以慕芸去求见周宣帝的事情，娴贵妃也是得了消息，因是周宣帝早就说好要到她宫中用膳，所以她派人去问问，也不怕周宣帝会起疑心。
周宣帝的眉头几欲拧成了一条线。
“朕本来也以为慕芸郡主过来是请求朕答应玄祯所求的，却不成想……”周宣帝顿了下，重重叹了口气：“也是个跟玄祯一样的倔强人，慕芸郡主竟然说要去静心庵青灯伴佛！”
“青灯伴佛？！”
娴贵妃倒吸一口凉气：“郡主真是太荒唐了，虽然容貌已失，可毕竟是皇家的女儿，若是去静心庵，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皇上？”
娴贵妃所说句句说在了周宣帝的心坎上，周宣帝面色缓了缓：“天下人笑话朕倒还两说，慕芸郡主毕竟年纪轻，容貌有损，想必心下也是十分自卑，朕不是不能谅解，只是慕芸郡主这回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她如今钻进了牛角尖想不通透，日后若是回过神来，岂不是埋怨起朕不阻止他？”
“皇上说的是。慕芸郡主真是太不懂事了。”
娴贵妃顺着周宣帝的心思往下说。
周宣帝道：“慕芸郡主如今不是回没回她的万宁殿，真是荒唐。”
周宣帝越想越觉得慕芸是在难为自己，若是个普通女子，周宣帝怎么会去管她愿不愿意去尼姑庵，偏偏慕芸郡主身份特殊，这天下间不知有多少眼睛看着呢，他虽然对慕芸郡主一向不疼爱，可是这吃穿用度可也是半点都没有少过她，她竟然如此对自己，真是恩将仇报。
周宣帝对慕芸越发恼怒起来。
此时的御书房内，慕芸已经在地上跪了许久了，此时初春，地上微凉还泛着潮意，慕芸咬着唇，唇上已经有许多的牙印，似在努力隐忍着。
她旁边站着一个人，衣裳发饰均是雍容华贵。
那是太后，大周国的太后娘娘。
“都这么久了，皇儿许是不会过来了，慕芸郡主不如回万宁殿罢。”
太后淡淡的瞥了一眼她，又说了这番话。
虽然不知是过了多久，可是太后从一来就是这么劝诫她，然后见自己不听，就坐在了一旁，拿着茶杯慢慢的抿着茶，在不言语。
如今在说这些话，想是见她有些支持不住了。
慕芸的身子本来就不是特别好，尤其是之前还曾受过伤，所以现在的脸上略有几分白。
慕芸瞧了瞧天色，见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有许多的宫殿内都升起了灯火，都这个时候了，周宣帝若是要来早就来了，如今，怕是也不得来了。
心下虽然也知道这一事实，可是慕芸却半点都不放弃，她的目光仍然坚定着。
“太后娘娘，现在时候不早了，您先回慈宁宫休息吧。慕芸要等皇上，皇上近日不来，明日也一定会来的，皇上不答应慕芸所求，慕芸便不能起来。”
“以退为进，慕芸郡主要去静心庵，为的不仅仅只是容貌已毁的事罢。”
慕芸心头一跳，下意识看了看太后，又快速的敛下神色来。
“慕芸容貌已毁，在宫中呆着也是徒自伤悲，还不如去静心庵，那里寂静无人，也不用烦恼有人拿慕芸的容貌说事。”
提起自己的容貌，慕芸微微垂下了几分眼帘，流露出了几分凄楚之色。
这世间哪里有女子对自己容貌不看重的，若不是太后早就得了几分确实消息，想必也会认为慕芸真是自怜自伤。
所以如今看着眼前这女子，太后真是不得不佩服她的演技不错。
不过，这样也在太后的心里提了个醒，这样的女子她见过太多了，有野心有计谋，如今不过是年纪小了点，原先也没经过什么事的，若是在给她机会成长起来，这样的人便是最危险的对手。
太后的眸沉了沉，这样的人，后宫中她不能留。
“皇上驾到！”
刚要开口的唇在听到门外宫人的禀告后，太后收敛了神色，心下也不由暗想：皇上怎么来了？
“儿臣参见母后。”
周宣帝给太后行礼，见慕芸也似愣住了一般忙给自己行礼，她仍然跪在地上，秀气的面容微微有些发白，看来他没来的时候，这丫头倒是一直都跪着呢。
想到这一点，周宣帝不由皱眉。
“慕芸郡主怎么还没走？”
“皇上没有答应慕芸所求，慕芸不敢走。”
她紧紧抿着唇，朝着周宣帝深深磕了头：“求皇上允许慕芸去静心庵。”
“你！”
这人真是油盐不进！
周宣帝甩袖，又想走，想想刚才娴贵妃劝自己的话，只能将自己的怒气强自按捺下来：“慕芸郡主真心要去静心庵。”
“是。”
“慕芸郡主可是在宫中受了轻视？”
慕芸一时不知周宣帝何故这样问自己，忙是道：“没有，宫中的人都对慕芸很好。”
自然是很好，这锦衣玉食，可没有人会少了他们，但是慕芸想要的可不仅仅只是这些。
“那郡主去静心庵为的是什么？如果郡主说的在理，朕答允郡主也不是问题。”
真的吗？
慕芸惊讶过后，忽然一喜：“谢过皇上！”
“母后。”
大皇子看着仍不慌不忙的宁皇后，急道：“听说慕芸郡主去了御书房一直跪着，孩儿不方便出面，您快去瞧瞧罢！”
念着佛珠的手顿了顿，宁皇后淡淡的看了看大皇子，虽然和平常一番清淡，可是如今却多了几分锐利：“孩儿担心慕芸郡主，可是还没对慕芸郡主死心？”
不是不知道大皇子在周宣帝面前闹的事，只是宁皇后性子一向清淡，大皇子不愿意说，她也不去问，只是如今……
宁皇后微微顿住了，慕芸跑去周宣帝面前，是为了撇清自己还是什么？
“母后。”
大皇子面色微微变了几分，别开了脸：“母后，您不是也一直很喜欢慕芸郡主吗？如果孩儿能娶到慕芸郡主，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两全其美，当真是两全其美吗？
宁皇后神色微冷，慕芸郡主百般推托的模样在她面前浮现，宁皇后道：“就怕慕芸郡主不给本宫这个机会。两全其美，也要慕芸郡主真心答应才算是两全其美。”
慕芸郡主口口声声说她对权势毫无野心，甚至也不想掺和在其中，可是她在其中做了那么多事，还真当自己是瞎子不成？
虽然和她的父亲年少时有几分渊源，但是宁皇后却并不能完全的相信慕芸郡主。
“母后。”
不知道自己的母后是想起了什么，面上的神色着实和往常见到的有些不太一样，玄祯有些担心。
宽慰的拍了拍大皇子的手，宁皇后又恢复了以往的神色，淡淡道：“孩儿不必担心，慕芸郡主在皇上面前不会闹什么的，她的性子最是喜爱独善其身的。”
独善其身？
大皇子微微一愣，眼睫忽然垂了下来。
他已经明白了宁皇后话里的意思几分，手下意识紧紧握起。
难道慕芸真的对他毫无情意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