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二娃答道：“俺不会算成本，具体赚多少钱，得等俺家合作社雇的会计上岗才能算出来！俺现在就知道一共投了14万的本钱，卖出的货款是102万！俺那粮食是一倍的利，土鸡和鸡蛋是两倍的利，海鲜还是最赚钱的，八分钱成本的蚬子干，俺在市场里卖一块！”
根红苗正的刘夫人听的是触目惊心，道：“老刘，我怎么觉得这种利润不是好事儿？国家的政策不会有变吧？这是暴利啊！”
刘老爷子摆摆手，笑道：“不用担心！现在全辽南还只有这五十个不要粮票、肉票的摊位，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暴利。等到更多的农贸市场建立之后，暴利就会慢慢回落，国家既然敢搞这些东西，我们就一定有手段控制他们！”
刘老爷子又要打哑谜了，一个眼神递过去，莫二娃马上心领神会，不过，这次他却是早都收到了消息，笑道：“爹说的一点都没错！新建的这两个市场就是为了分流老百姓，防止我们卖价太高的！那些兄弟们已经给俺露话了，如果新市场开设三个月之后，农贸市场的物价降不到国营商店的水平，辽南市将会继续设立六个农贸市场分流，国家管这个办法叫做‘宏观调控’！”
“哦？你连宏观调控都学会了？你到底知道多少内幕消息？来来来！你给我说说，你还知道什么？”
“如果市场继续增加，那就意味着零售商将会继续增多，但是零售商没货源，国家的调控就是白费！所以，一旦启动这个方案，辽南市会把黑嘴货运码头直接变成渔船码头，在码头边上修建二十个活动板房做水产品批发，任何地区的渔船都可以免费停靠，这样一来，水产品的供应就可以保证；除此之外，辽南市还会在辽南港和火车站中间的兴业街，建立专门的蔬菜、水果和小商品批发市场，东北的粮食走铁路、齐鲁的蔬菜走海运！”
“妈的！这帮王八蛋怎么什么事儿都敢告诉你，还有没有组织纪律了！我也就是马上要退休了，我要是不退休，我弄死他们！”
刘夫人看老爷子那样，都忍不住笑了，道：“老刘，家里没外人，你就……你要是真想弄死他们，你还管自己退休不退休啊？你现在不还没退么！”
莫二娃接话道：“娘！我觉得爹有态度是对的！爹！我肯定把您对他们的批评都转告给他们，让他们以后不许在告诉我这些不该说的事儿，您老息怒！”
真聪明啊！
刘老爷子噗嗤一下笑了起来，给莫二娃竖起大拇指，道：“你亏了没读书，你小子要是读书之后在进入官场……你绝对会是一个祸害！我问你，你知道这么多事儿，那你有什么应变的打算啊？”
“现在辽南市买什么都用粮票和肉票，再来两个农贸市场，根本不可能平抑物价。所以后续的农贸市场计划是肯定要启动的，如果六个市场一启动，那辽南将会有九个市场不用凭票供应，这个物价那时候才会下去！换句话说，俺这暴利的生意，在新市场开始后还有三个月，所以俺在新市场的二十个摊位的租期就是三个月，多一天俺都不租！”
“你的意思是赚三个月的钱就收手？”
“不！这三个月零售商赚钱，等到零售商多了之后，那就是批发商赚钱！所以三个月的狠赚之后，俺要把本钱全都砸到黑嘴渔港的水产品批发市场，争取一次拿下三个门头，做辽南的第一批水产批发商！除此之外，俺打算借给嫂子一笔钱，帮嫂子拿下兴业街批发市场的摊位，俺得感谢俺大舅哥把妹妹给俺！”
齐宾道：“二娃，好意心领了！但是……我可不想让你嫂子当个体户的！这天天抛头露面的，我……也不放心啊！”
莫二娃笑道：“大舅哥，你傻啊？谁告诉你当个体户，一定要抛头露面的？雇售货员出去卖货，嫂子以后就跟丈母娘、俺娘和俺家小晴一起败家，到时候去收账就行啦！嘿嘿，我还以为就俺自己心眼小，没想到大舅哥在老毛子那留学那么多年，心眼也这么小……”
齐宾摇摇头，说道：“那也不能让她做这个！我们厂的船舶研究所所长84年的时候就要退休了，我想竞争这个职务，我们是国企单位，妻子做生意是会影响到我的！”
“哎呀我的大舅哥啊！那玩意……这样！以丈母娘的名义出去做生意，嫂子收账！”
“这……你为什么这笔钱不自己赚，非得拉上我们？”
“你说为啥？俺们莫家对外人都讲究厚往薄来，那对自己家人，更是要讲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俺娘告诉俺，俺爷爷有一句名言，如果能让所有看到莫家船旗的人，都觉得亏欠俺们家的，那么俺们家的船旗就能够纵横四海！嘿嘿，俺要是让你觉得亏欠俺，那俺以后在当你面跟你妹妹亲热，你就不好意思骂俺俩不要脸了！”
莫二娃说着又搂住齐晴的肩膀，齐宾被他气得哭笑不得，道：“你俩有毛病是不是？你们都明媒正娶睡在一个被窝了，怎么瘾头……把手给我拿开！你俩要点脸行不行！哎呀我的妈呀！我哪是给你们介绍对象，我感觉我这就是把潘金莲送给了西门庆……”
莫二娃嘿嘿一笑，道：“俺也想等晚上，但是……你妹妹那么漂亮，俺光指晚上那点时间俺也稀罕不够么！大舅哥，求你个事儿呗？俺想买三艘桃园号那级别的渔船，但是自打上次桃园号顺利返航，你们船厂的渔船就特别紧俏，俺们走正常手续买不到！”
果然是有事儿求我！
齐宾瞟了莫二娃一眼，问：“你要那么多船干嘛啊？”
“不是俺要！俺给俺那十二个弟兄们买的！虽然俺们这次没想到一块去，但是俺们毕竟是一条船长大的过命兄弟，分道扬镳之后，俺要拉扯他们！现在他们手头有三十万，俺准备借给他们三十六万，让他们手里一下子有四条船，以后用海货慢慢还债！这样一来，俺在城里不管是零售还是批发，四条渔船都可以为俺轮班作业，俺兄弟们有赚头，俺更有赚头！”
“这个想法……我说你小子不识字，这脑袋怎么就这么快呢？你……你给我把手拿出来！你怎么还往衣服里伸啊！你俩能不能要点脸……我告诉你！那个型号的渔船因为现在订购量大，已经进入到量产阶段，这个时候再买船也不用22万一条，标准售价是18万！明天带着你的人去船厂把定金交了，我想办法让你们把下个月下水的船先拿到手里！齐晴！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跟莫二娃这么……你小心我抽你！丢人显眼的玩意！”
三天之后，桃园号带着满满的一船螃蟹返回辽南渔港，本来觉得对不起莫二娃的小伙子们，打算按照比公家低的七毛一斤价格向莫二娃出货，但是莫二娃却开出一块四、高于公家六毛的高价将这一船螃蟹全部买下，掉过头来，他就在市场里按照两块八一斤出手，两天的功夫就卖掉了全部的渔获。
这天晚上，莫二娃在苏扬饭店弄了两桌酒席请大家伙吃饭，小兄弟们一个个都不好意思抬头看他，但是他却是把三份船只购买手续拿出来，道：“弟兄们，这三艘船的手续已经办好了，十二月中旬之前可以下水，你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赶紧在西村港抢修三个泊位！三艘船一共48万，我帮你们填了18万，你们不用着急还这笔钱，以后海货慢慢还，四艘船一起经营，出海成本是要加大的！”
当初反对最厉害的刘远方噗通一下给莫二娃跪了下去，道：“老大，俺……”
“起来！这事儿不怪你！俺这个人性格极端，那天的事儿仔细想想，天下也没几个人会跟俺一样，卖房子卖地疯狂囤货，你们不愿意跟俺冒险，那也是情有可原的！咱们哥几个同舟共济这么多年，有啥事儿都不能记到心里，以后不在一块做生意，但俺也还会像老大一样对待你们的！”
“老大，你带俺们一起干吧！俺们这次再也不……”
“不行！弟兄们！海上的爷们不撒谎，我不跟你们说没用的！咱们的性格有差距，合伙的买卖在一块儿做，肯定做不长远！因为以后俺要玩的东西，风险肯定比你们想象的大，砸锅卖铁的事情，俺以后遇到机会也还会一次下注！俺可以带你们发财，但是俺必须要有个决策权，这样关键时刻不打麻烦！你们放心，咱们哥们儿即便明算账，但也一样是亲兄弟！”
莫二娃的小兄弟们是苦苦哀求，但已经明白自己不能给前行增加牵绊的莫二娃，却是强忍着心软将他们全部拒绝，这个拒绝的原因，其实跟合作社这种“特色经济体”的特殊制度有直接的关系--咱们现在常见的股份制公司，谁的股本最大，谁就可以说的算；但作为“非盈利农民互助组织”的合作社，经营的决策权是按照人头来定，而不是按照股本来定，这些特殊的地方，恰恰也就是为什么合作社享有那么大的优惠，但实际发展却根本比不上正常公司的原因。
在解释完拒绝理由之后，莫二娃给他的小伙伴们出招，要求三艘船到位之后，与原先的桃园号组成四条渔船的远海编队，直接来往于辽南渔港和151渔场之间，打渔的时候也不要挑三拣四，见到什么就拿回来什么！到时候，老百姓买不起的名贵海鲜，船队卖给国家的外贸机关，而老百姓买得起的普通海鲜，他会出高价收购。
小兄弟们真的就是觉得愧对老大，所以大家一合计，决定船队以后要挂莫家船旗，老大什么时候愿意回来，兄弟们一定会给老大腾出最好的舱位。
搞定船队的事情之后，莫二娃暂时把生意交给杜春花和齐晴打理，自己回了一趟桃园村找老支书见面，老爷子一见莫二娃也是羞于面对。他觉得，是自己贪图小利而错过莫二娃的捡钱机会，愧对了全村人，已经没脸在当村长、掌管村里的合作社了。
老支书在院子里点上一袋烟，叹气道：“城里的农贸市场一开，咱旧金县的农民都不肯把货卖给我们，都想自己背着货去农村赚上一笔，咱们先前的生意直接完了！不但外村的人是这么想的，咱们本村的相亲也是这么想的，这合作社现在退股都退了好些人了！”
“俺知道这些，婶子们去城里给俺送干货的时候都告诉俺了！老支书，虽然俺现在在城里打点生意，但是俺家永远在桃园村，旱鸭子出事儿，俺不能不管！俺准备借给你们一笔钱让你们买自己的卡车，旧金县离辽南市近，但是你们可以用卡车去更远的地方收货，那地方的老百姓想给城里供货也供不上！”
“二娃，你虽然有钱，但是卡车不是谁说买就能买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