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有劳了。”
田悠心迎上前去,对着沈羽书福了福身,柔柔一笑。
沈羽书稍微颔首,伸出一双修长白皙的双手从一旁侍从手中接过了纸笔,随即侍从便摆好了一张长形红木桌,摊上了作画用的白纸。
“沈公子,请。”
想到自己的画像即将出现在琼州作画最好的沈羽书笔下,而且这沈羽书还是这么一位俊俏佳公子,这些名门闺秀都有些羞赧,然而更多的却是激动,顿时,园内姑娘们都开始整理着装,自家侍女们帮忙着打理头上的发簪,忙作了一团。
只有兰灵灵还傻傻站着没有反应,她呆呆的站在一侧,想到自己前几日冒然前去沈羽书家拜会他娘亲,也不知他娘在他跟前是怎么评价她这个不请自来的人?
平日的无拘无束在看到沈羽书后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拘谨的站着,手心紧捏着自己的裙摆。
“兰妹妹,这是怎么了,还不快准备准备,要不然要让沈公子久等了,让沈公子不快,你以后想要见到他不是更难上加难么。”田悠心不知何时又晃到了兰灵灵的身侧,说着,她捂嘴一笑,在她耳旁悄声说道,“我知道灵灵妹妹你见到沈公子激动呢,要不,我请沈公子来和你叙叙旧,毕竟你们也是相熟不是么。”
田悠心只要一对兰灵灵开口,这话里必定又酸又讽,这会儿,又在嘲笑她紧追沈羽书不放了。
然而,兰灵灵却毫不在乎这这番讥讽,她就是喜欢沈羽书怎么了,她就是紧追着他了,就算是被拒绝了又怎么样,只要沈羽书一天还未同其他女子成亲,她兰灵灵就还有机会。
对着田悠心冷哼一声,在她愤怒又讶异的目光下,兰灵灵大步走向了沈羽书。
一时,园内纷杂的声音顿时没了声息,大家目光都聚集在他二人身上。
“沈公子,真是巧,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你。”兰灵灵咧嘴甜甜一笑,露出白皙小巧的牙齿,和煦的阳光下显得越发娇俏可爱。
田悠心显然低估了兰灵灵,她以为至少在众目睽睽之下兰灵灵还没有胆子敢接近沈羽书,兰灵灵一直追着沈羽书大家早已熟知,而大家更知道沈羽书却从未接受兰灵灵,要是兰灵灵还有一丝女儿家的矜持,在这么多人面前,她就该离沈羽书远远的。
让兰灵灵求而不得,正是她央求她爹这次请来沈羽书的目的,她就要让兰灵灵不痛快。
然而她失算了,兰灵灵还是没脸没皮的靠近沈羽书,大庭广众之下,她就是有那个胆子!
思量一番,田悠心蓦地一声嗤笑,也罢,沈羽书对兰灵灵的态度,整个琼州城都知道,也好,就让大家看看兰灵灵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沈羽书拒之千里!
沈羽书那张清秀的脸上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任何时候见了他,都是一副冷淡的脸,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例外,他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算是见过礼了。
兰灵灵本就不指望沈羽书能说出什么让她期待的话,见他似乎无意再继续说下去,她不禁有些失落,想了想,又道:“上次多亏了你的伞,要不那天我非得被晒得脱成皮下来不可。”她亮晶晶的眸子直直望着他的眼睛,虽然他的眼神从始至终没有看她,“沈公子什么时候方便,我也好把伞还回去?”
“不用了,那伞本就不是名贵东西,兰姑娘若觉得那伞碍了眼,大可扔了就是。”
他的嗓音清清冷冷,一如他波澜不惊的眸子。
田悠心暗自得意,这个局面在她的预料之中,看着兰灵灵此刻那张灰白的脸,她不禁掩嘴冷笑。
“好了,沈公子平日繁忙,今日我田府邀请沈公子前来本就打扰沈公子不少,灵灵妹妹你就不要再浪费沈公子的时辰了。”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田悠心脸上挂着温婉的笑,走上前去状似亲密的拍了拍兰灵灵的肩头。
“灵灵,我们走!”田悠心脸上的笑容实在太过刺眼,方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个地方再漂亮也抹不去背地里的肮脏,我们不稀罕待着这里。”
“对,小姐,我们不和这些人待在一起。”碧绿极为捍卫自家小姐,同样也眸带怒意。
方圆一向说话直来直往,话里毫不遮掩的讽刺使得田悠心瞬间转喜为怒,紧接着便听到连兰灵灵身边的丫头都敢同她呛声,顿时更气,她伸出一指愤怒的指着碧绿,“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你有什么不满就冲着我来就行了,不要对我的人指指点点。”兰灵灵性子也不是温软好欺的,担心田悠心伤害碧绿,立即站到碧绿跟前与田悠心互瞪着。
园子里气氛一时剑拔弩张,众人都噤了声看着她们几人。
“兰姑娘,上次你带去的芙蓉糕,我娘赞不绝口,今日特地吩咐沈某邀请兰姑娘前去寒舍,还请兰姑娘赏脸。”气氛越渐僵凝,沈羽书平静的一番话蓦地出现在众人耳里。
兰灵灵一时愣住,连方圆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刚才沈羽书说了什么?
“沈某就不打扰各位小姐了,若是众位小姐下次相邀作画,沈某必应义不容辞,时辰不早了,沈某就此告辞。”
说完,沈羽书平静的一双眼看向兰灵灵,只不过一瞬便移开了目光,大步向前走去。
兰灵灵还未回过神来,呆愣地看着他挺直的背影。
“愣着干什么,还不跟上。”方圆一把拍向兰灵灵额头,“你要让他等么?”
兰灵灵终于清醒过来,刚才沈羽书真的邀请她去他家了?她兴奋地想要即刻跳起来,与田悠心的不快瞬间抛到了脑后,她笑意盈盈的看了一眼众位同样愣神的名门千金们,甚至愉悦地拍了拍田悠心的后背,“我就不奉陪了,下次再相见。”
说完,提起裙摆笑容灿烂地向着前方的背影追去。
出了田府大门不久,兰灵灵便追上了沈羽书,这种时候方圆她们自然识趣地不会跟上。
“沈公子,你走慢些,我快追不上了。”兰灵灵喘着气走到沈羽书跟前,话语虽是略带责备,但脸上的笑意却是挡也挡不住。
然而,沈羽书却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兰姑娘,如果沈某没有记错的话,兰府应该在另一条路。”
兰灵灵一时怔愣,不明白他何出此言,刚才,不是说要请她去他家么?
“什,什么意思?”
沈羽书叹了口气,终于正视她一双水灵的大眼,“兰姑娘,你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性子还是要收敛一些,特别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否则,迟早是要吃亏的。”
所以,他刚才只是为了替她解围,他娘根本没有说过邀请她去他家的话。
他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兰灵灵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应。
“兰姑娘,快些回去吧,沈某就此告辞。”沈羽书说完,便不再理会她,迈步离去。
兰灵灵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目光不受控制一般移动不了分毫,她忽然感觉到悲哀,为何她从始至终只能看到的是他的背影,他连一个正面都极少肯给予她。
心里像是堵了一股气,连日来的苦闷与怨气霎时一股脑全都汇成了一团,像是不甘心一般,兰灵灵追了几步,朝着前方的身影大声喊道:“沈羽书,你究竟在乎不在乎我,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前方的身影脚步略顿,却没有回头,“兰姑娘,沈某早已说过你我身份有别,沈某不会是你的良人,兰姑娘你又何必执念于此。”
他,再一次拒绝她了。
兰灵灵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他总是说着这么无情的话,可是她就是没志气地放不下,即使他对她再狠心一些,做的再绝她也放不开,她真的爱他。
刚才的离去,他看了所有人就是没有看那田悠心一眼,他眸子里的歉意里不包括田悠心,他这样的做法让她忍不住猜想他至少是有那么一点在乎她。
她总是习惯性把所有事情往好处想,想他很可能不是无动于衷的,想他心里是有她的,可是他却总是轻而易举击碎她的美梦,他总说那么无情的话,那么话像刀子一样,他总是毫不犹豫的在她心头一划。
回到兰府,兰灵灵又变成了前几日郁郁寡欢的样子,也不怎么说话,也没有跳起来哭闹,就是喜欢坐在窗旁发呆,像是把自己的思绪关进了一个私密的箱子里,任何人都窥探不到,方圆和碧绿想尽办法去逗她开心,她也只是淡淡一笑,却仍是不怎么说话,心事重重的模样。
到最后方圆没辙了,也不逗她了,将所有的怒气愤而转接到沈羽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