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醉了,别喝了。”“没事,今儿个我高兴,爱喝多少就喝多少。”
灌了一瓶红酒,三瓶啤酒的她最终的窘态,便是在饭店外面的花圃中吐了。赵晓标在一旁轻拍着她的背,“让你别喝了,你还偏不听。这样子值得么,你就算是在这里吐到挂了他也不会来的。”她脑子里现在有很多种声音在一齐轰鸣,却还是听的很清楚。
她才不管,不然这一段时间以来憋在心里的想念和郁闷,比这酒精更伤人。她不顾胃里强烈的翻涌,勉强让自己口齿清晰一些。“我才不是为他喝的呢,是为我自己。他无视我们的感情,没关系,我们的感情我一个人来继续。”
已经是九月末了,可东坑的天气依然保持着闷热的状态。一行人刚刚从饭店出来,拖着两个喝成一滩泥的失落男女。居然她还提议还要去ktv唱一会儿,众人一拍即合,便出发至这个小镇上唯一一家小酒吧兼ktv。
想着在这里待的日子最多也只剩十多天左右,她决定用自己的工资请线上的人吃顿饭,并唱歌。她知道这一别便是此生陌路了,她要说的话绝说不完,要感谢他们的也一样,这几个月大家都像一家人一样,相互扶持,相互关心帮助,无所不谈。一顿饭真的是太微不足道的举动,友谊才是无价的。
而恰好,和她一样,被灵子狠狠甩了的猴子哥,情伤同样难以平复。别人在谈笑风生的时候,她和他却双双将自己灌得不省人事。
然而沉浸在痛苦中的人哪里还懂得什么值得不值得的问题,就苦苦的用别人的绝情和冷漠将自己的心狠狠的折磨。
他们两人并没有将那次最后的聚餐搞砸,大家也都吃饱喝足尽兴了。一行人到了酒吧后被一个服务员领到了一个小小的包间外面,她一进去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将重重的脑袋躺在沙发靠背上。
然而唯一没有悬念的是,他们两个用各种悲情的歌曲无情的碾压了大伙的听觉神经,此时的她明明已经清醒了大半,却还是卖傻装疯的在那里对着麦克风嘶吼着自己的不满。而一旁的猴子哥则是边唱边哭成了泪人,让人听了都觉得心酸。
等他们两个都累了的时候,其他人才真正的进行到了高潮部分,又点了一打又一打的啤酒,她又喝了不少。没了刚才的坏情绪,仿佛习惯了酒精的安抚一样,竟然喝了很久都没有再醉。
也许只能在事情过去很久之后才能真正看清楚,自己当时的悸动只是一时的荷尔蒙的冲动而已。她被那行人送到了一个旅馆休息,众人便去网吧通宵去了。又是那家旅馆,只是已经不是那个房间,也没有了那个人。她真的太累了,一进门便找到床躺了上去,挣脱了鞋子,拥着那薄薄的被子陷入了沉沉的睡梦里去。
还好,就算再怎么不如意,梦境是绝对不会背叛你的奇迹。梦境里的故事都没了背叛,没了无疾而终的爱情,只有一袭象牙白色的婚纱,和心爱的人暖暖的右手,以及那满是鲜花和祝福的教堂。
直到将梦境完完整整的结束了,她才肯依依不舍的醒来。已是十点,她匆忙的将自己糟糕的头发和衣服整理了几下,便出去退了房准备回去宿舍。
那天下午她将自己的头发换了个颜色,暗暗的酒红色,还是自己一贯的齐耳短随发。那一抹若有似无的红,衬得她脸更加白皙漂亮了。
他远远的看着她,竟在那瞬间看见了分别的预感。他感觉那个常在自己眼前傻笑着的女孩,马上就要从他的生命中撤离。
就在她准备走的当天,快到中午下班的前一刻,灵子问了她一句,让她思考了半天,许久才回了一个敷衍的答案。
“如果你和他现在还在一起的话,你会不会为了他留在这里,不再回学校了呢?”
“那是当然的,只是现在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这样留下也未免太傻。”
那一刻她顿时就想通了,这一切的始末。就在离开的那天原谅了他的不安,也明了了自己的私心。
两个注定要相忘于江湖的人,何必计较各自有些许私心。她当然知道自己不会为了他留在那里,他也知道自己终究会离她越来越远,早一些分开反而更轻松。
可她如今又到了另一个如同监牢的工厂,做着比上一次轻松很多倍的文职工作。上天待她确实不薄,每天只需在电脑前填写一些产品检查报告,完成那些文档,表格后,打印,写好信封,拿回产品的物理切片,那些全部塞进信封,钉上就大功告成了。
她每天只用做完那些报告后,偶尔去到前面的产品区抽检一下那些产品的物理测量数据,偶尔就跟小组里的成员们闲坐在那里,坐等下班吃饭。
倍感无聊的工作,把她闲出了一身懒筋。渐渐的,她总算是融入小集体中,归功于她拿手的幽默感。
偶尔也跟他们一起去外面吃火锅吃烧烤,边喝着啤酒,边吐着各种槽。佛冈的气候有点跟故乡的气候差不多,冬天有点冷,多雨。这里唯一的不同便是经常起风,风大的可以将人吹起来似的,吹进皮肤的纹路里,在里面播撒着尘土。
除了被风吹乱的发型,令她担心的还是挂在屋子外面的衣服会调皮的逃跑,直到不知所踪。
她慢慢学乖了,将衣服全部都晾在了屋内。宿舍只有她和一个年纪跟她妈差不多的阿姨住,却有着四张上下铺位,让她这个在大学拥挤的宿舍里刚解放出来的难民的衣服,感受到了一丝自由的空气。
每天从早八点工作到晚八点,还是没有让她感到累。回到宿舍还要玩上一两个小时才肯依依不舍的睡去,那位阿姨也跟她一样,看肥皂剧一看就到了深夜。
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竟也忘记跟他打电话的这件事了。
她至今还在怪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恃宠而骄的话,他们两个现在应该是人人艳羡的从校园出来的情侣。
一个人听了那么多道理,却还是过不好这一生。她从网上看到这一句的时候,是哭着的。
她想归罪于自己与生俱来的性格,可为什么身边那些性格比她差很多的女生照样安稳的幸福下去。
她一直是边犯着错误,边重复着错误。从来没有想过要改,没有想过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更是想不通,戚媛为什么还那么想成为她这样的一个人。本来是两个注定再也不可能会联系的人,却在她已经在那里悠闲的过着滋润小日子的时候,深夜一通电话,把她沉睡的愧疚又生生的唤醒了。
“我是哪里不如你呢,我做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他明明都看在眼里,怎么还是没办法正眼瞧我一下呢,怎么就是不肯跟我试着在一起呢?我是真的搞不懂,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哪里又错了。”
她不是不肯告诉她,而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也不知道那个答案。爱情本来就是个坑人的东西,跟什么都无关,有时只消一个眼神,便能让两个根本没有可能在一起的人爱到死去活来。
有人说爱情是一个瞬间的问题,过了就没有了。她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跟熊斌在那一瞬间擦出了爱情的火花的,要是能知道的话,她就不会跟他纠结了一年多才好不容易在一起。
她就那么安静的在电话这头听着戚媛令人心碎的哭声,也没有什么可以安慰她的话,她自己的都没能过好自己的人生,怎么有资格教育别人呢。
当时戚媛根本不知道她和熊斌已经分手了,她绝对不是她想要成为的那个人。她要是她的话,又会让熊斌心痛一次。她不想他再痛了,无论是自己导致的,还是别人。她只想向上天祈祷,他往后会碰到一个好女孩,待他千般好,好好过以后的小日子。
“我知道你肯定很恨我,我也确实很坏。可我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他,你要原谅我,嘉懿。”她不知道戚媛怎么会突然跟她道歉,她也没有亏欠自己什么。倒是自己当初没少利用,她喜欢熊斌这件事来捉弄她。
“你也没有做错什么,何必道歉呢?我以前老是喜欢捉弄你,你要原谅我才是。不过你千万不要成为我这样的人,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他爱,也不值得你来羡慕。”她极力控制着自己即将奔涌而出的情绪,平静的说着。
“他没有告诉过你么,我那天在ktv里给你下了安眠药,那个李明明对你在动手动脚,他就赶来了。我以为他告诉你了,对不起。”
电话那头的那个颤颤的声音,吃惊的程度不亚于她。她知道的太晚了,也已经没有恨他们的力气了。只是她又给了她一个对熊斌愧疚的理由,让她心痛不已。
“没关系,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不用道歉,你也只是太爱他。我一开始就不该挡在你们两个之间,要是他跟你在一起的话,应该会好过一点。戚媛,别哭了,早点休息吧。”
她也不想再说那些安慰人的话语,自己本就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
他现在都没有能安慰的人在身边,是怎么度过被她伤害的那些天的呢?
她想不起自己是用什么理由跟他分手的了,还好忘记了,她也好躲过事实对她的审判。
千里外的那个城市里,学校早已没有了灯光。一个人却还在徘徊在学校门口,抽着烟,冷的跺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