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巷子是她上学的必经之路,就在她家斜前方,约十步,便走到巷口。她家住在一个长长的土坡上,反正她是这么形容的。地势就高了两米多,所以巷口凭空多出一段阶梯,看似很陡,实际也是陡的。用水泥砌成的阶梯,经过岁月与风霜雨雪的洗礼,缺口的,悬而未缺的,连砖头都没了的,就这样一级一级的构成了这条通往小学的路。
一直不是很用功的孩子,她父母这么认为,连她自己也这么认为的。可上学比谁都还要积极,生怕迟到啥的,不是怕挨老师骂,就是怕像迟到的人那样,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满是人的教室里缓缓的走到自己的座位上。还好,她没有经历过那种感觉,但她清楚的知道那滋味。因为他是每天都要那样子缓缓的来到她旁边坐下的,因为熟悉,所以她跟他,仿佛就像默契了很多年似的,他垂头丧气,她心里也好像堵了一块顽石,任你怎么搬,它就是不动。
“你爸妈又出差了么?我妈今天做了很多菜,要我叫你来吃饭。”她用语文书挡在自己的脸上,斜过头去跟他悄悄的说道。他这时可没有了刚才的垂头丧气,他可是老师口中的厚脸皮,受点批评是常有的事儿,他从不挂在心上。他用穿着厚毛线的棒针织衣的胳膊揩了揩鼻涕,朝她狠狠的点了点头。
她的书包里总是没有他装的书多,感觉他很怕书放在学校会被偷去似的,不留余地的全塞进那看似快被撑破了的旧书包里。她的书包每年都是不同的,她喜欢每一年有一点变化的感觉。就跟她妈老是每年给她做新衣服一样,她也喜欢每年自己周围有新鲜的物件包围她,当然除了他没有变成另外的新面孔外,什么都是每年都在变化的。
他爸妈常年都是在外出差,奔波,为了赚钱,也是很拼的。他妈跟她妈又是很多年的同学,小时候家里也是邻居,也建立了深厚的姐妹情谊。两人结婚后住的也算近的,隔了两三户而已。他们都不在家的时候,会把他托给她妈照看。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她记不起了,因为两三岁并不是记事的年纪。
她是专门吃独食的家伙,不喜欢别人分享她的零食和其他的一切,除了他之外。八九岁开始,她爸就帮她开始购置课外书籍,古今中外,不管她看得懂或是看不懂,统统都塞在那个书橱里。她爱看书,爱到可以放弃嘴边的牛肉干,放弃晚上八点档的电视剧。而这个时候,他就来分享她的牛肉干,绝不分享她的书,他超级不爱这些和文化沾边的东西,除了游戏,如果说游戏里面也有关于文化的一丝影子的话。而除了牛肉干这种供肉体生存需要的东西外,他们两还有另外一项共同爱好,那就是流行音乐。她从三四年纪开始就偷偷购置各种流行音乐的盗版磁带,那时候因为是偷偷瞒着父母买的,当然买不起正版了。他们用随身听播放着这些磁带,因为是盗版,所以音质差了很多,但是他们丝毫没有被影响,依然陶醉在那个只有音乐的世界里,不肯出来。
那时F4还是小年轻的组合,好听的音乐,好看的人。SHE也才开始唱恋人未满,他老是嘲笑她喜欢她们,觉得就是小女生的调调而已,她却风魔其中。
她记得小学毕业的那天,老师早早放他们在教室里自由活动了,他们马上是上初中的大孩子了,也是马上要告别念了六年书的学校了,就让他们自己跟自己告别,跟朝夕相处的同学们暂时告别。因为那只是一个小镇,只有六所初中,还有机会再见到的。可是就算只是暂时的,那心情,现在的她就是没法再体会了,也不想再体会。真的就跟陈奕迅那年的十年里唱的那样,时间可以造就一段关系,也能分分钟毁灭它。
真正的伤感就在全班合唱了这首歌以后,她愣是哭成了泪人,来自狮子座的玻璃心把她从伪装的场景中硬生生的拖到离别的伤感里来。而她内心另一个声音却在告诉她,初中了,又该怎么面对她和他的复杂联系。她所暗示的复杂联系也许只是自己内心独自的小插曲而已,他现在根本没有考虑到那种事情上来,不是么。她承认自己心理早熟了一点,可是爱情是不分年龄的。青春期的悸动是正常的,暗恋这种小心思也只是见光死的玩意儿。她并不敢尝试让它暴露在他面前,怕是怕你说了开头,命运就给不了你结局了。
她不是跟用功的孩子,但是考进重点中学的成绩她却也拿得出来,父母欣慰的看着她去初中新生报道。他也去了那所学校,小镇上唯一的一所重点中学,初中和高中都在一个校园里,只是教学楼隔了老远而已。报道的时候,就已经分好班级,她拿着那张报道纸东望望西瞅瞅的,感觉像是抓地鼠似的,还好教室是水泥地面,不然,非得让她看出一个大洞来。
“哎哟”她的一声痛呼声音虽然是压得很低,但还是引来了教室不少的目光。她朝戳她背部的始作俑者望去,硕大的马尾扫在桌椅上,发出轻快的簌簌的声音。
他收回戳她背的手指,装作若无其事的东张西望起来,“你好,同学,有事么,想认识认识我是吧,我叫樊梓夫,你叫啥?”他故作正经的说道。恰是这个严肃的表情把她给逗笑了,装陌生人的游戏还玩的少么,可她还是会中他的招,不是他的演技令她捧腹,她知道的。好看的丹凤眼从捧腹中缓过劲来,有神,且大的不突兀,她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周围的人都这么夸她。可她觉得自己很丑,眼睛长那么大有什么用,又不是双眼皮,鼻子小巧有什么用,又有点塌,还不如不长呢。她觉得自己的脸也不对称,嘴巴也是歪的,总之所有的不完美都聚在她脸上来了,愁云总是在她看着镜子度量自己的脸的时候悄然而至。她缓过劲来之后,配合他完成了互相认识环节。“你好,樊梓夫同学,我叫詹嘉懿,初次见面,以后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