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现下的官员们学聪明了,而是几年前的事情给众人的刺激着实有点大了,只要老皇帝一天没有咽了气儿,传了位,他们的一切行动都不能摆在明面儿上。
“老六,你回来了。”
老皇帝的声音喘的厉害,倚靠着身后的靠枕都有些微的坐不住。
六皇子衣袍一撩,跪在了地上:“儿臣恭请父皇圣安。儿臣,愧对父皇教诲。”
此时的六皇子满脸的悲戚,似是悲伤的不能自己一般,跪在地上,连头都抬不起来。
哪怕老皇帝的眼睛并不是怎么中用了,当仍旧看见了自家儿子面前的地面上有的些许水渍。老皇帝原本想要发的脾气突然就跟哑了火一般,喊不出去,咽不回来,憋屈的紧。
半晌,老皇帝才喘着粗气,哑着声音说道:“起来吧,也是你父皇没有那么命罢了。”
六皇子起来的动作一顿,由着衣袍凌乱,并不整理,抹了一把脸,脸上的泪痕更加的多了些,才带着孺幕的目光抬头瞧着老皇帝那张苍老的脸。
老皇帝猜测到自己的儿子因着自己哭了是一回事儿,当他看见了的时候,又是一回事儿。老皇帝叹了口气,招了六皇子上前,摸着他并不柔软的头发,轻轻的拍了拍:“你是皇子,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哭。父皇老了,护不了你几年了,你得学着长大了。”
老皇帝的手就拍在了六皇子的脑门儿上,带着些许粗糙的感觉,跟他母妃还在世的时候的感觉格外的不同。这种感觉是他们皇子都曾心心念念期盼的。只是,他现下这种情况倒是得到了,只是,这种感觉,却是带着目的的,让他觉得廉价。怕是那几个被圈了贬了的兄弟,想来也是没有人会想要的。
六皇子眼眶通红,任由老皇帝轻拍着他。
这一出父慈子孝的场景让父子俩都很满意。出了老皇帝的寝宫的时候,六皇子的眼眶还是通红的,浑身上下狼狈的很。
六皇子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遮掩一下,或是整理一下自己,就这么走出了宫门。京城里的流言都没有等到第二天就出来了。有说六皇子思念父亲的,当然,这一种大多数都是那种很傻很天真的人信了,当然,也是传的最广的传言。
京城里举子多了起来,自然酸气就多了起来,哪怕读书人中的明白人不少,但是那些个酸儒更多。还不等流言传的怎么样呢,好些个酸儒立马作诗一首,作赋一首,作词一首什么的,堪称热闹的很。
没办法,科举一共那么多人参加,哪怕已经在过五关斩六将中折戟好些人,但剩下的就没有几个是简单的,纯粹的凭运气挤上来的。所以,位置就那么多,一些个人难免就要走一些捷径,或者一些小道儿了。
在这偌大的京城,有些许的名气,总比默默无闻要好些的。
到了这里,再考试排名次的时候,前几名是要撕开糊名纸的,谁的名气大一点儿,或者有什么关系的,这个时候就格外的派的上用场了。
所以,一夜之间,仿佛天都变了似的,遍天的都是六皇子的仁孝名声。
这里面不乏有推波助澜的人,但大多数都是那些个妄图走一些捷径,在六皇子面前卖好的举子们自动自发的举动。所以当老皇帝责问的口谕传来的时候,六皇子也是懵逼的。
他是真心冤枉的,好声好气的送走了传口谕的小太监之后,脸就落了下来,咬着牙根儿,吐出来一个字儿:“查!”
查,当然是要查的,只是,这还真不是谁主导的,自然没有查出什么结果,反而动作的大了,倒是让一些有心人,重新的认识了一下这个一贯不声不响,瞧着并没有什么威胁的六皇子了。
何子晋收了自己的书本儿,揉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随即他自己的手便被一个柔软的小肉爪替代了下来。
何子晋的面容放松了些许,往后仰躺了些,让后面的小肉爪更方便些。
“行了,婉云,不用了。”
婉云瞧了眼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后脑勺,收回了自己的小肉爪。“少爷,昨天老爷说的……”
“嗯。”
何子晋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那少爷是等着三年之后?”
昨天婉云在大老爷何瑞和何子晋谈话的时候就一直在旁边伺候着,当然也就听到了何大老爷说的让何子晋不要参加这一届的科举。
婉云就有点不明白了,这自家少爷已经准备了这么长时间了,而且,名字已经报了上去,就这么简单的放弃了,是不是有点可惜了?
况且,具体是因为什么呢?京城这么多举子齐聚,也不像是要取消了考试的意思,老爷这压着少爷再等三年是为什么?婉云很是想不明白,虽说自家少爷十六不算是很大的年纪,可正经说起来也不算是小,在大元开朝可是有好些个比自家少爷还要年幼的举子呢。
中了状元的十一二岁的小孩儿也有那么一个两个的,所以自家少爷这根本不是很打眼,压着自家少爷的事情,婉云就不明白了。
何子晋无奈的睁开眼睛,正对上婉云圆溜溜的大眼睛,何子晋不自觉的就柔和了自己的面容。手指在扶手上动了动,何子晋的目光从婉云那长长的睫毛上移了开来。“可是想不明白老爷为何会让我不要参加这次考试?”
“嗯嗯。”
婉云是真的不太明白。
何子晋到底没有忍住,伸手盖住了婉云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在手心里上下翻腾,刺得整个心都麻麻的。
何子晋停了一会儿,若无其事的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只是手心里的感触还依稀停留在他的心里。
“怎么了,少爷?”
婉云眨巴了下眼睛,忍着自己想要伸手想要也上去摸一摸的想法,歪着头瞧着自家大少爷。
“无事。”
大少爷说无事,那就无事吧。婉云点了点脑袋。
“当今的身体并不是很好,这届有可能”
“会出问题?”
婉云有点明白了,她一直都把原因在自家少爷和老爷的身上找,万没有想到当今圣上的身上。不过,说起来,这也并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情。当今圣上的身体,哪怕是她这个家生子,奴婢,都已经知道,怕是并不怎么好了,更何况是像大老爷这种的天子近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