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钟辰枫整个人怔住了,眸子里透着一股子思乡的愁绪:“老臣家乡也是在那里啊!只是十几岁出来一直没有回过家乡。不知娘娘先祖怎么称呼?”
“说起本宫的先人也许与候爷还有些渊源,她叫公孙幽。许久前本宫去祭拜她,在她的雕像前看到候爷的玉笏。想必那是候爷落下的,难得候爷有心。今日本宫是特地物归原主的。”尹筱晓一脸平静的说完,将玉笏拿出来双手递给钟辰枫。
钟辰枫看着玉笏手不禁在颤抖,眸子里透着一股子哀伤,郑重的接过玉笏,立即眼眶都红了。细细的端祥着,阵阵酸楚涌上心头,手不禁一直在颤抖:这么多年了,你骗了我这么多年。
他强忍住心里的酸痛,挤起一丝笑容装作平静淡然:“多谢娘娘送还给老臣。”
筱晓看得出来这个玉笏似乎对他相当重要,这第一步攻心的目的算是达到了。然而这其中倒底有何秘密呢?只有知道了整件事情才能对症下药。
“这个玉笏比平常上朝用的要小很多,想必这个应该不是候爷上朝用的。本宫貌昧一问,为何有此物呢?”尹筱晓轻轻询问。
钟辰枫此时真是百感交集,半辈子的误会、错过、那骨子里可笑的自尊让他挣扎一生,如今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能再拿到这个,他此时死去也无憾了。轻轻挥挥手管家忙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筱晓也忙挥挥手让她的人也退了下去。
“即然娘娘是公孙幽的后人,老臣也便直说。我与她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家乡毁了父母亲都不在了。我便带着她离开家乡,那一年我十六,她十三。我们过着四处飘泊的生活,后来到了京都,繁华一片。我们在一家歌舞教坊里打杂,她很聪明白天看着那些舞姬跳舞,夜里回到我们住的小屋便会练习。她人也很乖巧所以教坊里的师傅都很喜欢她,也暗地里教她琴棋书画。
十六岁那年,教坊里的当红舞姬突然走了,她临时上台代舞,一举成名。从此京都大街小巷包括王公贵族无人不知公孙幽。教坊便对她格外照顾,有自己的婢女,房间,但是她却在那里住得很少,她还是每天都回我们自己住的小屋。
如果一直如此下去也许我们……呵!后来……”
他停了停,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有些悲愤。想必这个后来便是他们命运的转折点。筱晓没有打挠他,只是静静的听着,她很好奇为什么公孙幽最后嫁给了尹昊槿而非钟辰枫。
“当时的皇帝很是荒淫无道,听闻公孙幽的声名便传召进宫。我知道她只要进了宫便再也没有机会出来,便极力阻止。教坊主是个好人,还安排我们离开了京都。公孙幽怕连累教坊,教坊主便让另一个舞姬替她进了宫。
当时太祖大举义旗,四处兵荒马乱,公孙幽花容月貌也引来很多麻烦。有一次遇到一窝贼人,我们差点儿死在他们手里。当时尹昊槿的军队刚好路过那里,他救了我们。
当时我们很感激他,他也对我们很照顾。还带着我打杖,教我兵法。当时公孙幽对他很是崇敬,在她眼里他就是个英雄。言语中也隐隐透露了出希望我也能像尹昊槿那样成为一个将军。为了这个目标,我认真研习兵法,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军中我也屡建奇功。渐渐地也受到太祖的重视。为了建功立业,一直南征北战,对公孙幽的照顾也少了许多。
那一日晋太祖再一次派我和尹昊槿出征。出征前一晚,我们三人一起喝酒,我这辈子也忘不了那个晚上……”钟辰枫目光落在那个玉笏上。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思绪回到那许多年前……
尹昊槿举起酒杯一脸自信:“辰枫,等我得胜归来我就娶幽幽。你做兄长的答不答应?”
公孙幽一脸错谔的看着尹昊槿,目光又落到钟辰枫面前,她在等着他的回答。
钟辰枫也震惊了这也是他想对她说的话,抬起头看着尹昊槿,他一直视他如恩人如兄弟,对他的要求他从来都会满足而此时:“不答应!我不是他真的兄长,你一直都知道。你今天说的话,也是我想对幽幽说的话。等我得胜归来我就会娶幽幽。”
公孙幽愣在了那里,迎上两个人的目光。她很是无措:“我,我……这件事太突然了,让我考虑一下好吗?”
二人点头:“好!等我们打了胜仗归来,你再做决定。”
尹昊槿拿出一个玉笏递给公孙幽:“这是主公赏给我的,说等天下大统,他的臣子就拿这个上朝,现在送给你。这次如若能大胜归来我和辰枫必定会封候拜相,你心属意于谁,就刻上谁的名字。”
公孙幽接过玉笏沉默良久,倏然抬头:“好!你们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如若我刻名字的人没有归来,我终生不嫁。”
……
思绪拉回到现实,钟辰枫脸上一抹苦笑:“我们都知道公孙幽说这句话是希望我们都平安都能活着回来。”拿着手里的玉笏再次颤抖起来,声音也变得哽咽,“只是到了今日我才知道这玉笏上原来刻的是我的名字。”
尹筱晓很是好奇:“那按照约定公孙幽应该嫁给你啊,为什么会嫁给尹昊槿呢?”
钟辰枫忽然无奈的大笑起来:“天意啊!虽然太祖欣赏我,但是终归尹昊槿是最开始跟随他打天下的人。他知道尹昊槿喜欢公孙幽便下了两道旨意,一道是封我为大将军,与尹昊瑾平起平坐。一道是将公孙幽赐婚给尹昊槿。”
“原来是这样,那太祖岂不是棒打鸳鸯?”尹筱晓一愣。
钟辰枫轻轻摇了摇头:“也不全是,其实幽幽,哦不,公孙幽也应该喜欢尹昊槿的,要不然不会左右为难。他们婚礼的当天,我去时我在她脸上找不到一丝悲伤的神情。只有歉意。”
“那这个玉笏上刻着的名字怎么解释?”尹筱晓还是觉得公孙幽应该喜欢钟辰枫多一点。
“我们青梅竹马共患难过,有十几二十年的感情。她视我为亲人,视尹昊槿为恩人。也许这就是原因吧!”钟辰枫看着这个玉笏心里多少感概。
尹筱晓直觉钟辰枫最后两句回话很是虚假,如若他能如此想,为何看到玉笏上的名字那么激动?而又只字未提他大闹婚礼的事?又为何不提他与尹昊槿恩断义绝之事?
“候爷,这便是你借机害尹昊槿战死沙场的原因吧!这也是你为何把持朝政弄得晋南王朝不得安宁的原因吧!”尹筱晓清澈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钟辰枫。
筱晓突然的一句话杀了钟辰枫一个错手不及。一时间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刚还认真听他述叙的人怎么突然这么问。本能的反应就是否认。
“不是!”
“那是什么?”筱晓忙追问,眸子里多了几分凌厉。
钟辰枫也是久经沙场的人,只因刚刚一直回忆过往才放松了警惕。但这一胆瞬间他又回过神来:“是老臣从来都没有对晋南王朝有异心。”
筱晓冷冷一笑:“你暗中扶持大理王结党营私挠乱朝纲,这一切都有凭有据。皇上本要亲自前来,本宫自请前来是念在你与公孙幽有些渊源,存心放你一条生路。你还要如此狡辩,做垂死的挣扎有什么意义呢?”
钟辰枫知道话说这份上,他再继续装下去也无意义,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娘娘是大理王的人,为何要临阵倒戈相向呢?相必你已知道大理王就要打到潼州了吧!”
筱晓忽然用一种很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你真可怜。一生都在折磨自己。你是开国元勋,军功卓越位高权重,连先帝、皇上都敬你三分,这世上还有谁比你更尊贵?你为何不好好守着你陪太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而要挠乱朝纲,你难道是想亲手毁了晋南王朝吗?”
钟辰枫眯眼一笑:“娘娘很聪明,你知道我的目的不是把持朝政,而是要毁了晋南王朝。我为太祖辛辛苦苦打江山到头来,把我最爱的女子赐给了别人。
我为什么要努力研习兵法,我为什么要建功立业,我为什么要封候拜将,我努力得到这一切,只因为幽幽希望我能如此。到头来我得到这一切可是却失去了她,我要这一切有什么意义?”说到这里他无助的一笑,眸子里却透着凶狠。
“所以。我要报复,我要让萧衍成看看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我是怎么样一步步将它毁掉。我要让他看看他的子孙是如何任我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