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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梦中男子

忘川觉得这次进入别人记忆中的感觉,很不一样。好像比以前更加轻松容易了。尤其是佩戴在胸前的古玉,自打他进入方知行的记忆通道后,就泛着清冷如银的光芒,犹如淡淡的,柔柔的一轮皎月。忘川看到这光芒,就会觉得浑身生发出一种力量,心安许多。

由于方知行年事已高,所以他的记忆隧道很长。所谓记忆隧道,就是忘川进入人类大脑后,到达心之门的这一段距离。这段距离会随着人类年龄的增长而变长。这也就是说,为什么岁数越大的人,越是容易忘记事情。因为就算他们自己想要提取自己的记忆,也是要经过这一段路程的,所以人类越来越难到达自己的记忆宫殿。

方知行的心门,是一方青铜鼎。鼎,在中国古代,属于礼器,只有钟鸣鼎食的富贵人家才配拥有,多数是帝王将相。同时也是权利、地位和名誉的象征。心门的模样,代表着一个人的的物质追求。如此看来,方知行应该是个对名誉和权势十分向往的人。

忘川继续往前走,眼见着就要走到青铜鼎前,胸前的古玉突然闪出一道白光,然后他看见方知行的心门前面,站着一个人。

确切地说,是一个人的背影。这个人穿着古代服饰,阔袖之中,藏着一双青葱般白皙修长的手,即便人类的记忆之中根本不会有风,那人如墨般的长发,还是飘飞起来,遮住了他模糊的轮廓。

忘川走过去,轻声问:“我,是不是见过你?”

那人没有回头,只呵气如兰道:“见过很多次,也忘了很多次。”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在哪里见过你?”忘川绕到那人的身前,他真的好想看清他的模样,可是那人好像故意躲着他似的,无论忘川如何旋转,看到的仍旧是这个背影。

“每一次你进入别人的记忆,都会看到我,然后,忘了我。”

那一瞬间,悲凉的情绪从忘川的心底缓慢地扩散出来,他的心疼的就像刀绞一样,思绪凌乱地结成一张网,越网越紧,一阵隐隐作痛之后,又觉得无边无尽地苍凉。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记忆,只能停留24个小时。”

那个背影悲凉地哀叹了一声道:“忘了也好,好过历历在目的痛。”

忘川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或许是唯一知道他的身世的人。忘川背了几千年的心结,无非是:“他是谁,他从哪里来,又该到哪里去。”

“你告诉我,我知道你知道,你一定什么都知道,你来告诉我,好不好?”忘川抓着那背影的一片衣襟问。

那背影轻轻抖了抖袖口,就将忘川甩了个跟头:“让你忘,自然有让你忘的苦衷。不要再执着了。”

“不可以,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会找到自己来处。”忘川咬牙切齿道。

那背影又叹了一口气:“知道了来处,便没了去处,有人想忘,却怎么也忘不了,有人忘了,还要千方百计地想起来,何苦呢!”

“你不会知道这种痛的,你永远体会不到,一个人被世界抛弃的感觉。我像一蓬浮萍一般,无所皈依,我的心,永远都在漂泊。”

“不,你已经找到你的根了。你有了家,有了朋友,你从来不是孤苦无依,我才是。”

“你到底是谁?我能不能看看你的脸?”忘川不依不饶地问。

“该看到的时候,自然会看到。不是现在,而是将来。”

“不,我已经等了几千年,我不想再等下去了。”忘川死死抓住八个背影。

那背影却突然凭空消失了,忘川只是傻傻地做着一个环抱的姿势。方知行的记忆隧道里,传出一声声回音:“灵媒为引,方出虚空。愿月亮保佑,我族最后的织梦者。”

忘川完全不懂他的话,只是大喊着:“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我不问了,我什么都不问,求你留下来好不好?”

真实世界里的古暮,目不转睛地盯着忘川,他总觉得,自从上一次进入到宋晓丽的梦境之后,忘川冥冥之中,已经发生了一些不可预知的变化。他不知道这种几乎没有任何显现的变化是好是坏,只是隐隐担忧。

当忘川大喊“不要走”的时候,着实让古暮等人吓的灵魂出窍。

守门的千里问:“他这是,再说梦话?”

阿梦白了他一眼:“忘川不是在睡觉,是在别人的记忆里。”

古暮心有余悸:“他在挽留谁?”

阿梦摇头:“不知道,要不要唤醒驱魂蛊?”

古暮:“再等等,忘川的样子,不像是遇到危险,倒像是,很留恋!”

古暮话音刚落,就见忘川的眼角,留下两行清泪,胸前的古玉,光芒更加温润冰洁了。

忘川终究没能挽留那个背影的流逝,而下一次见面,又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他还是会把他忘的一干二净。

记忆,是一个人存在过的证明,忘川没有,就如同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曾有过他这个人。

感伤已经让忘川耽搁了太久,他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就算世界忽视了他,至少还有三个人,永远在乎他的存在。

忘川打开方知行的心门,首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座巨大的皇宫。忘川不禁想起了当年方知行在弇村采风时,周青天给方知行算的命,说她是周穆王转世,这事儿,难道是真的?

忘川继续往前走,发现皇宫大的出奇,方知行的记忆之中,能制造出如此纷繁复杂的建筑,也足以说明,他是个脑容量极大,智商很高的人。

再往前是内殿,一个头戴九旒冕,身穿明黄龙袍的人,端坐在高堂之上,身旁依偎着一个明眸皓齿的美人。美人唤男人为大王,男人唤女人为盛姬。

盛姬,正是周穆王的宠妃。可惜忘川没有记忆,根本不知道眼前的出现的,是哪一段历史。

高台之下,是一个面相有些狰狞的人,在表演木偶戏。那木偶是个约莫一米来高的女子,穿着丝绸锦缎,做的精致非凡,长腿细腰,眉眼如画。尤其是随着音乐起舞的模样,简直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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