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轴这时候说道:“会不会是这个三爷的话,并不可靠?或者他岁数大了,记不清楚十二铃的数目?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人的记忆会有差池。”
文雀摇了摇头,说:“这个可能性不大,他没必要撒谎,这件事跟他的利害关系不大。并且,我在小简的记忆中,看那位三爷当时回首往事,痛不欲生的样子,那段日子可谓是刻骨铭心,那样的记忆,人是不会轻易忘记的。”
这时黄莺理了理头发,问道:“那这个十二铃如何解释?”
面对这样的问题,全场陷入沉默之中。文雀思考了一会,皱着眉头说:“十二铃的事情,我想还要从当年的持有者入手,虽然信息很分散,但我们还是有线索的。当年的十二铃高人,一共有五个,应该从他们入手。柳青,你马上查一下关于这几个人的信息。”
柳青领命后,立即打开电脑忙起来。
其实我一直好奇柳青到底在网上干些什么,难道是百度,谷歌?于是就凑过去看他的电脑屏幕,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打开的,竟然是保密等级极高的国家安全局档案系统。
为什么我知道保密等级高呢,因为柳青在操作的时候,几乎每一步都要输入特别暗文密码验证和特定权限申请,我虽然是学计算机专业的,可这个事情我只是听说过,却从来没见过。
就在我忙着看系统的时候,柳青已经查找完毕。他合上电脑,说道:“根据档案系统的资料,在文 革结束的平反案件中,简五一报告中提到的人名都有记载。他们确实在60-70年代遭受了不公平待遇。”
我看柳青合上电脑,心中有些诧异,怎么查完资料自己都不记一下吗?难道他都背下来了?事实证明,柳青就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所有的资料都背下来了。
他说的大概意思是,根据资料记载,从五十年代起,公安部门就对建国前的各类黑帮组织进行整顿。其中就有关于窃门的记录,虽然寥寥数语,还是能看出当时整顿力度颇大,根据群众举报,50年代初,就有很大一批人被判刑。
这些人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致二十年不等。谭大佛爷就是这期间蹲了十年,出狱后发现有人已经将帮派的名单供了出来。这也就证明了三爷说得确实是实话,当时的确是东北的钱串子胡满楼受不住拷打,供出了窃门的弟兄。
但是,胡满楼并不是大当家的,他手中的名单上只有江湖绰号,却没有真实姓名,所以象征窃门身份的铃铛,就成了最重要的证据。当时的政 治 风潮,已经冲击到了公安部门,红卫兵不久之后就掌了权,窃门的案子也就落入他们手中。
经过几次全国性的大串联,窃门铃铛的事情也就人尽皆知。各地的红卫兵也开始寻找窃门的“漏网之鱼”。我断定,谭大佛爷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派三爷开始集中销毁铃铛。
最后,因为窃门铃铛这个事情,全国受牵连的人,就有三百多个,其中不乏无辜的群众。后来,政府专门为这些人平反。
根据我报告中的名字,和平反名单上的一对照,十二铃大盗榜上有名的只有四个:谭大佛爷,钱串子胡满楼,飞天鼠毛舜天,江南鬼手田俠。
柳青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连个结巴都没打,我当时也是感到惊奇。他坐下时,我伸出大拇哥,跟他说,兄弟你太牛了。
文雀听他说完,思考了一会说:“柳青的资料就证实了三爷的说法。五个十二铃大盗中,唯独缺了南派瓢把子张在山,这估计和他当时军官的身份有联系。毕竟那时候天下大乱,只有军队中有一片净土。所以,想要调查铃铛的归属,先从这五个人开始。”
他顿了顿开始布置任务,柳青马上查出这五个人的家庭住址,有没有子女,如果有,能不能查到在哪里。
柳青这次打开的是公安部门的户籍系统,很快排除江南鬼手田俠,因为他是清末的宦人。
剩下的四个,谭大佛爷有三个儿子,最小的就是三爷,我已经去过。
飞天鼠毛舜天有个女儿,嫁给了天津当地人,年轻时难产身亡。
钱串子胡满楼家在沈阳,有一儿两女,其中两个女儿已经过世。
最后一个是张在山,他的档案在军队,户籍中只显示他文 革前的信息,是在湖南。
就在柳青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的电话铃突然响了,我一看是张斌,就出去接了一下,张斌告诉我,铺子里来了一个人,非要见我,已经等了一个下午了。我说我现在有事,晚一会就回去。
挂了电话,我有点莫名其妙,究竟什么人这么诚心找我,都等了一下午。我以为是某个买家不满我的二手硬件,来铺子里闹,也就没当回事。
等我回到屋子里,文雀已经分配好了任务,溜轴和黄莺去沈阳,调查一下胡满楼,而我和文雀一起去湖南,调查张在山。
商议已定,正当我们要走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我坐在门边就随手开了门。两个西装革履的人一进来,后边还跟着405的黑脸大汉。为首的一个,进门就亮出了工作牌,说道:“我们是国家安全局第六局的,请问哪位是文雀同志?”
文雀一见他们,眉毛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一脸不安地回答:“我就是。”
那个人说:“文雀同志,有人举报你滥用职权,结党营私,严重破坏我局的规章制度,请跟我们走一趟。”
我们一听这话,心里都是一惊,黄莺立刻站起来说:“同志,请你不要乱讲话,要抓人,请出示证据。”
那个人却没有搭理黄莺,用眼睛盯着文雀看。
文雀示意黄莺坐下,他舔了舔嘴唇,说道:“我跟你们走,但是给我一分钟,把任务交代一下。”
那个人点头默许。
文雀对黄莺说:“任务要照常执行,沈阳就交给溜轴一个人,你和小简去湖南。”
说完,他把头发向后抹去,走到那个人跟前说:“我交代完了,走吧。”
我们都站起身来,一直跟着他们走出了陆之酒店,眼看着他被押上车带走,却没什么办法。
等车走远了,黄莺骂道:“纪处这个老不死的,专门干这种勾当!”
这时,我才明白,原来是这是纪处在上边告了状,所以上边才派来第六局的人来找他谈话,想必这个第六局就是专司我们这种机构纪律检查的。我也觉得纪处这事办的太阴损,有问题可以明面上谈,真犯不上背后使绊子。
当然我也觉得很害怕,这个纪处的报复心理太强了,对文雀都这样,对我更不知道要用什么法子了。
我们回去后,那个黑脸大汉连连安慰我们,说:“你们放心,文雀没事的,上边才舍不得把他怎么样。”
我们都不鸟他,他身为领导,自己的兵被带走,连屁也不放一个,真是太怂了。
黑脸大汉走后,黄莺又交代了一些调查细节,过几天就出发。文雀被带走,我们心情都不好,最后不欢而散。
我回到铺子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我低头走路,心里正盘算着要怎么避开纪处的修理,猛然一抬头,发现铺子门口站了一个人。
他穿着笔挺的韩版西服,戴着耳钉,一看见我便说了句英语:“how you doing,amigo?”
我只看了他一眼,就愣在了原地,这不是别人,正是我当年的好朋友,也是这个店铺的股东,五年前,他举家移居加拿大,他叫佟麟。
我愣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挺好的,你回来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他跑过来,重重地抱了我一下。
我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大步,昔日宋雅自杀的事情再次涌上心头。按照文雀的话,当年正是佟麟,从中作梗,借那个发廊小哥之手,逼死了宋雅。
他见我有些异样,摊开手说:“小五,怎么了?什么事不开心?告诉兄弟,我帮你出气。”
我强忍住心中怒火道:“老佟,一晃五年了,怎么有空过来?”
佟麟拉住我的胳臂,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来上车,let`s drive!”
他载着我在我熟悉的马路上奔驰,很多年前,他们也一起兜风,然而时过境迁,再次坐在他的车里,我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心,我并不是反感他喜欢男人,而是反感他喜欢我,还因此连累了宋雅。
他一路上不停说话,说我这些年一定很辛苦,他这么多年都不回来,是因为他母亲近年来又上了黑名单,他也不愿暴露自己身份,直到今年,他母亲的案子过了刑事诉讼期,他才能够回来。
我们逛了以前常去的电子城,在熟悉的酒吧买了饮料,去市中心人工湖旁边喝。
这时,他望着漆黑的夜幕对我说:“小五,我在美国结婚了,是同性婚姻。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一直都喜欢你。”
听他这么一说,我内心的所有防线崩塌了。原本我还抱有一丝丝的幻想,我幻想文雀的说法都是胡扯,一切都没那么灰暗,可是在他说这句话之后,一切都变成事实了,在也不可否认。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各种气味涌入我的鼻子,我不想去嗅出他们的味道。我吐了几口气,冷冷地对他说,我知道。
他惊奇地看着我,眼神有点闪烁:“你知道?”
我黑着脸说,知道,我全知道,宋雅的事情,我也知道。
他听到宋雅两个字,手中的酒杯落地,在地上摔得稀碎。他忙退了两步,神色慌张地说:“你知道什么?”
我走上前去,左手抓住他的衣领,右手指着他的鼻子:“佟麟,你个畜生,我 ****妈,你害死了我的宋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