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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江山美人风流传》前半段讲的是不受宠的二皇子秦玦怎样精心谋略,一步步登上皇位,坐拥江山美人的事。里面有一二三四五六七个女主,和男主演绎出一幕幕狗血大戏。至于后半段,则是讲成了皇帝的秦玦和他的一生挚爱——丞相之女相爱相杀,后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故事。

薛九九原本以为自己是这一二三四五六七个女主之一。没想到,她翻遍了整本书,也没看见有一个正面出场的角色叫薛九九的。于是她认为她只不过是一个书里的意外,跟整个小说都没什么关系的。

这么想着,她心里轻松了不少。如果她真是女主之一,肯定要遇上不少麻烦。如今她游离于小说主线之外,说不定能自己博出个好结局。

薛九九盲目乐观了几天,打算着要怎样积攒钱财,等有一天出了丞相府,过安稳日子。直到有一天,她看见丞相府里一个犯了错的家妓在众人面前被鞭笞致死,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丞相府这个地方,进来了,就别想活着出去。

薛九九一度有点绝望,不过很快就又振作起来,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她在这里坚强地活着,小心翼翼不让自己犯一点儿错,也不出一点儿风头,不让自己树立哪怕一个敌人,不买一点儿不必要的东西,把每一分赏钱都好好攒起来,等待时机。

谁能想到,时机没等来,今天竟然差点就成了自己的死期?

薛九九之前早就得知今天二皇子要来。她本来倒是很想见见二皇子秦玦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毕竟,他才是这本书的主角。只是她身为最末等的家妓,本来是没有这种运气的。

在这种场合,她根本不可能出现。因为在这里陪着喝酒的都是一等的女子,就连在一边跳舞、端盘子的那些,也是二等。像她这样儿的,根本没可能上前。

可是谁知道会出这种事儿呢?二皇子害得丞相不得不杀了两个一等的女子,都是丞相平时很钟爱的。丞相肉痛得很,就给手下使眼色,叫他们挑末等的女子来敬酒。

管理她们这一队家妓的老嬷嬷,眼睛在几个姑娘之间转了转,就挑中了她。

那一瞬间,薛九九大脑变成一片空白。

事实上,直到她回到自己那间小卧室,她的头脑才恢复正常。

梳理了一遍自己的穿越经历之后,她开始反思,为什么老嬷嬷会挑中她?

其实答案很简单。她们这一等的姑娘们,都是贫苦人家的女孩子,说是家妓,其实更像是仆婢。有时候会被派去陪地方上来的小官儿喝酒之类。丞相大人若是有了什么奇思妙想,譬如想用清晨的露水泡茶什么的,那露水也要由她们去收集。

她们的结局,通常都是被丞相大人拿来送人。有新科的举人来拜会丞相大人的时候,丞相就会从这一等的女子里随意挑出几个,送给新科举人做见面礼。一方面是拉拢,一方面也是监视。

这些姑娘们做梦都希望能成为上等的家妓,不用干活,还有人伺候着。一开口就有种种华丽的赏赐,衣服多得穿也穿不完。她们都尽力打扮自己,只希望万一被丞相或是丞相家的大公子二公子看见,就能一步登天。

她们积攒下来的那些少得可怜的赏钱,都给了嬷嬷,求她替她们买来时新样式的花钿钗环,胭脂水粉。每次替她们买那些东西,嬷嬷都要管她们多要三四倍的价钱。

薛九九却只怕自己被人瞧见,成了上等的家妓,要逃走更加不易。她成日里攒钱,又怎么会求嬷嬷替她买那些东西。

对于这样的人,嬷嬷当然看不顺眼。

她叹了口气。

看来,以后要留出一部分钱贿赂嬷嬷了。

她正想着,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她吃了一惊,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只见那老嬷嬷就站在门口,脸上堆着令人作呕的谄媚笑容:

“恭喜姑娘,贺喜姑娘。姑娘这回交了好运,将来可要提携老身。”

薛九九强忍住对那老嬷嬷的厌恶,淡淡问道:

“怎么了?”

“上面的人传下话来,大人今日见了姑娘,觉得姑娘是可造之材,要提拔您为第一等。请您快些收拾了东西,搬到那边的院子去住。”

薛九九点了点头:

“知道了。”

那老嬷嬷尚在那边喋喋不休,说什么若不是有她慧眼识人,将她推举上去,她才不会有这样的好机会,日后可不要忘了老身云云。薛九九只觉得一阵烦,伸手把她从屋里推了出去,呯的一声关上了门。

如今她要换了地方,至少是不必再看那老婆子的眼色了。

换了地方,只怕要逃走更难。薛九九不知此去是福是祸,却也毫无办法。

其实薛九九并没有多少东西,却也收拾了半日方好。清点来清点去,也不过是几件旧衣服、府里统一发的几件首饰、一些胭脂水粉、她平时攒下的些许银两。还有最重要的——跟着她一起穿越过来的《江山美人风流传》。

虽然薛九九认为自己与这本书里的情节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不过这东西毕竟算得上是在这里生活的指南手册,不能任意丢弃。况且说不定什么时候,这玩意还能救上自己一命。

她想了想,把那本书包在了一件衣服里。

她把所有东西都收拾起来,也不过只有一个小包袱而已。她拎起包袱,打开房门,见老嬷嬷还在那里,便说道:

“嬷嬷,我收拾好了。”

那老婆子满脸堆笑,连忙应道:

“好,好,老身这就带姑娘到新住处去。姑娘的包裹,老身替您拿着吧。”

她说着,便要去拿她的包裹,她却将那老婆子一推:

“不必,我自己拿就是。”

那老婆子一愣,松了手:

“好,好,全听姑娘的。其实姑娘到了那边,什么都是现成的,恐怕姑娘看见了那屋里给姑娘准备的东西,这些旧物件立时就要扔了,还不如……”

薛九九听她如此说,不觉冷笑了一声:

“你想说,还不如给了你,是么?你别做梦了。我用过的东西,就是扔了也强过给你。”

薛九九平时本来不是尖刻的人,只是这老太婆害她差点送命,如今却又好意思厚着脸皮要她的东西,实在可恨。说出这些话来,她又有些懊悔。东西自然不能送她,但又何苦得罪她。这么想着,她闭了口,不再做声了。

那老婆子却不以为忤,仍是笑嘻嘻的:

“老身不过想要姑娘一两样东西,留个念想,也沾沾姑娘的福气。姑娘不肯,也就算了。我这般命贱的人,本就不该要您这贵人的东西。”

薛九九摇了摇头,不再答话。老婆子就领着她出了院子,往上等家妓住的院子去了。

丞相府里管理极严,为防止家妓逃走,这几处院子要有令牌方可进出。薛九九来的时间短,还没出过几次院子。这次又得了机会出来,便暗暗地四处查看,把路径都记在心里。

拐了两个弯,经过相府侧门附近,薛九九听见侧门有犬吠,不觉心惊肉跳。

薛九九听人说过,丞相府为防止姬妾逃走,养有不少恶犬。每当相府打死下人,尸首大多喂了这些恶犬,故而将这些恶犬养得凶悍非常。据说曾有女子在侧门边走过,****一时不慎,便让那些恶犬扑了上去。待****拉住恶犬时,那女子早已血肉模糊。

回忆起这些,薛九九打了个冷战。

在这样的地方,她怎样才能逃出去?

她随着老嬷嬷又绕了几圈,府里楼阁都颇为相似,天色又暗下来了,很快她就辨不清方向,试着记路也是徒劳。她怕走丢,只好紧跟着老嬷嬷。

走着走着,前面那老婆子突然打了个趔趄,晃了晃身子,倒在地上不动了。薛九九吓了一跳,连忙向前跑了两步,要查看那老婆子情形。

突然,有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有个人从她身后抱住了她。

她吓得不敢动,只觉得那人把头靠在了她的肩上,有气息吹上了她的耳朵:

“我的好小九儿,这么久没见面,你可曾想过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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