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持续一年多,只听人说边境战事吃紧,朝廷让更多的青年入伍抵御外敌,慕容泠忙于政务,最近很少来看她。婳儿路过街边,挑起马车的帘子,看到城外满是送别的人,妻子依依不舍的送别丈夫,母亲送别儿子,她突然想起了远方的子涵,哥哥他还好么。
娘接到了爹爹捎来的信函,爹爹说自己和子涵一切都还安好,过段时间表哥会派人过来接她们娘俩去沛国,请夫人和婳儿务必要去。
“婳儿,你表哥要我们去沛国游玩,这么多年没有见到那孩子了,估计长得跟你哥哥一般高了。”每次提起表哥婳儿就觉得娘很高兴,沛国她都没什么映像了,不过听说去游玩,她倒是很高兴。
再过几天表哥派来的人就来了,婳儿发现娘亲的脸色最近愈发苍白,她老是按着自己的胸口,婳儿担忧的说:“娘,我们找大夫来瞧瞧吧。”王萧芸摆摆手说:“没事的婳儿,过几天自己就好呢。”萧芸给林煜写信写说家里安好,勿念,望你和子涵平平安安。
直到那天,婳儿推开萧芸的门,她看见了娘咳嗽着,手绢上沾着点点的血,赫然刺眼,婳儿吩咐紫萱找来大夫,她害怕着,只能心里默念着娘不要有事。
婳儿把大夫叫到房外问道:“大夫,我娘怎么样呢。”
大夫摇了摇头,“夫人心疾已久,脉象虚弱,如今已咳血,恐药石无灵,好好调养罢,只能过一天看一天呢,小姐,对不起了,老夫已经尽力。”
房间里又传来娘的咳嗽声,婳儿的心一阵揪紧,她说:“紫萱,怎么会这样。” 紫萱说道:“小姐,你要振作啊,将军和少爷还在边疆的,估计半会估计回来不了。”
婳儿稳了稳情绪,她走进王萧芸的房里说:“娘,好好养病吧,大夫说过段时间就会好,娘,我们还要去沛国看望表哥的呢。”
王萧芸只是笑笑说道:“让婳儿担心呢……”“没有,娘。”
王萧芸又晕过去几次,咳血的更厉害,婳儿提笔写家书,“家母病危,望爹和子涵速回。”她把家书交给下人,带去边疆,她心里默念着,爹,婳儿也不知道你那里战况是怎样的激烈,但是只是娘的病拖不起,你和哥哥一定要快些回来啊。
婳儿彻夜不眠的陪在娘的身边,她害怕一闭上眼睛娘就会离去,她紧紧的抓着娘亲的手。
次日傍晚时分王萧芸清醒了过来,她的脸色略微有点红润,她说:“婳儿在娘的箱底有一件紫色镶着木兰花的纱裙,帮娘找出来。”王萧芸指了指角落边紫檀木箱子,婳儿寻了一会儿找出了裙裳。
王萧芸穿上了裙裳,盘上飞云髻,插上林煜送她的蝴蝶钗,擦上胭脂,细细描眉,涂上口脂。婳儿从来没有看见娘穿那件裙裳,她正疑问娘这是要干嘛。
王萧芸缓缓的说:“婳儿,今天娘教你最后一支舞。”
残阳如血染红了天际,王萧芸带着婳儿来到后院空旷的花园中,“娘教你一遍,婳儿可要记好呢,这支舞叫“倾国”。
王萧芸悠悠的唱着,“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王萧芸起舞,衣袂飘飘,舞姿妙曼,美轮美奂,远远看去仿佛与夕阳融为一体。
看着血红夕阳下萧芸的凄美的舞姿,一滴泪悄无声息的从婳儿的眼中掉落。一支舞完毕,萧芸顿时瘫软下来,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婳儿赶紧上前扶起她,“孩子,这是娘初见你爹时在宴会上的舞蹈,就是这支叫倾国的舞,让我结识了你爹,以后你给自己爱着的人跳这只舞吧,婳儿,娘恐怕不能看到你及笄呢,娘只希望我的婳儿能够快快乐乐,如果二殿下对你不好,你就去找你的表哥,他……”王萧芸说完便又晕过去。
婳儿唤来紫萱和王妈把萧芸抬在床上,看着娘一直昏迷,婳儿心如刀绞,不知道远方的爹收到了家书么。
次日,慕容泠遣人来将军府送信,婳儿打开一信函一看,“前方战事吃紧,林将军与林子涵数万将士中了芜国埋伏,现已经失去联系,吾将亲自去一趟边城,婳儿打开之时,吾已经启程出发,婳儿勿要担心,吾一定会处理好此事。”婳儿看完,小身子抖了抖,她踉踉跄跄的向前走着,爹和哥哥失去联系,是失踪还是怎么……怎么办,娘病成了这样。
婳儿失神落魄来到娘的床前,王萧芸还是半昏迷着,血从她的嘴角溢出,婳儿刚刚用手绢擦拭完,血又溢出来,王萧芸含含糊糊的念着,“煜,煜……”婳儿噙着泪说:“娘,求求你快点好,你让婳儿一个人怎么办,爹爹和哥哥他们都失踪呢。”紫萱扶着婳儿的肩安慰她,“小姐,有紫萱陪着小姐,小姐勿要怕。”
在一个清冷的夜晚,王萧芸还是走了,婳儿抱着娘亲的手不放,泪如雨下的她声声唤着:“娘,娘。”她驶去脸上的泪说:“哥哥,爹,为什么你们都不在身边,让娘一个人这么孤孤单单的走。”那个夜晚,婳儿觉得是那样的漫长,那样的难捱。
将军府到处都是刺眼的白色,婳儿也一袭素缟,一个陌生的男子进入冷冷清清的将军府,他看着灵堂中跪着的婳儿,他叹道自己还是来晚一步,“你是谁?”婳儿擦着眼角的泪看着他,“我是紫阳候的属下,姑娘,我是来接你的。”这是紫阳候的信物,男子拿出腾龙玉佩,“想必姑娘也认得此物。”听娘亲说过,表哥的贴身玉佩正是一块腾龙玉佩。
“姑娘,对不起,我来晚了,还望节哀。”男子沉下声来,他也跪下来烧了一炷香给王萧芸。“姑娘,我请速速随我去沛国紫阳候处吧。”婳儿睁着红红的眼睛看向他,“可是娘的丧事怎么办?”“我自然会找人好好办的,姑娘现在就要随我离开。”
“为什么?”婳儿不解的问他,“如果你再不离开,以后离开就难呢,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说事情,还请姑娘收拾好行装跟我出发。”
于是她转屋去收拾些简单的物什,又去王萧芸的房间收好了娘的金步摇,王萧芸说过那只步摇是她出嫁时外祖母所赠,娘看的极为珍贵,很少拿出来。
“姑娘府中的下人也都解散呢吧,我自然会派人来料理的。”婳儿觉得他有点过分,但是看他的样子也并无恶意。
她拿出银子对管家说:“那你们都各自回家去吧。”她把银子分给了将军府为数不多的家丁和丫鬟,男子说:“不许跟外人透露小姐的去向,否则后果自负。”众人惊恐都抹了抹泪,拜别了将军府,只剩下紫萱站在原地,婳儿说:“紫萱,你不走吗?”“小姐去哪里,紫萱就去哪里。”紫萱坚定的说。“那好,我们便一起走吧。”
男子派人来到将军府中,“姑娘,劳烦你打扮成少年的样子。”婳儿更是不解了,在男子威逼的目光中只好照办,表哥派来的人真是厉害的很。紫萱帮她打扮成男孩的模样,他们化装成商队出发,男子把婳儿藏在了马车里。
城外的士兵果然开始盘查起来,由于天色暗沉,婳儿打扮是个少年,男子又给士兵塞了些银票,他们顺利的通过了检查。婳儿心中疑问重重,慕容淩不想让自己出城么,难道他和爹爹和子涵的失踪有关联么,她有些害怕的抓着紫萱的手。
他们出城的第二日,婳儿的娘亲很低调的出殡,随后将军府空无一人,慕容泠知道将军府的小姐失踪以后,大为火光,派人暗中查访,前方的战事让他焦头烂额,婳儿这时候又偏偏失踪,真是防不胜防啊,林子涵你们厉害,他的目光中透露出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