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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父母远行之后,年幼的宋时文晚上睡觉常常做梦。

在梦里,爹娘依偎在他的身边,喊他文文。他想坐起来,扑进娘亲的怀里,可他却动不了。他总是看不清爹娘的脸,每一次想努力看清楚时,却突然惊醒了。

这样的梦,伴随着他长大。

每一次从梦中惊醒,他的心里都很难受。

有一段时间,他变得不爱说话,在学校里,总是不言不语的。偶然,会呆呆的看着窗外,稚嫩的小脸上,爬满了忧伤。

他不想让大哥知道他的烦恼。

大哥虽然大他十二岁,但也只是一名读大二的学生。大哥既要学习,又要照顾他,平日里已经非常辛苦。

虽然爹娘留下了宋家的两名家仆厨娘在宋宅照料着日常起居,接送宋时文上学放学。可家仆终究无法替代亲情。

大哥宋时远参加小学校家长会时,得知了弟弟的变化。

回家后,他把弟弟的小床挪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半夜,听到弟弟在梦魇中呼叫,大哥赶紧爬起来,挪开弟弟压在胸口的小手,轻轻的拍着他。

就像记忆中的娘亲常做的那样,哼着一段童谣,哄他入睡。

周日,大哥带着他去了杭城最大的儿童游乐园,陪着他玩了很久。

骑着旋转木马的他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那时的他,未曾注意到大哥抬头望着远方的天空,倒流回眼眶的泪水。只是在多年后,当他带着侄儿宋玉简去平江游乐园骑木马,似曾相识的一幕,让他真正体会到了大哥当年的心情。

玩累了,大哥一路背着他,爬上了东湖边上的荷满楼,一口气点了荷包鸡,焦虾,水晶饺。

这些都是宋时文爱吃的。

大哥说,吃饱饱的,心暖暖的。

从那时开始,大哥只要有空闲,就带着他穿街走巷,吃遍了杭城犄角旮旯的小吃茶点。

吃饱喝足的宋时文,腆着小肚子,心里满满的都是温暖。他觉得,每天只要有大哥在就好。

那时,他和大哥,常常跑到东湖边消食。人小腿短,走不动了,他总喜欢赖在大哥背上,哄着大哥背着他。

吃货的人生,不再有烦恼。

多年后,宋时文常常想起幼年时期,那段温暖的日子。

好吃的习惯,也是大哥给养成的吧?

大哥把所有的爱都留给了弟弟宋时文。

大学读书期间,大哥向学校申请了走读。每天早晨,大哥开着父亲的旧汽车穿越半个城市,跑到龙芽山半山腰上的杭府大学,下课后又忙着往家赶。

如果放学早,大哥就开车等在小学校门口接宋时文一起回家。

除了学业,大哥每日在书房里忙乎到很晚。

有时大哥接了电话之后,也会外出几个小时。可不论多忙,回家多晚,大哥都会走进宋时文的卧房里,看看他。

他睡着的时候,隐隐感觉到大哥总喜欢摸摸他的大脑门,用手轻轻的捋一捋他额前的碎发。

早晨出门前,大哥宋时远会先喊他起床洗漱,然后才开车往学校赶去。

在宋时文的心中,大哥不仅仅是哥哥,更像记忆中的父亲。

两年后,大哥宋时远大学毕业,便留在了杭城。

宋时文并不太清楚大哥每天在忙什么,但他只知道大哥很辛苦。自从父母远游出行后,大哥似乎一夜之间变成了大人。

宋时文十二岁那年春节,依然如同往年那般,哥俩一起在宋宅中过年。

年三十守夜时,大哥宋时远握住弟弟的小手,忽然问他,

“小文,还在想念爹爹和娘亲吗?”

宋时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想与不想,父母也不会归家。

他已经不再做梦了。

年幼时,他曾经日日盼望着爹娘回家过年,可每一年都在失望中度过。

渐渐的,宋时文长大了,也不再提起父母。他隐隐觉得,父母一走数年,可能是出了什么大事。

大哥望着弟弟,沉默半响。他轻轻握住弟弟的手,说道:

“小文长大了,也该知道家里的一些事情了。”

那晚,大哥握着宋时文的手,说起了六年前的往事。

父母临行前的那晚,父亲在书房里告诉大哥:

“小远,如果六个月内,我和你娘亲还没有归家,可能已身陷囹圄。这个时代,能用结界困出我和你娘的人很少,可也有那么两三家。如果这次不幸遇到了,只能说命中注定。”

“如果三年后,我和你娘亲还没有归家,可能已经殒命。世上有一种结界,是可以把人慢慢困死的。”

“小文年幼,宋家的事情,先不要告诉他,让他快乐的长大。早慧必伤,小孩子家家的,心事不要太重。等他年满十二岁时,你可以告诉他关于父母的一些事情。”

宋时文明白,父母可能再也不会回家了,就像他预感的那样。

父母的神秘失踪,已经压在大哥的心头,整整六年了。

他忽然很心疼大哥。

等他长大了,就能帮到大哥了吧?

十二岁那年,宋时文觉得自己忽然长大了。

守夜那晚,大哥对他说:

“等小文年满十六周岁,大哥就给小文讲讲宋家的传承。这个秘密已经延续了两千多年,我们是宋家仅存的传人,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宋时文十三岁那年,杭城古巷的宋宅办了一件大事。

大哥宋时远迎娶了苏城梅家的长女梅箬璇。

宋时文自然是高兴的。

爹娘走后,宋宅的中庭一直空落落的。现在,中庭里终于有人居住了。

还有,大哥也终于有人“照顾”了。

可宋时文终究没有等到年满十六周岁,知晓宋家传承秘密的那一天。一场变故的突然发生,彻底改变了兄弟两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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