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里人不是很多,眼光到处,也就五六簇人,有四五人一起闲话的,有七八人一道扭腰、甩臂、踢腿、扭屁股的,还有十几个人在一起诵读红宝书的。
还有一群大爷大妈,肩披长长红丝巾,手握着丝巾两端向上的三四十公分处,跳着有点像大秧歌的忠字舞。
各式各样,都在积极地运动着、活跃着,一派生机勃勃,生动感人景象。
张凯带着叶小帅走到一群正在扯闲篇的老年人中间。
一个头发有点花白,脊背有点微弓,估计原来应该有一米七多一点的身高,现在也就一米六几的样子,正在手舞足蹈的叙说着:“说了你们别不信,是真的,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
一个胖胖的老头说道:“听你胡诌,不可能的事,我也到钟鼓山去过,我怎么没有看到听到?”又是要头,又是摆手的,表示极度地不可信。
一个有些仙风道骨的老头,瘦高瘦高的个子,像一根麻杆一般,细细的长颈却顶着一个硕大的脑袋,给人一种承受不住的感觉,就像干细的藤蔓吊着硕大的南瓜一样,特别是他摇头晃脑地说话的时候,总有快要掉下来的恐惧感。
叶小帅长大眼睛看着这个老头,听着他说道:“老九说的应该是真的,现在经济形势不好,又是自然灾害,特别是农业的收成更是历年下滑,工商业、铁路、交通运输业,这几年又受到各类运动的挤压,形势更是不容乐观,国家肯定要想办法改变,启用被打倒的那个小个子,是有可能的。”
张凯见机插话说:“这位老哥分析的是很有道理。”又对着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笑着说:“不过,这位老九哥,刚才说亲眼见到亲耳听到的,到底是什么呀?说给小弟听听,可以吗?”
号称老九的人,看着有人愿意听他说,立即满脸飘扬着喜色,很用力地挺起微弓的腰杆,手开始舞动起来,说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我也是看了那么一眼睛,听了那么一耳朵的,就是昨天,我带着孙子到钟鼓山去玩,走得有些累了,在钟鼓寺后面的观天石上躺下休息,听到观天石下面有人说话,就下去看了看,但立即被他们赶走了,不让我们继续听。”
张凯问道:“你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我听一个女人说话,好像是对手下人员布置工作,说是这次下来是受国家委派,秘密进行经济形势调查,不要惊动地方政府,为在那位出来工作做好前期准备。”花白头发的老头子回答说。
张凯又问道:“他们有几个人?”
老头子想了想说道:“估计就七八个人,我实际只看到六个人,太白洞里似乎也还有人,具体多少不清楚。”
张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按老哥说的,还真有这个可能,不过,我们也就是扯扯闲话,不必过分当真。”
几个老头子也随声附和着:“那是,那是。”
张凯看着叶小帅说:“我们走吧?”又对大家拱拱手说:“大家继续聊,我去那边转转。”
人群中有点头回应的,也有无动于衷的。
叶小帅说:“爹爹,您先去那边转转,我就在这里玩会。”
张凯明白了叶小帅的意思,就说:“好吧,不要乱跑哦。”说着张凯就向离石头雕像比较近的小亭子上走去。
叶小帅一边注意听着几个老头子闲话,一边时而追着蝴蝶跑,时而赶着小鸟儿乱飞,时而纵身跃上一个大石头,又从上面往下跳,时而爬上一棵大树,鼓捣树上的鸟窝,弄得窝里的幼鸟吱吱乱叫,远处的鸟儿也飞回来,在鸟窝附近急躁的盘旋着、鸣叫着。
张凯漫步走向石头雕像,与刘炳辉约定的时间只差一分多钟,估计他也应该快到了,来到雕像前,看见邢涛、叶奇珍和王根旺都在那里等着。
几个人只见张凯,没有看见叶小帅,就纷纷发问:“小帅子呢?”
张凯故意说道:“啊,小帅子没有找到你们?”
“啊!你怎么让小帅子一个人去找我们?”邢涛吃惊的问道。
王根旺也说:“他到哪里去找?我们三个人都是分散开来的,你不知道吗?”
叶奇珍有些激愤地指责道:“你真是老糊涂了,这么大的公园,现在有是非常时期,小帅子走失了怎么办?”立即抬脚就走,急急忙忙地要去找叶小帅。
张凯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说道:“看把你们急的,小帅子在那边盯两个人呢。”
几个老头子立时睁大着眼睛,邢涛说:“呵呵,你居然敢耍我们,哥几个,该不该揍他?”
王根旺和叶奇珍同声附和:“揍!”
于是,邢涛上去就是掐住张凯的颈项,王根旺也立即将张凯的双手反剪着,叶奇珍更绝,快速地弓身下来,伸出双手,作出要抓住张凯一双脚脖子的样子。
张凯立即抬脚踹向叶奇珍,不料,叶奇珍就势微微身子一矮,抓住张凯的一只脚,扛在肩膀上,张凯一时失去平衡,身体自然后仰,弄得王根旺也跟着身体前倾,将张凯的双手反向往后抬起,痛得张凯直咧嘴。
邢涛也是跟着张凯后倒的力量,脚步不由自主地直后退,撞得王根旺有些站不稳,只得放开张凯的双手,张凯一只脚立地,一只脚被叶奇珍扛着,被解放的双手开始向叶奇珍进攻,可又够不着,只是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
邢涛和王根旺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
王根旺一边说:“疯子,赶快认错,我们就饶了你,不然……”一边张开双手,作势要哈痒的动作。
邢涛见状,也跟着王根旺一样的行动,威胁道:“疯子,快说,错没错?”
张凯最怕的就是哈痒,不得不乖乖地说道:“好好!我认错,不过,我有其他消息,你们就别想知道了。”
邢涛和王根旺立刻同声说道:“敢!”
于是走上前,一人抓住一只胳膊,将自己的手指伸到嘴边哈着气。
张凯看着邢涛和王根旺真的要哈他的痒,浑身打了一个颤,说道:“好好!道士,放下我,我就说。”
正打闹间,刘炳辉也来到石头雕像前,见他们四个人的样子,呵呵笑着问道:“疯子,又犯什么错了?”
叶奇珍放下张凯的脚,说道:“你这脚也太臭了。”
张凯站稳身子,对着刘炳辉说道:“你来了正好,我这里有个情况,似乎不正常,小帅子还在那里盯着在。”张凯就把刚才听到情况叙说了一遍。
邢涛、王根旺和叶奇珍表示,他们也听到了这样的闲话。
刘炳辉一听立即说道:“这样,邢涛你去换小帅子,跟踪住小帅子盯着的人,最好摸清他们的落脚处,我们几个现在就回去,王根旺将你们见到的传闲话的人画出来,将这些人的画像交给特情部门去调查一下,我们要弄清这些人的身份。”
邢涛立即转身去换叶小帅,刘炳辉他们等叶小帅过来后,就离开海棠公园,回到人民旅社。
刘炳辉让薛其中将车上的记事本和笔拿给王根旺,张凯就开始描述他和叶小帅见到的人的模样,王根旺很快就以速写的方式画了出来。
叶小帅看了啧啧称奇:“真像,真像!干爹画画,又快又准确,我也要学。”
王根旺笑着说:“好!有时间教你。”
叶小帅看着张凯说:“恩师爹,我看那个瘦高个子的嫌疑也不小啊?”
张凯回应说:“嗯,小帅子说的不错,那个人好像还是主要人物呢。”
接着王根旺又分别根据张凯和叶奇珍的描述画三张人头像,再又将自己看到的人也画好了。
刘炳辉将五张人头像和自己写的字条,一并交给薛其中说:“赶快送到省军区特情处,让他们调查一下。”
薛其中回答道:“是!首长。”转身就离开房间下楼去了。
等王根旺喝了几口水,刘炳辉说道:“走,我们现在也去钟鼓山看看。”
张凯、叶奇珍和王根旺都说:“好!”
五个人就站起身,走出房间,离开人民旅社,向通往钟鼓山的18路公交车站牌走去。
钟鼓山坐落于省城郊外的西北边,距离市中心约七八公里路程,大约五平方公里的范围,是一处有一千二百多年历史的佛教用地,原来香火极盛。
解放初期,还有僧人一百六十八人,庙宇六十余座,僧舍二百余间,有大雄宝殿、藏经阁、钟鼓楼等风格独特的建筑,经过扫四旧等一系列运动,就逐渐破坏、毁损、荒芜。
公交车行驶了三四十分钟,就到了钟鼓山站,刘炳辉牵着叶小帅的手,下了公交车,一行五人就朝公交车站牌斜对过的钟鼓山走去。
来到钟鼓山入口处,只见高大的石头拱门还在,除了拱门两边的神兽不见了外,没有丝毫毁损,拱门上方镌刻着“不二法门”四个大字。拱门两边镌刻着一副对联:“风声水声钟鼓声,声声入妙;月色山色烟霞色,色色皆空。”
进了石头拱门,就是人工铺成的石阶,依着山体顺势而上。
走着走着,叶小帅突然说道:“这个石阶每九十九级,就应该设有一个亭子,现在为什么没有看到啊?”
张凯很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叶小帅呵呵笑着说:“看这个平台上的八个石墩子,就知道啊。”
刘炳辉打趣地说:“疯子,你说到底谁是笨蛋?哈哈!”
叶奇珍接口道:“不错,是每九十九级石阶,就有一个凉亭,是供香客们歇脚用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撤除的,这个你爹爹应该知道。”
整个石阶连凉亭平台在内,总共有五百级,四个凉亭,每个凉亭都设有石凳,茶水,有专门的僧人负责照应。
“这几个凉亭都是条石砌筑而成的,一九六二年,钟鼓山那边修水库时,被拆走了,唉!”刘炳辉说着不无惋惜地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