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电局大楼里陆陆续续走出了下班的人,叶小帅想商广发也应该快要出来了吧?此时他有些犹豫不定,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上去,还是就这么等着,毕竟商广发没有说让他提前走,也没有说他今天不回去,他是为我叶小帅的事来的,总不能自顾自的走吧?算了,先上楼在说,要不顺便也请凌志峰副局长吃个饭,反正中午了总是要吃饭的。
叶小帅快步登上三楼,走到凌志峰办公室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回应,怎么?他们已经离开了吗?怎么自己在楼下没有看到,自己在楼下虽然四处晃荡,但视线没有离开过办公楼的出口啊?叶小帅举手又稍微加重敲了几下,确定里面没有人,只得有些悻悻然地离向楼梯口走去。
离开供电局,叶小帅走到前进路与解放路交叉口,突然立住脚步,一个似曾相识的的面孔,正从解放路上向着自己这边走来,叶小帅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着,翻动着存在脑海中的全部记忆,那个人从叶小帅身边走过,继续沿着解放路向西走去。叶小帅稍事犹豫了一下,也转向解放路,跟在那个人的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让他不要脱离自己的视线。
走着,跟着,想着,一直跟到解放路的尽头,与新修的临海大道相接的丁字路口,那个人就开始向着临海大道边的一座小山丘上走,这下叶小帅终于打开了记忆,啊!这不是在华煜厂招待所的那天晚上,那个身穿灰色中山装人身边的那个人吗?是他一个人来了这里?还是他们那一帮人都在这里?这次一定不能放过他们。
怎么办?硬是跟踪会不会被他发觉?叶小帅的大脑急速地转动着,脚步却依然顺着临海大道的南向行走,眼睛的余光一刻也没有离开对面山坡小道上的人,直到那个人的背影消失在树林里,叶小帅才跨过临海大道,在另外一条石板铺成的小路上向着山上走去。
好在这座小山也还有零零散散的游人,这样不远不近地跟着,也不是那么明显和突兀,应该不会引起那个人的警惕,叶小帅心里自我安定着。这座小山不大也不高,就是一个窝窝头的形状,从山脚到山顶,也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从山顶上往下看,四周的道路都看得清清楚楚,估计整个山场面积,不过四五平方公里。
小山的东面是临海大道,南临南溪河边的沿河路,西接大埔大队的农田耕地,北到保安通往龙口公社的公路。山上的林木杂草丛生,还没有进行人工改造,除了几条上山的石板小路,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人工建成的外,其他的无数小径都是人走出来的,被雨水冲刷得沟沟坎坎,到是非常自然的生态。
山顶上到是还算平坦,树木很少,沙土不多,主要是石头和杂草,呈不规则的几何形,说圆不圆,说方不方。上到山顶的人,不是四下观看山下城镇村庄,就是三个一堆,四个人一伙地坐在光滑的石头上说笑,叶小帅站到一个稍微凸起的石头上,朝着保安城火车站方向望去,那个人就坐在那个方向的一块石板上,背对着叶小帅。
叶小帅就如一个调皮的青少年一般,不安分地在从这个石头跳到那个石头,逐渐靠近了那个人所在的位置,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身子一歪,叶小帅就突然地倒向那个人的后背,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那个人身子也不由向前倾斜了一下,立即回转身,满脸不快地吼了一句:“干什么?”叶小帅也就随着他的转身,被甩到石头上。
叶小帅表现困难地将手支撑着石头,很是缓慢地立起了身子,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连声说着对不起,一边揉了揉似乎有些疼痛的胳膊,一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香烟,因疼痛显得有些僵硬的手臂,伸向那个人说道:“大哥!真是对不起,刚才不小心被地上凸出的石头绊倒了,一下子就碰到了你的身上,真是对不起大哥,来,抽支烟!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帮着当了一下,我可就直接摔到石头上。”
那个人狠狠地挖了叶小帅一眼,眼神里透着一股不爽的愤怒,但还是伸手接过叶小帅递过来的香烟,叶小帅立即将手中的打火机打着,伸到那个人的面前,帮起将香烟点燃,一边问道:“听大哥的口音,也不是本地人?搞不好我们还是老乡呢。”
“你是哪里人?”那个人吸了一口烟,吐着烟雾,看着叶小帅的眼睛问道。叶小帅没有告诉他是合安省的人,而是说了一个谎,是大悟山下一个叫郭家村的地方,因为自己是孤儿,在家里又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亲友,就想着出来闯荡闯荡,最后说道“我名叫郭光华,大哥如果不嫌弃,叫我华子就行。”
那个人很是认真地看了看叶小帅,然后轻声如自言自语般地说:“恩,还真是老乡,不过我们相距很远,你在最北,我在最南。”说着就不再说话,闷着头抽烟,叶小帅看出来了,这个人不是来这里看风景的,是有着很重的心事,恩,这是个机会,好好跟他沟通沟通,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叶小帅也不管这个人愿不愿意,就伸手挽住他的肩膀,无心无肺地笑着说道:“呵呵!不管远近,在这个语言不通的异乡,还不是我们最亲吗?哈哈,今天摔一下真的值得,竟然摔出了一个哥哥来,哎,哥哥,你名字叫什么啊?”叶小帅故意将大哥改称为哥哥,想就此拉近与这个人的距离,显得既无心也自然,不会让他引起注意,何况这个人现在的心境不是很好,也需要一个陌生人的安慰和排解。
那个人将剩下的烟屁股,猛猛地吸了几口,就将烟蒂按在石头擦灭,丢在石头缝里,才扭头朝叶小帅的眼睛看了一下,又将眼光投向远方,轻声细语地说道:“名字,就是一个符号,你知道不知道,没多大意思,人家都喜欢叫我正哥,你就也叫我正哥吧。”叶小帅说了一声好,正哥又问道,“你现在在哪里做事?住什么地方?”
“我前天才过来,主要是先过来看看,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要回去一趟,我有几个同班同学也想和我一起闯闯。”叶小帅胡诌起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不知道这个正哥到底是哪方的神或鬼,毕竟知道他做过什么,自己只能继续瞎编,怎么搞的?本来自己想弄清对方的情况,现在反倒被对方的主动挟制了,要改变这个被动状态。
“哦,正哥,你是什么时候来这山上的?有没有吃午饭啊?”叶小帅忽然问道。
“没有!”正哥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也刚上来不久。”没有想到正哥突然正眼紧盯着叶小帅问道,“你不也是刚才来的么?”叶小帅心里暗暗惊了一下,好在他隐蔽得比较好,脸上没有表现任何异样,很是平静地回答着正哥,说自己刚才准备到龙口去看看,与那个小巴车驾驶员弄得不愉快,就中途下了车,有些忧闷就到这山上闲逛逛,透透气,反正去不了龙口,下午也没有其他什么事可做。
正哥将眼光从叶小帅身上移开,看着远方的天空说;“人生来就没有多少如意的,总是在不断的磕磕绊绊中走过来,精神的,物质的,不论你到底追求什么,都是在磕磕绊绊中失去或获得。哎,就是你什么也不追求,只是要一个基本衣食住行,老天都不会让你顺风顺水的如意,这里面既有一种宿命的成分,更多的是一种强权和掠夺。”
“呵呵!正哥的思想好深奥哦,我听的不太明白。正哥是在哪里高就?听着你的话,真的叫做那个什么?哦,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以后有机会和你有时间,一定求正哥教教我,好想跟你一样地有学问。”叶小帅满眼闪烁的尽是崇拜和羡慕,“正哥,走,我们下山吃饭去,我请你,莫要嫌弃老乡小弟哦。”叶小帅带着一脸的诚恳。
“哦,不去,我等会还有事,不能和你在一起,有机会再说吧?”正哥眼睛都没有看叶小帅,只是抬头看着远方的天空,几只飞鸟正从他们的头顶上飞过,正哥也就如在与天上飞鸟说话一般。
叶小帅不免有些失望,第一次见面交流,又不能表现的过分热情,更不能像多年的熟人老朋友一样,不管不顾地拉扯着,喊叫着,不去就是不给面子之类,人家就是不给面子,你能怎么样?叶小帅装出一副很是可怜的样子说道:“那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正哥了?”叶小帅想继续问能不能去找他,想想还是咽了回去。
“没事,我可以去找你呀,你在这里住什么地方?”正哥看着叶小帅问道,叶小帅一脸无奈地告诉正哥,自己现在住在地产公司招待所,暂时还没有一个固定的落脚处,另外自己暂时也不能确定能不能在这里呆下来,搞不好,过几天就要回去,老家那个山沟里通讯不方便。
正哥对叶小帅说暂时就不要走,他看能不能想想办法,给叶小帅先找个事做,先安顿下来再说,以后看机会再考虑发展的问题,他让叶小帅告诉他一个方便的联系方式,好让他有了消息,可以通知到他。
叶小帅想想,就将施锦云的电话告诉正哥,说这是南国电视台的电话,他的一个表姐在哪里工作,可以通知到自己。正哥默默地念了几遍,说好的,我已经记住了,回头有事情给你做,我就打这个电话告诉你。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在十二点钟光景,正哥站起身,对叶小帅说道:“我要下山了,你是继续在这里,还是下山去,你自己看着办,但你不能和我一道下山,你走你的,我走我的,知道吗?”正哥的脸色显得很难看,严肃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恶狠,恶狠中似乎又带着一丝愁容,显得很是复杂,叶小帅心里更是坚定了要查个水落石出的决心。
叶小帅知道再不能对正哥进行跟踪了,等正哥下山不久,叶小帅才向山下走去,看看手表的时间,供电局也快要上班了,还是去一趟供电局吧,一是可以再了解一下情况,二是可以去看看商广发主任,是不是还在供电局,就是不在了,自己回去跟商广发再见面时,总好说话些,何况凌志峰副局长还是他的外甥呢?有些小节有时还是要注意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