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门被从里面打开,站在叶小帅面前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瞪着一双溜圆的大眼睛,盯着叶小帅,声音如孩童一般的细嫩,问道:“你找谁?有什么事?”,叶小帅没有立即回答小姑娘的问话,而是退后一步,抬头看看门楣上头标注的门牌号,不错啊,是四一二室啊!
叶小帅微笑着对小姑娘说道:“我找王根旺老人家。”小姑娘警惕地看着叶小帅,因为近来总有一些人来找领导办这样那样的事,县委县政府的生活区里,几乎家家都给家里下了通令,凡是手里提着东西上门的,一概不予理睬。小姑娘看了一眼叶小帅手中提的袋子,冷冷地说道:“这里不是你要找的。”
“那这里是几栋?麻烦小妹能告诉我吗?”叶小帅心里也有些不确定,可是自己去年干爹生日来过,就是这栋楼啊,怎么会弄错了呢?想想又说道:“小妹,我是叶小帅,王根旺老人家是我干爹。”叶小帅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小姑娘的眼神变化,果不其然,小姑娘一听说叶小帅三个字,眼珠子就不由转动了一下,呈现着一副思考状。
“我怎么没有见过你?我干奶在家吧?”叶小帅这下确定了自己没有走错门,就直截了当地挑明着说,看这个小姑娘会如何作为。小姑娘没有说话,扭头看向屋内,高声喊道:“奶奶,是个叫叶小帅的人,是不是你们经常说的小帅子啊?”里面立刻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伴随着满含欣喜的说话,就冲向门口:“是小帅子来啦?快进来,快进来。”邢桂枝已经出现在客厅与门口相连的通道上。
“干奶!干奶!你慢点。”叶小帅也不管小姑娘同意不同意,就快步跨进门,迅速地来到邢桂枝的身边,搀扶着邢桂枝的胳膊,往客厅里走。小姑娘也紧跟着后面进了房间,随手就将门关上。叶小帅一边扶着邢桂枝,一边回头看了小姑娘一眼,小姑娘对着叶小帅伸出舌头,做了一个鬼脸,就转身到厨房里去了。
邢桂枝看着叶小帅有些疑惑似的,就说道:“这是县驾驶班占师傅家外甥女,在这里的城关初中读书,就在家里住着方便些。”原来如此,叶小帅点点头,这个小妹看样子还不错,哦,那个姐现在在那里读书啊?去年她考学校,干爹和干奶你,都不告诉我一声,到现在都没有祝贺姐。叶小帅有些歉意地跟邢桂枝说着。
邢桂枝拉着叶小帅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又招呼着要叶小帅倒茶,叶小帅立即站起身,从邢桂枝手里接过茶杯,说道:“干奶,我是回家来了,我自己来。”此时,小姑娘正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一只水瓶,有些挖苦味道的接口说道:“还回家里呢,你知道水瓶在哪吗?你知道水瓶里有水吗?”邢桂枝听着在一旁呵呵笑着,叶小帅却被小姑娘说的有点窘迫,一时接不上话。
“这个小桂枝,嘴巴总是不饶人,跟谁都是自来熟,呵呵!”邢桂枝很是慈爱的看了小姑娘一眼,对着叶小帅说道。这个小姑娘的名字和邢桂枝相同,只是姓氏音同字不同,一个是老年的邢桂枝,一个是少年的幸桂枝,自幸桂枝来到这个家之后,邢桂枝实在开心的不得了,两个人有时候大小不分,互相就是桂枝桂枝地叫着,时不时地互相叫着就哈哈大笑,有时有人喊邢桂枝或者幸桂枝,两个人都异口同声的答应着。
幸桂枝从叶小帅手中夺走茶杯,拿到茶水柜边放上一小撮茶叶,倒上开水才送过来放在叶小帅面前的茶几上。眼睛却像要在叶小帅的脸上找出什么似的,左看看右看看,还不经意的摇摇头,嘴里也是啧啧有声。叶小帅感觉很是奇怪,看着幸桂枝的眼睛,笑着问道:“嗯,有什么不对吗?”叶小帅有意开这个小姑娘的玩笑,“是不是检测一下我是不是赝品啊?”
“哼!就是真品,也是很平常的真品,没有什么特别啊?”幸桂枝的眼睛离开叶小帅的脸,丢下一句话就蹦跳着离开,走进了与厨房一墙之隔的房间,留下叶小帅一脸的惊愕,本来是准备给小姑娘一个困境,没有想到却是给自己挖了一个陷阱,被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摆了一道。
叶小帅看着幸桂枝离开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坐在叶小帅身旁的邢桂枝,笑着说道:“呵呵!是不是感觉遇到克星了啊?”叶小帅笑着回应道:“干奶还笑我啊?这个鬼丫头,实在有些霸道哦。”在房间里幸桂枝听到了叶小帅的话,从门口伸出头来吼道:“谁霸道了啊?你小心点。”邢桂枝哈哈大笑起来,眼睛里都笑出了泪水。
叶小帅不理睬幸桂枝,扭头看着邢桂枝说道:“干奶还没有告诉我,姐考在哪个学校,哦 干爹呢?不在家啊?”邢桂枝好不容易止住笑,嘿嘿地说道:“小花考到广州去了,在中山医科大学读书。你干爹吃过午饭,就到楼下看人家下棋去,不一会就会回来,他中午要小睡一会。”叶小帅一听,唉自己真不该中午过来,搞不好要影响干爹休息了,干爹毕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
邢桂枝看出了叶小帅的心思,说道:“没事的,你来了他高兴着呢,也不会睡得着了。你不用担心,你干爹现在又不用去上班,有的是时间休息的。”叶小帅不知道王根旺已经离职休养了,只是还担任着台湾同胞联谊会的会长,只是偶尔去会会客人,不需要做什么具体工作。
“今天是星期五,干爹不去上班吗?”叶小帅看着邢桂枝问道。王根旺是一九七八底到县里工作的,到现在也才一年多的时间,怎么会不去上班呢,叶小帅是有些不理解。叶小帅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追问道,“干奶,干爹的身体还好吧?”
邢桂枝明白叶小帅的意思,笑着回答说:“他的身体好得很,还想着到哪里去弄块地种种呢。你不用担心,他上个月就退下来了,不用天天去坐班了,除了联谊会有些事、或者开会见客人朋友外,他每天都在家里,写写回忆录,有时候下午也会去楼下,和邻居们下下棋。”
两个人正说着话,门口就响起了王根旺略带沙哑的声音:“桂枝,我怎么感觉我们家小帅子来了?”叶小帅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向着客厅通往门口的走道跑过去,热情亲切喊着:“干爹,您会来啦?是我来了,刚到的。”王根旺细细端详着叶小帅,很是温暖地问道:“吃午饭了吗?”
刚准备戏虐的说一句王根旺,你属狗的啊?还没有进门就知道小帅子来了。王根旺的一句话立刻提醒了邢桂枝,啊呀一声,说道:“看我兴奋的昏了头,只顾着和小帅说话,”又看着叶小帅,“真是的,还没有给小帅子弄饭吃,哦了吧,小帅子。”
叶小帅说:“我要是没有吃饭,还要您老问吗?早就到处找吃的了。”说得王根旺和邢桂枝都呵呵笑着,邢桂枝看着叶小帅说道:“根旺,这个小帅子,我怎么看怎么舒心,怎么看怎么暖心,怎么看怎么放心。”邢桂枝话音刚落,幸桂枝就背着书包从房间里走出来,接口道:“原来这个家伙是一个三心啊,有没有二意啊?”
王根旺呵呵笑着,伸手在幸桂枝的头上,做出要磕毛栗子的样子,幸桂枝把头外边一偏躲闪过去,哈哈笑着说道:“爹爹不公平,这不是我说的,是奶奶说的。”王根旺和邢桂枝同时出声,笑骂道:“你个小鬼头。”王根旺又多说一句,“赶快上你的学去。”邢桂枝也说着,“这个小机灵鬼,就是我的一个开心果。”又看着叶小帅说道,“等她长大了,只要我还在,就让她给你做堂客。”
说得叶小帅脸色一红,低头走到沙发边,不好意思接话了。王根旺呵呵笑道:“我看可以。”叶小帅低着头默不作声,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起茶来。王根旺小声对着邢桂枝的耳朵旁说:“不说了,小帅子怕丑了。呵呵!”走到叶小帅右手边的长沙发上坐下,看着叶小帅问道,“什么时候回来金山的?到叶家凹去了吗?”
“我回来有几天了,这是从叶家凹回来的,想来看看您和干奶。”叶小帅说道,“干爹,您老退休了?”其实,叶小帅不知道,王根旺根本就没有什么退休不退休的,他只是因为其起义人员的身份,在台湾和国外有不少的朋友、战友和故旧,政府现在要以发展经济为最高任务,所以延请王根旺担任主席副主席,只是一个虚职,并没有纳入国家干部的行列,不过目前有关方面也在积极争取解决。
“呵呵!”王根旺未置明确的回答,只是呵呵笑着以应对叶小帅的问话,在他心里这些都不是事,只要在有生之年,还能为国家做出一些贡献,就心满意足了,其他的都不值一提。而且,现在他儿子、媳妇和大孙子,都来到县城里做批发布匹的生意,日子过得很红火,也很舒心安逸,目睹着积贫积弱、多灾多难而又兵荒马乱的国家,终于过上和平、健康而又奋发向上的日子,王根旺何能不珍惜这为国工作的大好时光?
“你这次回来怎么蹲了这么长时间?叶家谁有什么事吗?”王根旺问道,他知道叶小帅有爪子厂要忙,如果不是叶家族人有什么大事,叶小帅不可能蹲这么久的。
“我回来为我师尊找墓地,师尊他希望叶落归根,就托付给我了……”叶小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王根旺打断,“你说什么?叶奇珍怎么了?”王根旺心里虽然感觉到什么,但真的不希望叶小帅告诉他叶奇珍已经不在了。邢桂枝也是睁大着眼睛,看着叶小帅,喃喃自语般的问道:“难道……不是吧?”
叶小帅点点头,说道:“是的,我师尊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了,我过年的时候到京城把他老人家的骨灰接回来了。哦,还有菅云鹤老人家的。”王根旺声音颤抖着急迫问道:“菅云鹤?菅云鹤是谁?”当叶小帅告诉他们,菅云鹤就是师尊失散多年的夫人,不过他们相见时,菅云鹤已经再婚了。王根旺喝地一声喊道:“好一个叶清池,你怎么能先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