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帮忙装卸货物的也不过二十几个人,而现在围阻在大门口的却有一百来号人,这里面难道还有王天跋的事?叶小帅有些糊涂了,按理王天跋没有任何理由要与华煜厂过不去啊?与我叶小帅更无任何瓜葛,更不会故意找我的麻烦,不会!不会与王天跋有关。叶小帅摇摇头在心里自我否定着,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暂时还无法弄明白的因素。外围的人没有一个人认识叶小帅,也就不把当回事,只是朝着大门内呼喊着,叶小帅想与他们交涉,问清楚情况,但没有人一个理睬。
人群开始有些激愤起来,前面有了撞击铁栅门的声音,和此起彼伏的“交出王天跋!”“把王天跋送出来。”“再不送出来,我们就砸门了。”呼叫声,搅合在一起,引得围观看热闹的人越集越多。有不少人转身离开人群,在大门口周围的地上寻找着什么,不好!有人捡起了石块,有人捡起了土砖头,事态再不控制,可就要出大乱子了。难道厂里就没有出来处理这里的事情吗?这个胡大虎干什么去了?孙志良也没有回来?
叶小帅来不及多想,丢开自行车,快步走到离大门头三四米的距离,纵身一跃飞上水泥浇筑的大门头上,高声喊道:“同志们!兄弟姐妹们,我是华煜厂的叶小帅,我和王天跋是兄弟,请大家静一静,我有话和大家说。”叶小帅说着,眼睛向下面一扫,发现只有胡大虎和帅凤两个人,在锁住的大铁门外被人拉扯着,两个人只是一个劲地说着什么,糟杂的人声将他们的声音完全盖住了。
叶小帅的话,不但没有让场面安静下来,反而叫人群更加激动了,只听人群中一个声音高喊着:“就是这个叶小帅,把王大哥骗走的。我们打死这个狗杂种。”随着这个声音落下,石块、砖头,都向着叶小帅的方向飞来,纷纷坠落在大门内的院子里,好在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叶小帅心里一紧,先救出胡大虎和帅凤再说,他两个人在激愤的人群,难免会受到伤害。
叶小帅从大门头上飞身而下,直插在胡大虎和帅凤的身边,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叶小帅就一手抓着胡大虎,一手拽着帅凤,又纵身而起,飞立在大门头上。须臾,场面安静了下来,人们睁大着眼睛看向大门头的叶小帅,都有一些惊骇,这个人怎么这样厉害?叶小帅放下胡大虎和帅凤,也来不及与他们说是什么,趁此短暂的机会,赶快把问题说清楚,必须尽快安定目前的局面,让人们平静下来合力解决问题。
“王天跋大哥,是你们大家的大哥,更是我叶小帅最为敬重的大哥,现在王大哥和我们厂里的佟文达,以及招待所的两个服务员都不见了,我比你们任何人都着急,我上午正在公安局寻求帮助查找。如果兄弟姐妹们,是真的在乎王大哥,那就不是在这里围着,而是应该和我们一起去找王大哥!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叶小帅一口气大声说完,眼睛又向人群中搜索着,高声问道,“程大虎兄弟在这里吗?”叶小帅知道王天跋的一帮人中,除了王天跋,就是程大虎可以说上话。
见没有人答话,叶小帅有些着急,声音不由又提高了许多,还带着一份恼怒,问道:“程大虎,在不在?我们真的没有时间浪费了,从我们发现王大哥他们不见了,到现在已经过去八个多小时了,我们不能再耽误了。你们的装卸费现在就可以结算,昨天我与王大哥就已经算好了,本来是应该支付给王大哥,由王大哥再给你们的,如果你们比较着急,那你们就选一个你们信得过的兄弟,把钱领回去帮着把大家分了。另外还请你们帮帮忙,参加到寻找王大哥的事情中来,叶小帅在此拜谢大家了。”说着,叶小帅左手盖右手,会拳冲着下面的人群深深地弓身作揖。
这时又有一个声音在人群中低语着:“别听他在那里胡诌,王大哥肯定是被他们欺负了,就因为我们扣了他们华煜厂的货,他们肯定要报复,哪有谁都像我们王大哥那样地仁义、老实、相信人?”人们蝇蝇嗡嗡的议论声,又重新泛起,虽然都看到叶小帅那飞上飞下的功夫,再不敢有什么过激的行动,但也没有人响应叶小帅的呼声。这样僵持着肯定不行,影响厂里的生产不说,找人的时间是不能再耽误了,王天跋、佟文达和张玉莲、李梦如四个人,纵使没有生命安全方面的危险,饿也饿坏了吧。不行!必须快刀斩乱麻!
“你们是谁这么恨王大哥?故意在这里胡搅蛮缠耽误时间?王大哥为了你们那么费心费力,从来不计较自己的得失。你们不念他的好也就罢了,总不应该落井下石吧?你们想一想,如果是你们当中哪一个不见了,又没有任何消息,王大哥也会和你们现在的做法一样吗?程大虎,你不是王大哥的好兄弟吗?你这时候躲哪里去了?还有没有做兄弟的情分?还有没有做男人的气魄?”叶小帅故意大声的指责着,怒骂着。
“大虎哥,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是王大哥的母亲听到王大哥不见了的消息,老病又犯了,大虎哥去照顾王妈妈了。”一个年龄在十七八岁模样的小青年,仰着头怒睁着大眼睛看着叶小帅,愤愤地说道。
叶小帅心里一亮,这个小青年应该还是可以信任的。先与他沟通好,让人群先行散去,好组织力量加快寻找王天跋和佟文达等人,安排厂里的人为一个寻找小组,自己和他们一道组成一个寻找小组,一方面可以解除他们对自己的信任危机,又可以与他们做更多的接触,也许能获得什么样的线索也未可知。因为从今天的现场看,也不乏有故意搅局的人。“请问这位小哥怎么称呼?王大妈的情况怎么样?”叶小帅紧盯着说话的小青年问道,满脸表现着急切的关切。
“我叫王天龙,王天跋是我哥,怎么啦?”自称王天龙的小青年依然是愤愤地,没有给叶小帅什么好脸色。
叶小帅依然保持着和颜悦色的说道:“哦,是天龙兄弟,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和你们一道去看看王妈妈,顺带和程大虎兄弟一起商量商量,怎么去找王大哥,还有装卸费交给你行不行?”又抬头看向下面所有的人,高声问道:“昨天参加装卸货物的兄弟们,把装卸费交给天龙兄弟,由他分给大家行不行?大家放不放心?”
下面的人互相用眼神交流着,也有低声细语的,不一会就有人回答说:“装卸费交给天龙,我们放心,问题是王天跋哪里去了,你们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下面随即是一片附和的声音:“就是!就是!”还有一个特别响的声音说道:“装卸费是小事,交出王大哥才是大事,你叶小帅不能避重就轻,糊弄我们。”
叶小帅冷峻的眼光,越过人群的头顶射向说话的那个人,那个人身子微微一缩,移到其他人的身后,避开了叶小帅的眼光。叶小帅记住了那个人的相貌,也就没有再多做计较,眼睛又看向王天龙,说道:“天龙兄弟,现在找王大哥要紧,我们不能在这里瞎耽误时间了。我叶小帅在这里求求兄弟姐妹们了,赶快和我一起去找王大哥吧!真的不能再拖了。”说着又是深深地一躬,抬起头来已是满眼泪光闪闪。
王天龙看着叶小帅,心里也为之一动,这个叶小帅看来不是假的,是真的在为大哥着急。既然大哥真的不是被华煜厂扣住的,那就是真的出事了,好好的怎么会不见了呢?怎么来和叶小帅喝个酒,叶小帅没事,而大哥就出事了呢?怎么也说不通啊?不管怎么样,先要找到大哥再说,只要找到大哥,什么也就清楚了,到时候看你叶小帅怎么说?心思一定,王天龙就车转身,面对着一帮兄弟姐妹们说道:“我们先姑且相信叶小帅的话。既然大哥不在华煜厂,我们就不能继续在这里耽误了,让他叶小帅和我们一起,赶快找到大哥,其他的以后再说,大家看怎么样?”王天龙的话音落下,在场的人都纷纷表示赞同,首先要找到王大哥。
到此,叶小帅终于松了一口气,立即喊着传达室的傅师傅:“傅大爷,傅大爷!麻烦你拿个梯子来。”传达室的门被人从里面向外推开,傅大爷走出了,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惊恐,抬头望着叶小帅说道:“叶主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叶小帅心里很生气,这个傅大爷是怎么回事啊?这时候还磨磳什么啊?于是语气就有些不善地说道:“傅大爷,让你赶快拿梯子。”
在梯子还没有来的间隙,叶小帅才顾上和胡大虎、帅凤说句话,问道:“你两个怎么样?有没有受到伤?”胡大虎和帅凤都摇摇头,表示没有什么,胡大虎说道:“好在这些人都比较理智,没有太激烈的行动?”叶小帅问:“孙厂长到市经济委员会还没有回来?”胡大虎和帅凤都一同摇头,异口同声地说:“没有看见。”“厂里还有谁在?”叶小帅问胡大虎,“除了我和帅凤,没有其他人了,朱清华到市统计局去了,时聚才在劳动局开会,张光年说要到中江市催收货款,你和蒯福之走后,也就离开了。”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早上一上班就开了一个碰头会,就通报了厂招待所发生的事情不寻常,为什么还想着法子离开呢?孙志良才来什么情况都没有摸清楚,不敢直接面对还可以理解,而你们这些厂里老职工怎么能遇事就躲呢?算了,暂时也不想这些了。“帅凤,你赶快去把昨天货场的装卸费结了吧,钱送过来给我就行,我在大门口等你。”见傅师傅将梯子靠在传达室的侧墙上,叶小帅就对帅凤说道。
帅凤说:“钱,就在我身上,不用回去拿,那,我现在就给你。”说着,帅凤就解开棉衣的扣子,从里面口袋里掏出一沓十元、五元的票子,递给叶小帅,“总的是五十八吨,卸一顿一块,装一顿一块二,一共一百二十七块六角。”叶小帅接过钱,也没有数就装进口袋里,从大门头上往下一跳,稳稳地落在王天龙他们的面前。说道:“天龙兄弟,我们走吧,先去看看王妈妈。”
“好!我们走吧!”王天龙对着大家伙喊了一声,就随着叶小帅往大路上走,人群也随之散开来,没有队形地向大路边走去,人们刚刚来到停放着两辆拖拉机和一排木板车路边。就见一辆银白色的上海小轿车,带着一阵风向华煜厂的大门口开去,小车一停下,孙志良就推开车门首先下来,又立即跑向车的另一边拉开车门。右手挡住车门的上方,嘴里恭敬地说着:“霍主任,慢点!”车门里缓缓露出一个有些肥胖的身体,冷冷地问道:“那个,那个叶小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