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拐当下便邀了众人去他家安置住宿,大伙儿轰然响应,前呼后拥地跟着就走,小四和秦雨年纪小,最喜欢这种窥探偶像的事情。
转过树丛便见一排的木头房子,长期日晒雨淋墙面木板已经变成灰褐色,墙角背阴的地方皆生了星星点点的绿苔,有的就连成一大片一大片的,远远看去倒也壮观,近处就不那么精致。
顶头第三家敞着门,门口一个银发老妪正靠着墙根儿纺线,纺车嗡嗡地响着,见众人路过也只是眯着眼看看,手里不停,嘴里打着招呼:“小拐子你最近跑哪疯去了,奶奶好几天没见着你了。”高铁拐忙上前招呼:“翁奶奶我手头事情有点多,在城里转转带点东西回来。这不今天遇到咱们的贵客了,就请来商议一些个事情。这是给奶奶带的茶叶和点心,您老尝尝再说好不好,要是觉得好我以后进城再给您老带点来。”
老奶奶停下纺车,摸摸高铁拐放在她身边的一包包纸包,没牙的嘴笑起来,脸上颇似一朵盛开的晚菊花。自己摸了摸脸,冲着高铁拐身后的方一平等人笑道:“老太太我年纪大了,就喜欢孩子们经常在身边,能看到听到,心里头踏实,几天不见啊就想得慌了。小拐儿这一回来,还给我带礼物我是真开心。几位客人不要笑话我年纪大,颠三倒四的,原谅着些儿吧。”方一平忙上前见礼,小四儿秦雨老蒋老金等俱上前寒暄了,老太太见方一平为首,其他众人紧随着,又见秦雨时刻跟在后头,未免以为这是一对小夫妻,害得方一平好一通解释,秦雨脸上好一通泛红,又开心地偷偷瞅方一平,拿脚再踹在身后窃笑的方小四儿,打打闹闹的,却没逃过老太太的眼,又是一番大乐。
与老人家告别,再往前走,直到尽头见是一间略微大些的房舍。门掩着,高铁拐推门进去,招呼众人落座。方一平放眼打量,见也不过是一间大屋子,地当中一个地炉,也就是地上挖个坑,里面烧火,火上架个铁架子,吊着个大水壶。地炉边是一张大方桌,边上搭四条长凳。地炉再往里头,墙边儿铺着一张大床,也是原木打造,粗糙却显着结实宽大,床上堆着被子,显然是晒完了才抱进来的。床头墙上挂着张弓,斜并着两支箭壶,底下一张条案,上面胡乱放着些刀斧绳索之类。正屋地上洒过水,也打扫过,干净朴素。右手旁边一扇小门,小门里隐隐可见一座两眼灶台,灶上热汽蒸腾,锅里煮着东西。灶台前面地下放一只水桶,葫芦剖成的水瓢露着瓢把儿,一定是厨房。
听见外面响动,从厨房里走出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只见她包着蓝色的土布头巾,上身黑夹袄,下身蓝色的粗布裤子,边走边用一块抹布掸着身上的草沫子,还回头跟灶台底下招呼:“小兔子,好生看着点火,不要太大,也不要熄了,焖上小半个时辰就透了。娘回去拿梁头上的腊肠,再看看高粱饭是不是熟了。”灶台底下哎的一声,便无声音。
言语间妇人来到高铁拐面前,正要开口,见外面众人便又止住,好奇地打量了一番。高铁拐介绍给大伙儿认识:“这位便是小兔子的娘亲,我的大嫂子,我大哥姓汪,你们年纪小的叫声汪嫂子便好,金叔你们有年纪的就直接叫小汪家的。”
这边汪家的给众人弯腰施礼,大伙回礼不迭,又各自送了些小礼小物的,俱是家常零食或者女人用的丝带针线等物,汪家的欢喜接了,又急着回家,当下就说一会和当家的汪贵一起来,于是告辞先回去。
高铁拐安排大伙儿围着桌子坐,自己到厨房拿一摞子碗出来,又拿出火镰,在地炉里支起柴炭,点上烧水。小兔子这时候才怯生生地从厨房里探头看大伙,右手搁嘴里咬着指头。虽然身上破旧点儿,眼睛大大的,倒也透着机灵。
方小四见其可爱,便逗他:“小兔子是吧?你跑这里来烧火,那边村子口谁守着啊?”
小兔子见问,征询地看了看高铁拐,见其点头应允,就骄傲地挺了下小胸脯道:“俺们这些事情都是有章程的,我下来自然有玉贵和安生他们守着,夜里就有大人守着,反正外人进不来。”
“那我们这些外人,怎么就能进来了?”小四得寸进尺。
“你?当然是高叔领进来的,就不能算是外人了。要不然,让你们找三年也找不到这里边来。”小家伙挺得意。
“真不错。”方一平摸摸他的大头,从口袋里掏出点绿豆糕,塞到孩子手里,让他自去看着火塘。
这边大伙儿便依次坐下来,就着炉火烘手,小四学着老金拿树枝子串了几片桂花糕放在火堆上烤得两面发鼓,脆生生的吃着带劲儿,见这么有趣,其他人也一起动起手来,高铁拐哈哈乐着,劝大伙少吃点,一会酒菜来了再可劲儿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