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至于吧。”方一平笑笑说,理了理袖口,伸手拿手指头沾了些茶水在桌面上划来划去,“我们刚刚到这里,路上不过跟沈老爷子偶然相识,然后又凑巧得罪了那个恶少,叫做什么吕不器的。再然后来这里租房子住,凑合又碰到了秦姑娘。这些事情没有人预告安排什么,全都是临时发生的,所以也不大可能有什么人设计好了来对付咱们。”
“而且从时间上算起来,打起来之前,我收到这个纸团的时候,你们根本还没来呢。就你个胆小鬼,怂包,有什么好怕的,我一个小女子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还怕了那些软蛋不成?”秦雨挑衅地扬着眉毛,斜视着小四儿,语带不屑。
“哎哎哎,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嘛,你干嘛针对我,真是人家圣人说的,唯那女人和小人难对付……”小四儿夸张地从座位上跳起来,跺着脚,还拧着眉毛,冲方一平挤眉弄眼儿,“一平哥你也不管管,你看看她多嚣张啊,咱们救了她,她不领情,竟然还拿鞋跟子跺我……哎呀,别踢别踢了,疼疼疼,我不说话不行了嘛……哎呀我去!你还真打啊?”
大伙儿哈哈地乐了。秦雨不依不饶:“我才不要你救呢,就你那两下子,也够稀松的了,真跟人打起来不尿裤子才怪呢。先前我也看到你了,不过你呢,是躲在方哥哥后面的,然后呢,还躲在李大叔,还有金大叔他们后头,哼哼,你动手了么,我才不稀罕你救呢,我有方哥哥救就足够了!”
“谁尿裤子啦,谁尿裤子啦?”小四儿也不闲着,一边跳跑,一边嘴里不饶人,“我一个大男子汉,尿裤子那也是小孩子时候的事情。倒是刚才嘛,我看有的人被人家色迷迷地盯着看,幸亏我们来得及时,否则嘛,嘿嘿,就不知道哪个真要尿裤子了,啊?哈哈哈哈,我得意地笑……”
“啊……看我不打死你!”秦雨真的炸毛了,张牙舞爪地追上去挠小四儿,追不上,回头揪着方一平袖子告状:“哥哥,你看他欺负我,你怎么不管管啊,你看他欺负我!”说着话儿,眼里溢上了水汽儿,眼瞅着要哭出来了。
这下方一平更尴尬了,心说你个傻妹子啊,我躲着你呢,你还要这么着,岂不是更把我推到火堆上么。不过见那么一个泼辣的古装而且是戏装的妹子在自己面前撒娇,那种感觉不是一般的奇怪而有趣,所以方一平还是忍住了笑,冲着在前面继续得意招摇的小四儿道:“行了,行了,四儿,差不多就得了吧,人家小姑娘家的,惹哭了你要负责哄好她啊。”
“啊?我去,哥,你不能老向着她啊,被踩的是我,这小娘们太彪悍了,一般人根本降服不了啊,也只能方哥你消受了嘿嘿……”
“滚!”这回是方一平和秦雨一起叫骂了。大伙儿围观到现在,终是忍不住一起哈哈地乐起来,滞闷的气氛为之一空。
“好了好了,你俩都别闹了,咱们还是考虑考虑这个东西怎么来的吧,”方一平扬了扬手里的短镖,又拿起那个纸团儿瞅了瞅,放鼻子底下嗅嗅,道:“好像有点臭豆腐味道,这什么东西?”
老金伸手接过来闻闻,乐了:“这个东西,你们还真未必知道,因为你们大概没吃过这个。这个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蘸着炸年糕吃的料子汁儿。炸年糕蘸料汁儿倒真不是北边的吃食,原本南方啊江边一些渔民平时买点豆腐,放久了酸掉就干脆弄成臭豆腐,再加点蒜叶葱花儿芫荽,年糕拿油炸酥了,一沾一吃,脆松顶饿。而且,这个一般他都不在酒楼里卖,一个竹担子,一头炉子一头年糕加料子,小板凳儿,有人要吃了,随地现炸。一般有身份的人不怎么吃,觉得露天地儿灰土大,而且坐外面吃这个东西没面子。”
“啊?你说的这个好像这里也有。”方小四儿从旁边插嘴。
“咋?”法信好奇地抬头,瞪着大眼看他,众人也纷纷看着他,很是好奇。
小四儿喝了一口凉茶,放下杯子,擦擦嘴说:“这不是我就喜欢在嘴上抓抓挠么,我也没别的什么爱好,到外面肯定要研究一下都有什么有特色的好吃的。就今天下午,我们住的这个旅馆外头,出门左转大概一百多步是个酒楼,好像叫什么‘鸿运来’吧,我们路过他们家门口的时候,看人家窗户上挂的流水牌子上写的特色菜,我和法信还争了几句,冬笋炒腊肉和粉皮、干丝烩鸡丝儿哪个更好吃,当时就有一个小摊子儿就在酒楼外边儿,当时我就闻到那股子臭味儿了,没错,就应该是那个味道。”
“哎你别说,我也想起来了,和尚虽然不忌荤腥,不过像这种臭的奇怪的东西倒是没怎么尝过,所以下午和小四儿争嘴的时候,我也闻到这个味道了。当时还想问问是啥的,结果大伙儿一哄而过,就没放在心里。刚才小四儿一说我就又记起来这事儿了。”法信挠着光头,恍然大悟地说。
“其实就问到了,也不容易找到。”老蒋深思了一会开口说道,“首先咱们明天得找到那个卖臭豆腐炸年糕的,万一他不来了呢?然后还得他能记得那么些个吃东西的人里边儿有没有咱们要找的人,再然后就算当时人不多,谁又能保证卖小吃的都认识呢?这归德府那么大,每天来来往往的人海了去了,上哪找去啊?”
这话说的相当有道理,大伙儿一时呆住。还是方一平笑道:“好了,这些事情咱们明天打探都未必能打探得清楚,所以今天想也不可能想得明白,依我说,咱们踏踏实实地该睡觉睡觉,该吃饭吃饭。今晚秦姑娘和我们把房间换一下,住到我们中间来,那边儿我和小四去住。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这个人如果不出来就算了,如果该出来,他一定就会出来的。”
众人纷纷道是,于是分头回房安排住宿。
一夜无事,第二天早晨天刚亮,伙计打扫庭院,扫帚哗哗地在石板地上响,方一平醒了没动,脑子里琢磨着一些琐碎的事情。方小四昨晚吃多了,坏了肚子起得早去跑茅房。可他刚出去一回儿就急匆匆地跑回来,一进门就喊:“哥,哥,哥,那个人不用找,他自己来了!”
“啥?来得好!”方一平精神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