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刷碗。”我指着没有刷完的碗筷,说。
“行啊。”葛平高兴的说。
下午我和葛平一起把孩子送到学校。
葛平开车,我坐副驾驶,孩子坐后排。
豆豆忽然叫我,妈妈。我回头看孩子。豆豆又喊爸爸,葛平侧脸看孩子。豆豆咯咯的笑了。
车子停下来,豆豆打开车门,对我们说:“我去上学了,爸爸再见,妈妈再见。”
“再见!”我和葛平同时说。
豆豆笑着倒退了几步,然后转身,跑向学校。
葛平抓住我的手,说:“小漠,给我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行吗?”
“不给。”我瞪着葛平说。
“呵呵。”葛平又是憨憨的一笑。
也许,这就是家庭生活美满和谐的镜头吧。
如果你想知道,你能不能接受在身体上背叛了你的人,上床是最直接的鉴定办法。这是和尚给我的建议。
我决定采用。
晚上九点,我先洗澡,洗完澡之后我会要求葛平洗澡。不用多说一句,我们都知道下面会有什么样的故事发生。这是夫妻间的默契。
洗完澡,我换好了干净的床单被罩。把浇花用的喷水壶调成云雾状,在卧室里喷洒。
房间里开了空调,空气太干燥,也许会不舒服。
我以为很久没有这样的活动,自己会生疏起来,然而,当舌与舍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我知道我依然健康。
葛平很温柔,很小心,一件件的退去我的衣裳。
一切都是老样子,从头部开始,我能清楚的知道,下一秒他的注意力在那里,我的注意力又是那里,我悄然的享受着这一切,我是女人,我是水做的。
葛平忽然拉起我,坐在床上,用力的亲吻我的脖颈……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有一个美妙的世界已经开始向我招手。
那里的阳光穿过茂密的丛林,在枝干叶隙间,阳光斑驳洒落在林间小道上,那里鸟语花香,那里莺鹊鸣唱,那里蛙叫蝉鸣,那里蝶飞花艳,那里小鱼浅浅游,那里林深不知处,我穿一件美丽的白纱裙,在微风吹来的瞬间,裙袂飘飘,我一路欢笑,一路奔跑……。
脖子上一阵微微的疼痛,把我从奔跑的幻想中惊醒,看着这个男子的脸,我用力的推开他和他的身体,抬起一脚,踹了出去。
葛平翻身跌落在床下。
我掩面而泣。
为什么我总会觉得这熟悉的程序也曾发生在另一个女子的身上,那个女人曾取代过我。
“疼了吗?”葛平问。
“不,不是,不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对不起。”
我把葛平赶出门,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夜已经深了,我却一个人在自怨自艾,坐在电脑前,我想写一个日记,记录这些往事。
四年后。
结束的,就已经结束了。这几年,葛平一直这样告诫自己。可终究还是放不下妻子。尤其是看到钟小漠把他们的故事,以日记的形式发布到网上,惊讶之余,又不免有些许得意。得意的是,钟小漠如果真的不在乎,又何至于这样呢?惊讶的是,自己被钟小漠这种“残酷美”式的爱情审美观,竟摧毁的如此彻底。就好像:风来了,自己摧古拉朽般的没了。
葛平认真品读了《日记》的每一段话,尤其是个别词句,会反复看好几遍,仔细揣摩钟小漠彼时的心情。日记里她的观点、措辞习惯、甚至连她刻意而为的错别字,会像魔法一样,将钟小漠的面容与神情,鲜活跃然于屏幕上,常让他淬不及防地倒吸一口冷气。
******,我到底是爱她,还是怕她?
葛平忽然感到脚踝一阵刺疼,低头看,琳达已经移开的高跟鞋,又在自己脚面上轻轻的踩了一下,葛平一脸诧异的侧过头看琳达,琳达笑不露齿,瞟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移到对面霍斯利先生的脸上。葛平和霍斯利先生询问的目光相对,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可偏偏想不起刚才霍斯利先生问了自己什么问题。琳达见葛平尴尬,赶紧替他圆场,神情略显紧张的问:“葛总,又头疼了吗?”不等葛平回答,琳达又微笑着对霍斯利先生歉意的解释:“我们葛总为了这次收购,已经忙了好几个通宵了。”霍斯利忙关切的问葛平:“葛先生,对不起,我不应该一下飞机就约您。”
“没关系,没关系。”葛平一边解释,一边刻意让身体放松,表现出神经衰弱的病态。这却让霍斯利更加愧疚,说:“葛先生,我有个请求,请您回去休养,收购的事情,我先和琳达小姐了解初步情况,明天下午我在公司等您,可以吗?”
事情到了这一步,葛平也只能顺水推舟,无病也呻吟,连连致歉,这才离开座椅,向机场咖啡吧外走去。琳达不声不响的跟在葛平身后,等出了咖啡吧,葛平两腿交叉,用右脚蹭左脚踝,笑着责怪琳达:“哎哟,还真踢啊,这么狠。”琳达瞟了眼葛平,问:“疼吗?”“疼,能不疼吗?”葛平伸手栏的士,说的有些心不在蔫。“疼死你!”琳达丢下狠话,转身走回咖啡吧。葛平看着琳达背影,叹了口气,那种可怕的失落感又来了,上了出租车,对司机说“西安”,便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愿看,什么也不愿想。
天色将晚,霓虹初上,满街都是形色匆忙的人。滚石KTV商务包厢,葛平盘腿坐在沙发上,有些焦躁的看着服务生打开轩尼诗XO,倒酒,加冰块,服务生问葛平:“哥,还是只听不唱吗?”葛平点点头。服务生一边点歌,一边问:“还是老三样吗?”葛平点点头。服务生笑着说了声“哦了”,旋即,一曲《多情人都把灵魂给了谁》幽怨的响起。
倒了满满三杯XO,一股脑喝下去,葛平皱着眉头,艰难的打了个酒嗝,又倒了满满三杯,看着酒发呆。所谓的“老三样”,是葛平每次来KTV,大多都是一个人,从来只听不唱,而且只听三首歌,其他两首是《天地情缘》和《女驸马》,葛平知道,自己如此偏执的听这三首歌,不是因为有多喜欢,而是那种想逃离又无法逃离,想解决问题又无计可施的痛楚和无奈,这种痛苦和无奈,无处诉说,无法消解,似鱼肉不得不直面刀俎,只好纵情于酒,权当发泄罢了。这种发泄方式又是羞于让他人知道的,所以只好一个人来。
不知不觉,一瓶酒只剩下最后三杯,葛平端着一杯酒,面对镜子面的墙壁,对自己说:“一二三,笑。”然后,咧着嘴近乎狰狞的笑起来。
琳达忽然出现在包厢,靠在门边,左手拎着包自然垂下,右手食指套着车钥匙护在胸前,似笑非笑的看着葛平。葛平刚刚狰狞的笑完,仰起脖子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回过头看见琳达,吓得一哆嗦,埋怨道:“会吓死人的!”
这时电视画面正放映《女驸马》,琳达挺胸曲腿,云手碎步,边走边唱:“为救李朗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官花好哇好新鲜呐。”琳达不但嗓音好,手眼身法步也颇有大家风范,她本就身材面容具好,此刻更显她妖娆妩媚。葛平愣了下,旋即很放松的坐下来,跟着拍子哼起来。
琳达把车钥匙丢给葛平,说:“车给你开回来了,楼下车库。”说罢看到空酒瓶和茶几上的两杯酒,冲葛平举了大拇指,说:“再来一瓶?”葛平听了大喜,说:“陪你!”
酒至微酣,琳达脸颊桃红,眼神便有些勾人了,说:“你说咱俩,中产阶级、年薪过百,事业正处在上升期,你过三,我奔三,这是人这一辈子最好的阶段,可为什么就没办法像那些人一样开心呢?为什么就不能呢?”
“哪些人?”
“就那些,没心没肺的那些。”
“你不开心呀?”
“嘿,这么问我,好像你开心一样?”
“我有什么不开心的?”葛平端起酒杯,掩饰自己的想法。
琳达伸出右手食指,凑到葛平脸前摇了摇,坏笑着说:“You're hiding.”又指了指电视画面上的女驸马,说:“这是你想的,可是你没有,所以你不开心。”
葛平一时语噎,不知说什么好。心里暗暗敬佩琳达识人察人的能力,难怪在自己反复、强烈反对的情况下,总部还是要把琳达派来给自己当助手。女人本就是谈判利器,何况像琳达这种内外双修的戏骨。葛平第一次看到琳达资料时,就觉得诧异,上海戏剧学院戏曲表演系科班出身的琳达,居然会选修《心理学》和《金融投资学》,这是什么节奏?这么做的人,要么是个天才,要么精神有病。
和琳达初次接触后,葛平确定琳达的精神没有问题,只是总感觉自己跟琳达之间隔着什么,没办法走近,他也不愿意走近。自和钟小漠那件事发生后,葛平就给自己立了个座右铭——克己复礼。说的浅显直白点,就是远离女人,珍爱生命。
琳达好像想起了什么,变得异常兴奋,说:“哎,我们出去玩儿吧,骑自行车玩好不好?”这时,葛平下意识的看了看琳达穿的修身短裙,琳达从茶几上拎起包,笑嘻嘻的说:“好了啦,下去买条裤子不就行啦!”
葛平不愿陪琳达去商场,琳达也不在乎,两人约好在租车的地方见,葛平的阴郁的情绪得到了一些缓解,但另一个让他头疼的事情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