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瓷撇撇嘴，闪到了一边去。
看到这一幕，楚暄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怎么了？”
“好像是素心阿姨的……”那两个字在楚瓷的舌尖上绕了一会儿，没有说出口。
她笑了笑：“要不我们回去吧，她家人也过来了。”
楚暄睨她一眼：“做好事不留名啦！”
“是你做的好事。”楚瓷朝里面看了一眼：“要不你进去看看？”
正说着，医生又推开了门，对着站在门口的楚瓷和楚暄两个人问道：“你们是送林素心女士来医院的俩位吧，她醒了，想要见见你们！”
“哦，好的。”楚瓷扯了扯楚暄的袖子：“咱们进去吧！”
楚暄一动不动，犹豫了一会儿说：“我还不进去了吧！”
“你把素心阿姨送到医院来，还给她输血，如果你就这样走了，她心里面估计也觉得遗憾。”她眨了眨眼睛：“咱们不是要回报，进去表示关心。”
楚暄抿了抿唇，还是走了进去。
他一直面无表情，直到见到了病房里面的另外一个人时候，脸上才露出诧异的神色来。
盛明欢的爸爸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睁大了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盛仲尧也看到了他，浓眉顿时就皱了起来，但是到底他历经风雨，所以很快就敛去了神色，淡淡开口：“是你们俩送素心来医院的？”
楚瓷咬了咬唇：“是！”
盛仲尧面无表情开口：“如果有条件的话，可以尽管提。”
“仲尧……”
一直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林素心不满开口，她朝着楚瓷挥了挥手：“楚瓷丫头，你来。”
楚瓷看了一眼盛仲尧，又看了一眼林素心，然后走过去，在她的床边站定：“素心阿姨。”
林素心握住她的手，苍白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谢谢你啊，孩子。”
楚瓷摇摇头，然后指了指楚暄：“是我弟弟楚暄送你来医院的。”
“那也谢谢他了。”林素心笑了笑：“我听医生说是他给我输血的。”
楚暄捂着胳膊，神色淡然自若：“我正好就是B型血。”
一旁的盛仲尧眉头不可察觉的皱了起来，他走到林素心的床边俯下身：“感觉怎么样？”
林素心将脸别过去，不是很想看到他的样子：“我很好。”
“医生说你有贫血症，所以要好好休息，今晚住院吧，我去给你办手续。”
“不用了，我不住院。”林素心的声音很冷：“你也别为我操心了。”
多余的话，她不想说，因为这里还有外人在，不想被人看到，林素心从床上坐起来：“待会儿等阿芳回来，我就出院，没什么大碍的。”
“素心……”
“好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不用什么都听你的。”
林素心将脸转过来，拉着楚瓷的手让她坐下：“楚瓷丫头，你是不是好久没回去看你爷爷了？”
楚瓷突然有点心疼一边的那位盛先生了，但是素心阿姨找她说话她也不能不回答，楚瓷有些不好意思，“最近事情比较多，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去了。”
盛仲尧见到素心无心搭理他，在心里面默默叹了一口气，然后走出病房，刚在医院长廊准备坐下来的时候。身后有人叫住他。
楚暄带上病房的门，在他的面前站定。
盛仲尧抬脸望着他，语气疏离：“去美国的手续办好了吗？”
“正在办，应该快要好了。”
楚暄语气依旧很淡，看着盛仲尧的眼里有淡淡的讥讽。
盛仲尧轻轻咳嗽一声：“里面那位是我的朋友，她说你救了她送她来医院还给她输血，如果你还有其他要求，我会尽量满足。”
楚暄觉得自己可能和盛家真有某种缘分，他不着痕迹的冷笑：“盛先生给我联系国外的学校，送我出国，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盛仲尧眯着眼睛看了他几眼：“你毕业之后来盛世集团旗下的公司工作，我会给你写推荐信的。”
“盛世集团么？”楚暄眨了眨眼睛：“还真没多大兴趣。”
他本来连出国都不想的，只不过考虑到以后的发展，觉得自己要是继续留在A市的话，盛明欢肯定还和他继续有牵扯，到时候盛家一生气指不定会怎么样对付他，他不想再给楚瓷惹麻烦了，也不想楚瓷为他担心。
所以干脆低头，同意出国。
这只是一种妥协，而不是真得在接受盛家的恩惠。
盛仲尧有一瞬间的沉默，半晌笑了笑：“年轻人，总是心气儿高。”
…………
楚瓷坐在床边给林素心倒了一杯水，说道：“我今天和楚暄去墓园给我爸爸扫墓，出来的时候，看到你晕倒在路边。”
林素心喝了一口水，听到她的话，眼里闪过一丝怜惜：“你爸爸……？”
“嗯，以前也是商人，后来生意失败，一时想不开，就……”
林素心放下水杯，摸了摸她的脑袋，轻轻叹了一口气。
沉默了一会儿她说道：“我待会儿回去，楚瓷丫头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楚瓷低头看着手心，想着的确是好久没有去看傅爷爷了，而且她和傅珩离婚的消息还没有跟他说，以后更不会有什么机会去看他了，傅老爷子对她那么好，不去看望他的话，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她点点头：“是可以，但是外面那位盛先生？”
“随他吧！”林素心的语气很淡然，似乎不是很在意。
“他刚才给你打电话，好像很着急，挂了电话就往医院赶。”
林素心听了她的话，抬起脸有些探究的看她，但是楚瓷倒是神色坦然。
良久的沉默之后，林素心叹了一口气。
不一会房门又被重新打开了，阿芳拿着缴费单子进来，对着林素心比划了一下，林素心点点头：“我没事，开点药咱们回去吧！”
阿芳指了指外面。
林素心摇了摇头：“不用理，咱们走吧！”
走出病房的时候，她看见盛仲尧的依旧站在那里，二十多年过去了，她老了不少，甚至是满头白发，而他依然如松柏一样挺拔。
盛仲尧伸出手刚想搀扶她，林素心侧过身子躲开了他，淡淡开口：“沈如还好吧！”
轻飘飘一句话，顿时在他们之间划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痕。
…………
傅家。
书房。
傅珩捧着茶杯，看着外面阴雨绵绵的天气，问道：“爷爷腿还疼吗？”
傅明川摇了摇头：“昨天疼得厉害，今天还好。”
他慢慢饮了一口茶：“你怎么有空来看我，楚瓷那丫头呢！”
傅珩眼里闪过一片黯淡，他低着头，表情隐藏在书房晕黄的灯光里面：“我昨天刚回国，今天去了一趟墓园，之后就过来看您了。”
“也是，今天清明，我腿脚不方便，不然也去看看阿柏和云锦了。”
傅珩幼年就失去双亲，后来一直是傅明川带大的。
傅明川叹了口气：“想想竟然也这么多年过去了。对了，有没有去看望楚瓷的爸爸啊！”
“去了。”傅珩声音淡淡：“楚瓷今天心情不太好，就没过来看您了。”
“哦，这样啊，那丫头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傅珩喝了一口茶，慢吞吞地说：“沈泽楷入狱了，沈家差不多垮了一半了。”
“哦？入狱了？”傅明川腿脚不方便，加上年纪大了记忆里有些衰退，这段时间身体更是不好，所以有些事情就被选择性过滤掉了。
“嗯，进去了。”傅珩面色平静：“我调查了一下，楚天华在跳楼之前和沈泽楷见过一次面。”
傅明川苍老的脸上露出点点疑惑：“是想去找沈家帮忙吗？”
“应该是的，不过被沈泽楷拒绝了。”傅珩慢慢开口：“上次听您那样说，我心里愧疚实在是过意不去，所以忍不住想要去查一查当年的事情。”
“可有查出来什么？”
“楚天华跳楼之后，沈家表面上是被他连累受了亏损，但是沈家的那些负债其实就成了一笔无头债务，追到最后只能追到楚天华的那里。但是人已经不在，债务自然也追不回来了。”
傅明川眯了眯眼睛：“所以，沈家是将楚天华推到了前面挡枪子儿？”
“嗯，我托银行的朋友调查了一下楚天华和沈家的账务来往，发现在楚天华跳楼之前，沈泽楷将有亏损的公司的股权全部转给了楚天华，换了法人代表。那些公司随之也宣告破产，但是没有损害到沈家的任何利益。”
简而言之，就是沈泽楷因为楚天华跳楼，反而甩去了自己负债的包袱。
傅明川叹了口气：“这商场啊，是没有永远的朋友的。”
傅珩沉默。
有些事情如果不追究到底，永远不知道真相是什么，到底隐藏了多少黑暗，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站起身来，“我晚上还有点事，不留在这里了，爷爷您保重身体。”
说完，他就拿起西装，离开书房，结果刚准备下楼，就听见楼下蓉姨的声音响起来：“哎，小太太，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还淋成这样，来来，赶紧上楼换身衣服。”
傅珩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急忙下楼，在楼梯口看见楚瓷淋成落汤鸡一般要上楼。
“楚……楚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