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节那晚,校园里因天气寒冷也显得冷清,真到了过节的时候,校园是没有晚会的,有人两两相携走出校门去约会,有人几人成行,说笑着哪里哪里的火锅没有地沟油又地道,而且还实惠。而大部分大一新生都呆在寝室里,有人等待着看芒果台的跨年演唱会,有人拿电热杯煮了一大杯面加菜,算是节日里犒劳一下自己。
金蝉在一个绝对不会有人经过的地方向刘书华队长报告情况,这次行动是刘队长直接负责,队里的人只知道金蝉被暂时调到另一个县,因专业优势,在电子侦查方面协助当地公安部门破案,当然这些都是对外的说辞,知道金蝉身份的除了他自己不超过三个人。
案子进展缓慢,刘队长压力很大,眼看着过节大家都回家团聚了他却还主动要求值班。但有好消息值得一提的是,有一个福建商人看重了原来那几块土地,和几个合伙人商量好,决定利用自己的资金以及政府的优惠政策接管三个被暂时报废的大工程。
河滨浴场和十三号工业园已经继续投入建设,两岸新区则还在寻找新的投资商。但是优惠政策相对于别的城市有非正常争抢投资的嫌疑,上级检察院已经对此表示注意。而新年里又有省委来的评估团队对永河县的反腐大黑重大案件进行审查。这起重大的经济犯罪案的主犯却仍在海外逍遥。
对于这种大案,上面的领导倒不是很急,有时候线索断了案情就很难再有突破,破不了就是破不了,到了该破的时候自然会破,这些都是上面人悟出的规律,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是这个刘队长才上任不久,也是头一次接到大案,他妻子刚刚生产,事业家庭双丰收,在这种事情上的挫败感显然对他影响很大。
这个男人正是事业心很强的时候,又正好碰上金蝉这么一个再合适不过的资源,表面上是重要的任务交给出色的人,而往往这个出色的人就是在层层压力下执行任务的人。除了上级,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在心灵上给与适时的疏导,所有的和谎言与现实的搏击,只能他们用一副健将的身躯和脆弱的心灵去进行。
那一晚金蝉给刘队长提到了傅云这个情况,刘队长也表示对这种意外情况表示理解,要解除这事对本案产生简介影响的障碍也不要操之过急,免得最后弄巧成拙。
金蝉在回宿舍的路上也在想,她这种一剂猛药对傅云来说无异于当头一帮,晕是晕了,但是转向时,恐怕也分不清方向了。
而就在这晚,发生了一次具有颠倒剧情的意外情况,至今金蝉回忆起来,都绝对是老天在故意和她做对。我说吧,这人造了孽,就得变着法儿遭报应。如果她不用一席话去刺痛这个在感情上缺根筋的家伙,也许之后就不会有那么多节外生枝另人费心劳神的事情了。
但究竟,她最后竟对傅云生或一点超然于男女的感情来。
其实这天金蝉正在给刘队长打加密长途的时候,另一个电话就不停地在试着打入金蝉的手机,那是她们寝室的电话,电话那头是谷雨。
在急躁不安中,谷雨干脆放弃了打电话这中求助的方式,她选择一种最没出息的等待,躲在寝室里不知所措。
金蝉赶到的时候,她眼泪哗哗的,头发凌乱,屋里的灯也关着,其它人都各自去赴了约会,只有谷雨留在寝室。
金蝉:“出什么事了,你一个人呆着怎么不开着灯?难不成你打算一个人躲在被子里看鬼片?”
谷雨失落沮丧,她的表情让金蝉也不好受,金蝉心里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并且和自己有关。当她正想往谷雨她小舅那方面想的时候,谷雨拉住她的衣服袖子就开始哭:“金蝉姐,他不见了!他消失一天了,手机也关机,同学说到哪儿都找不到他!”
“你是说傅云?你,你,好了好了,不哭了啊,好人家的孩子不兴哭,不哭不哭。”她替谷雨擦了擦眼泪,拍着肩膀哄着。
谷雨:“金蝉姐,我平时没什么人特别交好,其实我打心底里最佩服的是你,做事最有主见,所以我刚才想打电话问你我该怎么办,可是你的电话一直占线,我就一个人在这儿哭,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金蝉姐,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我都报警了,可人家说现在这种情况报不了案,我怕到了能报案的时候就晚了!”
金蝉:“谷雨,你先冷静下来,今天过节,虽然这个傅云他追过你,可是也许,人家现在想换一换口味,另有新欢,没准正在哪个湖畔或者河边约会呢,而这个手机又恰巧没了电。”
谷雨懵懂地看着金蝉:“……”
金蝉:“啊,即使不是这样,也不一定是出了什么事,现在我们得想办法确定他在什么地方,是否有危险,所以你现在哭也没有用,先冷静下来,咱们一起把她找着好吗?”
谷雨这丫头好不容易停息了哭泣,金蝉接下来便开始了解事情的原委。
实际上,那天无论是傅云还是谷雨,两人听了金蝉特意编排好的话,心里早也不能平静,晚上甚至辗转反侧,在幻想的情感迷途中,一切似乎有穷途末路的压抑。
四川女孩贺映梅平时跟谷雨走得比较近,就跟她说,勒种人,就是一时兴起,你受人家那么多恩惠,半天被给人家一个明确的答案,说不定以后人家记恨你,对你啷个样你都没得办法滴。
谷雨想想也是,虽然傅云也倒不是四川佬说的这样,可是毕竟自己态度模糊,又受人馈赠,虽然家贫,却也不能这样依靠一个一心想把自己追到手的男生。于是找到傅云把话说了个清楚,顺便也把以前傅云赠的那些礼物都还了回去。
那天天气很冷,食堂里的大妈都搓着手,哈着气,山上仍然有雾气,谷雨手捧一个大盒子,那里面都是傅云几个月来为了讨谷雨欢心的小礼物,有布娃娃也有护肤品,还有撕掉一角的电影券,不仅如此,那里面还有傅云的心。
谷雨:“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一向优柔寡断,做事犹豫不决,自己没有主见,有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你对我这么好,我很感谢你,可是我们没有缘分,我今天把你送给我的礼物,还有你的心都一起还给你好吗?”
站在月亮广场上的傅云很尴尬,他没经历过这种拒绝,他甚至想不明白结束意味着什么。
于是傅云怔忡着,谷雨也怔忡着。
学校里的建筑工人扛着铁锹优哉游哉地走过,他吆喝似地发出一声:“妹儿来,冷天里把手露到外头要感冒哦!”傅云这才意识到久久悬于面前的那双手,那双伸过来的手,它告诉自己,和眼前的人从此不再相干。
这样的拒绝在金蝉看来总算是达到了自己的预期目的,可没料到傅云他也有脆弱的一面,这个时候他到底去了哪里呢?
她们首先到每个自习室和图书馆的每一楼都找了一遍,都没有傅云的踪影,傅云那些哥们当然不会去这些地方找。诸如江边,附近的山上都已经被几个男生找遍,简直是千里寻他无觅处。
就在这个时候,金蝉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显示的是当地座机号码。那边竟是傅云的声音,声音有几分醉:“金蝉,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傅云,你为什么电话关机?你一个人这么半天到哪里去了?你要玩失踪是吗,大过节你害得大家都跟着你闹腾,你到底想要干嘛!”
金蝉对心智不成熟的男生很是没有好感,自己也没有发觉,逮着瞬间的功夫,也能教训这毛头小子。
“丫丫酒吧,我等着你。”
关于那晚的嗅事很多,譬如说金蝉把酒吧里一个丝袜女撞了,还得人家的伪劣丝袜破了洞,比如说傅云醉得一塌糊涂,抱着金蝉的胳膊一边喊姐,一边吐。
令金蝉奇怪的不仅是傅云抱胳膊喊姐,更不近人情的是这家伙的亲姐姐陆阳居然始终没有出现,她到底知情与否也无从判断。后来的线索只有那么 一点,傅云当晚喝醉以后七倒八歪地跑到公用电话亭,掏出一张纸对老板喊道:兄弟,就这电话,给我打!钱在兜里!
无法判断,这个电话到底是傅云喝过那么多久鼓足勇气打了出来,还是他有意想等那个时候向金蝉展示他男人心脆弱的一面。
“你句句话刺痛我心呐,你比金乌鸦还厉害你知道吗!”这是傅云酒后吐真言的结论。
金蝉表现出一个女警不该有的慌乱。她看过同事们跟大老粗似地划拳喝酒吃肉,看见两三个人趔趄行进,与其说互相扶搡不如说在相互推搡,最严重的是有一次的案发现场,一个市里反贪局的领导和几个小领导从酒楼里出来,据当事人描述是不小心推了一把,反贪局的那位人物头部撞在路边的石壁上,当场身亡。这些关于酒的场面她都见过,但从来没见过一个大男孩在她面前哭诉。
“金蝉,我知道你这人嘴毒,但是你不虚伪!我,我傅云心里佩服你,从前我误会过你,我心里有愧,今天我自罚三,三百杯!从前的事,就当是浮云,浮云……”
谷雨说,金蝉,你有主见,我佩服你,傅云说,金蝉,你不虚伪,我敬佩你。
作为一个卧底,金蝉在演完了一出自编自导的洗后,得到这样的称赞。她并不开心,甚至忽然感到一种迷茫。 没有人怪她拆散情侣,但并非本意的行动使她觉得自己像个戏子,那些称赞也成了喝倒彩。
但心底还有另一个声音,滴答滴答如钟声一样不停地警示她,人各有立场,对错难分,都有情非得已的时候,我金蝉虽为了工作,但在人情上一定尽量去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