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爸、二叔他们忙活时，我捂着个猪蹄一样的胳膊，搬了个小板凳坐门口发愣。
太阳还没出来，不过天上没云，加上农村空气好，月光挺明亮的。借着月色，朦朦胧胧能看到小半个村子。
当目光扫到其中一间老屋的坍塌的房顶，我心里一突，想到了很久以前在那里发生的一件邪乎事。
在场里和工友扯皮时，我听人提过一嘴。
说很久没有人住的老屋，很容易闹邪。
因为屋里没了人气，啥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会跑进来，你进去都不知道谁和你一起呆在屋里。
现在我们家现在也是，我爸妈他们早早搬到了市里。二叔他们家也不住村里了。
老屋很久没人住，我才睡了一晚啊，大冬天的就冒出了几条蛇。
而十多年前我和我堂妹在村里那间老屋遇到的事，可比我半夜被蛇咬邪门多了。
我堂妹也就是我二叔的女儿，现在正在读高三，所以并没有跟着回老家。她大名其实叫张菀。以前我总叫她小豌豆。
我们这辈就我和她两人。还没搬家的时候，我常带着她在村里瞎转悠。
当时我好像十岁都不到，我堂妹比我还小四岁。事情就出在房顶都塌了的那间老屋，离我家其实并不远。
那间老屋废弃很久了，反正打我记事起就知道那屋里没人住。房子又旧又破。
平时晴天还好，一到梅雨季节，墙角就密密麻麻地长满了青衣苔藓，还有很多喜湿的爬虫出没，屋檐上的雨水滴滴答答的，能在老屋门前积出来一小河。
当然，大人是严禁我们去那种地方的。
因为这些老房子实在太破了，啥时候塌了都不知道。据说改革开放前，村里还出过人住在屋里，夜里下暴雨冲塌了房子，人没出来的事情。
但那时候我和我堂妹哪会管这些？
大人不让做的事就越是想做，我小时候就对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就特别感兴趣。
这件事我记得很清楚，是在夏天。连续下了好几天雨。
天一放晴，我和堂妹就跑出去撒欢。后来就溜到了那间老房子外头。
年久失修的泥巴围墙，塌了一小方，在外面能够很清楚地看到。
院子里的那些杂草我也叫不上来啥名字，反正就那种长得跟芦苇很像的，比我和堂妹高了许多。
我俩要是往里一钻，根本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
还杂七杂八地长了几棵树，树旁新抽出来很多大小不一的小树，叶子还是嫩绿的，树上、草上高高低低地爬满了知了壳子。
毫无疑问，这对我和堂妹而言，简直不亚于发现了新大陆。压根没有多想，就溜了进去。
里面的主屋是用泥巴垒起来的，墙上开了四个木质小窗，看得出来，原来是用纸糊的，不过现在风吹雨打的，窗户纸早就破破烂烂剩下没多少了。
我们小时候那会儿，还有很多人家的窗是不用玻璃的，就用纸来糊，现在不多见了。
屋顶是灰色的小瓦片，很多早已碎落，地上散落了不少，被雨水冲入泥土中不少。
正屋的门也是木头的，因为年头太久，很多地方都已经腐烂，门上还有几处比较大的裂缝。
木门上面上了锁，是老式链条锁。两扇门上各镶了一个封口铁环，中间用链条缠绕，锁在链条上。
两扇门之间能推开一条缝隙，小孩子很轻松就能够挤进去。
也不知道我和堂妹是咋想的，当时都没觉得害怕。侧着身子挤了进去。
屋子上面的瓦片塌了不少，屋梁都快烂光了。屋内由于漏雨积了不少水坑。
因为当时是白天，光线从头顶的瓦缝照下来，地上、水面上有斑驳的光，看起来星星点点的有种傍晚的感觉。
屋子里还有股浓重的霉味儿，也有数不清的节肢动物，随着我和堂妹的脚步慌张的窜来窜去。
有间里屋还摆放着一个老式的衣柜，堂妹胆子也很大，说要打开寻宝。
老李骂我瓜怂，说我胆子小，那时候就有了苗头。
我都没我妹妹胆子大，怕打开柜门跑出来什么可怕的东西，就闭着眼睛不敢看。
不多会儿，我就听见我堂妹咯咯咯地在那笑。
衣柜门打开了，里面尽是些破破烂烂的衣物，好像都是很久以前人穿的，跟现在的寿衣差不多的样子。
妹妹用树枝把衣物挑起来，直接窜出来几条蚰蜒，窸窸窣窣地直往外爬。
蚰蜒也叫蓑衣虫、多足虫，长相实在难看。
看见它们的一瞬间，我的腿一下子就软了，踉跄着逃到屋子外面，堂妹也跟着跑了出来。
我们出来后才注意到院子里还有一口井，看样子本来是口枯井，以前的主人还在井口垒了高高的石头，估计是为了防止有人不小心掉进去。
我凑过去一看，井里果然没多少水，只是因为最近连续这么多天一直下雨的缘故，里面才有一点水光。
我在井口往下看，嘴里还不停地和堂妹说话，说这井中会不会有龙王从这井底下路过啥的。
这时，我忽然就听到堂妹在边上大哭大叫。不断哭着喊我名字。
院里杂草丛生，空空荡荡的只有我们两个。
我心里本来就有些提心吊胆，刚才又受了点惊吓，情急之下来根本顾不上问什么，慌里慌张地牵着堂妹的手就从刚才那个洞口钻出去跑回了家。
回家之后小豌豆当晚就开始发了烧，上吐下泻地吃不下东西。
我第二天去看她，她趁大人说话的空档偷偷告诉我。
说在那个老屋里看见一队披麻戴孝的人，全都穿着白衣服，敲敲打打但又一点声音都没听到，她就看着他们从草丛中走过，像是送葬的队伍，害怕了才哭的。
听她怎么说我也吓坏了。问她看清楚没。
因为我当时就在边上，却什么动静都没有察觉。也没看到我堂妹说的那对披麻戴孝的人。
当时我堂妹一边掉眼泪，一边哭着说真的看到了。
还说那些敲敲打打的人脸色都很白，看起来都很吓人。可就是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