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的声音虽然轻，却把所有人的眼目都转向了她。
自从出事之后，秦苏就一直这样淡淡的，既不跪倒出口喊冤，也不出声辩驳，仿佛旁观看戏似的，此时出口，大家心头不由自主地浮出一个念头——
“她终于要屈服了。”
“大奶奶有什么话说？此时再说也已经晚了。”李氏讥讽道。
秦苏嘿然，抬头看了看众人，对上周娴的眼目，见其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有疑惑、有不解，有同情，还有几分不屑，“嗤”地一声道：“二太太，我想问一下，你确定这几个人是我派人杀的？”
“不是你还是谁？”李氏见秦苏到了现在还想狡辩，冷笑道：“那飞蝶都落在了尸体身上，飞蝶的事情，可是大奶奶亲自用来陷害自家三叔入狱的。”
周母听了这话，忽地不满地藐了李氏一眼，他们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周舒，可是却不能守着众人说出来，免得让人认为他们故意报仇！
可李氏认为事情既然已经成了，不由把真正的缘由说了出来。
裴青何等人物，一听就明白了，心中暗暗叫苦，前世不修，自己竟陷在这么麻烦的事情上。
秦苏冷笑道：“那个飞蝶的事情，方嬷嬷刚才辩了，她此时已经不会吸引飞蝶，所以你说是也行，不是也行，没什么可证明的，是不是？”
李氏柳眉倒竖道：“事到如今，你还行狡辩？”
话音未落，忽听醉花楼上一个少女出口道：“大奶奶，即使这个辩无可辩，那么你如何解释尸体无伤痕而亡的事情？”
秦苏抬头，见其一张芙蓉秀脸看着自己走下楼来，站在李氏身边，认得是周家三小姐，二房的庶女周月，别看是位庶女，却心思缜密，天性聪慧，帮着李氏打理家务，十分得李氏的器重，此时见秦苏驳倒了李氏，立时出来迎阵。
“尸体没有伤痕吗？”秦苏意味深长地道，转身对裴青道：‘大人，我想看看那尸体，如何？”
裴青一怔，大户人家的奶奶小姐，谁敢看这些凶巴巴的东西？
“跟两名仵作一起。”秦苏指向了两名仵作，仵作没想到大奶奶有胆子验尸，都诧异莫名，看向了裴青。
裴青知道秦苏的意思，是要证明自己不会在尸体上做手脚，难不成她看出了尸体上的线索？
这么想着，倒是越发想弄个究竟，对周母拱手道：“老太太，若是真的带回去，怕是没得反悔了，毕竟周阁老还没回来，下官觉得还是让大奶奶跟两名仵作当面看看为好。”
周母听了这话，知道裴青对秦苏颇有维护之意，哼了一声，却没有做声。
李氏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周月拽了拽袖子，只得无言。
周娴则面露惊讶，她不知道这位跟自己齐名的小嫂子还有这样的胆量，竟莫名生出几分不甘来。
裴青见众人不明确反对，对秦苏拱了拱手道：“大奶奶若是真敢，那就去看看。”
秦苏微微点头，余光里扫过长凳上的方嬷嬷，方嬷嬷忽地身子一震，蓝玉在旁感觉到了，低声道：“怎么了？嬷嬷。”
“以后……我们这些江湖人要除了野性，老老实实听主子的话。”方嬷嬷声音带着几分酸涩，更多的则是臣服。
蓝玉眨了眨眼。
“主子方才让我挨打，一则是等待时机，查出尸体端倪，另外便是要……考验我！”方嬷嬷苦笑道。
蓝玉瞳孔急缩，看向了秦苏。
见秦苏与两名仵作已经站在尸体前。
阳光飞舞，生死轮回，弱者会躺在这里，接受别人的戳弄，强者则会……
秦苏眸光里忽然点燃起了烈焰，整个人的气质位置一变！
天晓得，她为了变强，为了这一日，做了多少准备，练就了多少技能，就是等到这一步步报仇雪恨的时刻！
“拨拉开她们的头发。”秦苏静静道。
两位仵作对望一眼。
秦苏并不动手，而只是指着程嬷嬷的尸体道：“就打开这个吧。”
声音虽然不高，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两名仵作对望一眼，道：“是不是要申请……”
“打开头发不用。”古人的头发是从来不剪的，一沓厚厚地梳在头上，打开头发并不是要剪发，也算不得侮辱尸体，因此秦苏笃定道：“按照大周律地二百零三条，验尸释发者未告者，无罪。”
仵作一听就知道是内行，虽然不明白这位清丽绝色的官家奶奶为什么会懂这个，却也违背不得。
一个仵作迟疑了下，伸手解开程嬷嬷的头发，一头长发垂了下来，发出一股腐烂的气息，靠得近的人不由掩鼻向后退去。
“看她的头皮。”秦苏站得离尸体一尺之远，证明自己并没有亲手动过尸体。
裴青似乎也有些明白了些什么，走了过来，站在离秦苏不远处，看着仵作。
仵作见大人已经允许了，也不再犹豫，扒拉开程嬷嬷的头皮，仔细看着，许久道：“大人，是烧心钉！”
裴青脸色微变，其他人则都面上露出疑惑之色，只有李氏脸色大变。
“什么是烧心钉？”一个靠的近的奴仆大着胆子问道。
“烧心钉是在人昏迷之时，把钉子用锤子砸进人的天顶穴，在把人的头发绑起来，这样子很难看出人的死因，因为尸体没有伤痕，所以是一种杀人妙法。”一个仵作解释道：“我们在刑部大牢做仵作这么多年，却也不常见这个的。”
秦苏待仵作解释完，转向对裴青一字一句道：“这尸体明明不是被内功心法震杀，而是有人故意让被害者吃了迷.药，然后用烧心钉钉死的！”说着，笑眯眯地看向了亭子里的李氏道：“二太太，你说我说的对吗？”
李氏脸色煞白，一言不发，身子微微发抖，忽听身周月道：“大奶奶，这话说的，便是因为烧心钉死的，不是内功心法，那么也不能证明不是你害的啊，说不定你要杀人灭口，让她们吃了迷药，然后用钉子钉死了呢。”
芍药站在一旁，忽地“嗤”了一声，笑道：“三小姐，我们大奶奶真是神人，用烧心钉钉死了人，这人还爬到周府来告状？这哪儿是人啊，连鬼都不是，僵尸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