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停死了,我心中的压抑之感终于轻了一些,长长地吐出口气。
不过我感觉口干舌燥,嗓子里就像要冒烟似的,我的心跳也如鼓声一般,一颗心似要跳出胸膛。
我咬着牙,拔掉了打在身上的几枚金针,却立刻感觉泄气了似的,力气如泉水一般涌出身体,人也猛然一晃,不由一屁股坐倒在地。
但我的心中却是空落落的,就算亲手杀死了游停,为烟云报了仇,我也没有任何的欣喜。
刚才我用金针刺穴,激发自己身体潜能,一番激斗后,疲惫感也是远超平常。我的右手,原本稍稍愈合的伤口也崩裂了,鲜血直流。
我很想就这样躺下去睡一觉,不过我稍坐了一下,平缓了呼吸后,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
小八来到我身边,扶住了我摇摇晃晃的身体,朝着我叫了几声,一副关切模样。看了看它,我心中忽然生出一丝苦涩和伤感。
不知怎么的,我忽然变得有些多愁善感起来。
我晃了晃脑袋,极力调整自己的情绪。来到烟云身边,我想了想后,便将烟云抱了起来,来到那河沟旁,用水洗掉了他脸上、身上的血渍,然后用外套包在了他的身上,将他苍白的脸也蒙了起来。
我扛起他,便开始在山林中穿行了起来。
小八几次想把烟云的尸体接过去,但都被我拒绝了。
我努力不去想任何事情,以免心烦意乱。
我要尽快回到东山寨,否则现在天气热,时间一长,烟云的尸体就会腐烂,到时候就没法炼成尸蛊了。
虽然以前我非常讨厌尸蛊,也从未想过自己炼养一只尸蛊,甚至我曾暗自发过誓,这辈子永远不会炼养尸蛊,但为了和烟云的承诺,我必须破例。
之后我日夜不停赶路,偶尔停下来吃点东西或者睡一会,除此之外,我需要就地寻找一些药草,用来擦洗烟云的身体,防止他的身体腐烂。
因为每天都没怎么休息,我的消耗很大,虽然身上的伤在渐渐好转,也速度也是很慢。几天下来我就瘦了很多,人都几乎脱形。
所幸的是,这几天一直没有人再追来,也给我了稍稍喘息的时间。
赶路当中,我也放出乌一它们,分几个方向,离我数里远,侦查周围的动静,如果乌一它们侦查到前面有人,我都会选择掉换方向避开。
只是到了第三天,负责在我身后侦查的乌三却传来消息,后面有人正在朝着我这边追来。本来我还以为只是偶然,可能正好有人也走了我走的方向,只是很快我就我就断定对方就是在跟踪或者说追踪我,因为其间我几次特意改换方向,但追踪的人也会跟着改变方向,始终紧紧缀在我身后。
因为不知道对方底细,我也不敢让乌三靠对方太近,所以无法清楚得知对方是什么人,不知对方是男是女年龄几何。
通过乌三侦查到的消息,我只得知对方好像有两个人。
本来对方似乎也不着急,一直只是跟在我后面,也不知道有什么意图,不过在追了半天后,对方突然加快速度,朝我逼近。
我也几次咬牙加快速度,并改变方向,却始终无法甩开对方。单单从速度上看,只怕对方尤在我之上。
只是几个小时后,对方竟是突然消失了,乌三也无法再侦查到他们的行踪。
我不由紧张起来,在犹豫了一番后,我索性放慢速度,一路小心翼翼地前行着,同时让前面的乌一乌二加强侦查,以免遇到埋伏和陷阱。
没过多久,乌一乌二他们侦查到,对方突然出现在了前面离我一里多远的地方。
而之后我几次变换方向,对方也似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很快就又出现在我的前面,似乎有意要在前面堵截我。
到了傍晚,我索性放弃,停下来歇了一会,便朝着对方所在的方向走了上去。
走出半里多地,我在一条小道上见到那人,却是一个老头子。
老头子瘦瘦小小,尖嘴猴腮,看去其貌不扬。他梳着一个高高的发髻,边上花白的头发还有些凌乱,他穿着一身宽松的长袍,腰间挂着一个葫芦。
看他的样子,却好像是一个道士。
我心中一动,不由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我虽然一直没见过面,却已是听说过好几次。
他追我干什么?难道是为他那三头鸟报仇来的吗?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是巧合还是刻意的安排?
我有一肚子的疑惑。不过不管怎样,我可以肯定的是,他来找我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老道看到我后,眯起了眼睛,拿起那个葫芦,拔掉塞子,喝了一口葫芦里的东西,嘿了一声,面露一丝得意道:“小家伙,没地方跑了吧?”
一股浓郁的酒香飘散在空气中,我远远都能闻到。看来那葫芦里装的是酒。
“你是张道人?”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问道。
老道显得有些吃惊,瞪着我道:“你认识我?”
我摇了摇头:“听说过而已。”
张道人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只是他笑起来的样子,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猥琐。
笑了好一会,他指了指我,随即却又拿起那个葫芦,喝了一口酒,嘿了一声道:“小家伙有些脑子,反应挺快,居然能猜出是我。那你知道我来找你干什么吗?”
“是为了那只……三头鸟吗?”我迟疑了一下后问道。我想了想,却一时没能想起当时云枫叫那三头鸟什么名字来着。
“什么三头鸟?!”老道却顿时一脸怒色,原本就有些红的脸一下子变得更红了,甚至脖子都变粗了一些,他怒视着我,大声叫道:“那是神鷩,神鷩你知道吗?你知道我是花了多大力气才找到它,又花了多少力气才把它养大的吗?”
我很想说一句关我屁事,但还是强忍了下来。
老头重重地哼了一声,随即却说道:“不过今天我来,并不是因为神鷩的事。”
我有些意外,也生出一丝希望。难道说他来找我,真的没什么恶意?
“那你找我什么事?”我忍不住问道。
老道哼哼了一声,说道:“我是来杀你的。”
去你吗的!
老道则又撇嘴说道:“不过我先申明,我来杀你,并不是因为神鷩的事。神鷩的事,我虽然很生气,倒还不至于要杀了你。我是受人所托,哼哼。”
受人所托?我有些吃惊,脱口问道:“是小烟家吗?”
只是我话刚说完,就否认了自己的猜测。烟圭他们要杀我,早就可以动手,根本用不着请别人。
而老道皱了皱眉,又哼了一声,面露一丝不屑之色:“小烟家还请不动我。”
“那是谁?”我心中疑惑万分,问道。
难道是游家?
不对!他自己都说了,小烟家都请不动他,那游家也不可能请得动他。
老道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不能告诉你,我是有职业原则的,不能够向别人透露雇主的信息。”
职业原则?呵呵!
老道却又说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人家为什么要请我杀你。”说着,他指了指我放在身边的烟云的尸体,“因为你救了他,人家很生气,所以后果很严重。”
我大吃一惊。
难道说,真和我原先怀疑的那样,先前烟圭带我们去围剿陆伯和烟云他们,其实并非出自烟圭他们的本意,而是另有幕后推手?
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连烟圭他们都不得不低头听命?
我也想起那天烟圭追来后跟我说的那些话,以及他说话时的言不由衷的样子。现在想起来,真是感觉更加可疑了!
而在蛊门中,没有人或者说没有哪个势力能够强迫小烟家。也就是说那幕后推手,并不是来自蛊门,而是来自蛊门外。
难道说真的是所谓的上头的命令?
我忽然感到一丝莫名的冷意。
老道却是长长地叹了口气,看了看地上的烟云的尸体,神色也变得怪怪的:“其实吧,你也应该知道的,我那徒儿和他关系一直很不错,跟亲兄弟一样。本来的话,你救了他,我不但不能杀你,看在我徒弟的面子上,神鷩的事说不定都可以一笔勾销。可是我受人所托,不得不杀了你,唉,谁叫我被人抓了把柄……咳咳,欠了人情呢,我也是有原则的。”
他干咳了几声,面露一丝尴尬之色,“小家伙小心啊,我要动手了!”
话说完,他从兜里拿出一张黄色的纸片,朝着我丢了过来。
那张黄色纸片上还画着繁复的咒文,显然是一张道家用的符纸。
而刚开始那符纸飞过来的速度还不是很快,但一个呼吸后,符纸突然砰的一声化成一团烟雾,随即便见烟雾中突然飞出一柄尺许长的短剑,闪着寒光,急速朝着我刺了上来。
短剑速度极快,就像一道闪电,我还没来得及移步,只是勉强侧了下身,它就划过我的左臂飞了出去,在我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我手臂上顿时鲜血喷涌。
我心中一凛。
这老道可真是毫不留情,刚才如果我不是侧了下身,估计那把短剑直接刺中我心脏了!
这老道说得好听,却是如此心狠手辣!
我也震惊于他的手段。飞剑?还真有这样的道术?
不过想想也是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既然蛊门中有这样那样的异能甚至说神通,自然也不排除蛊门外别人有其它的异能和神通。甚至就像那小谢或者说花帝说的,所谓巫蛊也是道,有些蛊术到了一定程度或阶段,估计在普通人眼里,跟一些道术和佛门神通等其它术法相比其实也没有本质的区别吧?
只是我现在可没太多时间去感叹。因为那把飞剑飞出了几十米后,居然又折返了回来,闪电般朝着我刺了上来,因为速度极快,短剑虽小,却带起了一阵刺耳的破空之声。
我不由亡魂大冒,全身汗毛都纷纷竖了起来。电光石火间,我做出了本能的反应,大叫了一声,猛然跳了开去。
我刚跳开,那把飞剑就刺在了我刚刚站的地方,一下子深深地刺进了土里去。如果我动作稍微慢一点,估计当场要被刺个窟窿。
不过那把飞剑却还在急速颤抖着,一点点从地里拔出来。我一咬牙,便扑了上去,一把抓住了飞剑剑柄,将其从地里拔了出来。
飞剑不停地急颤着,发出了嗡嗡嗡的声音,想要挣脱我的手,力量也是极大。我抓着它,总感觉像抓着一件活物似的。我紧紧抓着它,几乎用上了最大的力气,不敢松开丝毫。
而后我大喝一声,举起飞剑,将其重重地磕在了旁边的一块山石上。
只听叮的一声,那把飞剑顿时断成了两截。飞剑也终于没有了动静。
对面的老道微微皱了皱眉,轻哼了一声。只是飞剑被毁,他却好像并没有什么心疼的样子。
趁着这空当,我赶紧召唤乌一它们袭向老道。
可当乌一它们离老道还有数米远的时候,老道好像有所察觉,突然哈的一声,嘴里竟是猛地喷出一口水来。
他喷出的水散成万千水雾,只是这些细小的水雾却跟子弹一般,激射而出,打向了乌一它们。
虽然乌一它们已经将身体变得很小很小,无奈那些水雾十分密集,速度又快,乌一它们竟是没能躲开,甚至于它们都是前后被好几点水雾给打中。
它们虽然并没受太重的伤,但速度立刻慢了下来。而老道紧接着突然打了个响指,指头上顿时飞出一点火焰,一下子追上了他刚刚喷出的那团水雾。
随即便听轰的一声,那团水雾竟是突然剧烈的燃烧了起来,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就跟发生了爆炸似的。
好在刚才我一看不对,就赶紧召唤乌一它们飞回来,虽然它们也被火焰波及,受了点伤,所幸并无大碍,如果慢一点的话,它们被火焰卷在里面,还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老道则又拿起那个葫芦,喝了一口酒,嘿了一声道:“小家伙,你这些小把戏对我可没什么用。”
看来这老道还是个玩火的高手。我看了看老头手里拿着的葫芦,也不说话。原本我还打算让小金出手,不过现在却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老道则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三张符纸,然后朝着我丢了过来。
我心中一凛,也立刻动了起来,却不退反进,身形一闪,朝着老道扑了上去。
我直接将速度提到了极致,那三章符纸刚呼的一声化成烟雾,我便已从它们下面冲了过去,扑向老道。
老道脸色微微一变,冷哼了一声,手上却突然多了一把一米长的青光宝剑。
和那些飞剑不同的是,这把青光宝剑样子古朴,宝光森然,一看就是久用之物。
看他似乎早有准备的样子,我的心也立刻沉了下去。
不过到了现在,我也没有半途而退的道理。
我硬着头皮,大喝一声,一拳砸向老道面门。
老道却是拿着宝剑,轻轻巧巧朝我刺了上来。
如果我还继续打他脸的话,估计自己身上也要被刺出一个窟窿来。
我赶紧变招,身子一扭,斜跨出两步,堪堪躲过老道的剑,又一脚踢向老道。
老道却又不慌不忙的,手上青光宝剑一个下斩,劈向我和他之间的空当。
我不由又是一惊。虽然他这一剑好像并不是针对我而来,但如果我这一脚不停下的话,估计正好要被他的剑给劈中,只怕还没踢到他,就要被他的剑给砍断。
虽然他的速度好像并不快,但动作十分沉稳,出剑利落干脆,又狠又准。更厉害的是,他每一次好像都能够料敌先机一般,总能后发先至,变被动为主动。
而我也不得不再次变招,强行停了下踢向他的脚,又一拳打向他的肚子。
老道则又不紧不慢地拿着宝剑一个上撩,斜刺向我。
同样的,如果我还不停下来的话,估计也要被他的剑刺个窟窿。
但我一咬牙,不但没停下,反而加快速度,一拳打在了他的胸膛上。
几乎同时,老道的剑也终于刺中了我,刺在了我的肩膀上。
他的剑锋利至极,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就刺破了我的右肩。
而我虽然一拳打中了他,却感觉好像打中了一团棉花似的,确切地说,是我的拳头刚碰上老道,老道便轻飘飘地向后退了退,恰到好处的卸掉了我大部分的力道。
所以这一次,我仍是几乎没有占到任何便宜,不但没有打伤他,反被他所伤。
好在老道刚才这一剑虽然刺中了我的右肩,但只是划破了皮肉,并未伤到筋骨,否则估计我的整条左手都要废了。
当然我现在右臂的伤本来也还没好,几乎无法动弹,所以刚才我才会存这两败俱伤的打算,中途没有退缩。
老头抖了抖手上的宝剑,看了看我血流不止的右肩,嘿嘿笑了几声:“小家伙还挺有股狠劲。没想到现在年轻人个个都是狠角色,乌家的那个小丫头更狠,连我都着了她的道,哼哼。”
说到后来,他表情显得有些不满,还抬头挠了挠自己的左胸。
乌家小丫头?难道他说的是乌如芸?
我还看到,他的胸膛上竟隐隐有些血迹,倒好像上面有伤。怪不得他说话有点气声,难道是因为受了伤的缘故。
我也惊奇不已,这老道和乌如芸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冲突,是什么时候的事?
然而这时,我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尖利的破空之声,却原来是刚才那三章符纸又化成了三把飞剑,朝着我疾飞了过来。
“小子,别走神,小心哦。”老道嘿嘿笑了几声,又拿起那葫芦,拔掉塞子,放到了嘴边。
可这时,那葫芦突然一颤,老道脸色也是大变,瞳孔紧缩。
随即便听轰的一声巨响,那葫芦猛然炸了开来。
老道也是一声惨叫,整个人都被火焰给吞噬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