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真的了。”陈毅男说:“那半个月是我们最紧张的时刻,是发财还是倒闭,就在那几天决定了。我一直没敢离开。等到大势已定的时候,我才抽出时间去考的科目三。即使在学科目三的时候,心里也一直在记挂着期货行情,来不及想别的,一考完,就马上回来了。”
黄亚玲看着陈毅男,从他的神情看出,他说的是实话,心里的气也消了一大半。
陈毅男见她气顺了一些,才问到:“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我同情你?”
“你——不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吗?”
陈毅男马上想到那天在等车时,她指给自己看的那片贫民窟般的房子:“你家里的情况?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你大概住的地方。怎么了?”
黄亚玲轻轻叹了口气:“你以前在夜总会见过我,我在那打工,做酒推。原以为你是因为这而瞧不起我,后来又想你可能是因此而同情我。但不管怎么样,你应该知道我家里很穷了。”
“穷又怎么样?”陈毅男不以为然地说:“我家以前也不怎么富裕呀。”
“不仅仅是穷。”黄亚玲黯然说道:“我还有一个混账父亲,没什么本事,又没有上进心,就知道喝酒、打牌,后来企业倒闭了,他竟然和几个人跑到广州去做生意了,再也没有回来,也没送回什么信。没办法,妈妈就带着我回到外公、外婆家,一家人就住在那里,靠外公一个人的工资生活。后来,外公得病死了,我们就靠低保生活。”
陈毅男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在那里默默地听着。
黄亚玲继续说:“我从中学时起,就开始打工,几次要辍学,外婆和妈妈都不同意,说要改变命运,我必须读书。就这样,我硬抗着读到了高中。本来,老师说现在大学不包分配,让我考军校,这样就能减轻家里的负担,但我想,考军校就必须离开妈妈和外婆了,她们身体不好,有个什么意外,那怎么办?于是,我还是报了武汉大学。这样离家近,还能照顾她们。”
陈毅男想,怪不得她要去做酒推,这样,就能多赚一点钱维持学业了。
黄亚玲说:“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现在虽然需要工作,但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你的工作我肯定做不来,白拿你的钱,我做不到。就这样了,再见!”
黄亚玲说完,转身就要走。陈毅男伸手抓住了她的手,一言不发,就往工作间走去。
黄亚玲不敢用力挣扎,只好说:“你干嘛呀?你的好意我接受了,但我做不来期货的。”
“谁让你做期货?”陈毅男说:“先跟我进去再说。”
陈毅男把黄亚玲拉进工作间,熊琴正坐在那里看行情,见两人进来,笑着说:“回来了?”
陈毅男让黄亚玲坐下,站在她面前说:“你急着拒绝干嘛?我还没说让你干什么呢。你以为我就只炒期货吗?炒期货我自己会炒,不用找人。”
“那你要我干什么?你这里除了期货还有什么?”
“事情多着呢。”陈毅男说:“我这里还有投资考察、项目分析、慈善项目,这是炒期货吗?”
黄亚玲这才松了口气,仔细地听着陈毅男说。
陈毅男把自己要做的事情细细地说了一遍:“明白吗?我要做的投资不仅仅是要赚钱,关键是要帮人实现梦想,但又不是单纯地去撒钱,而是要看准创业者的资质。你以前跟我说过,你在计算机、法律、金融、会计、审计等方面都过了国家资格考试,这就比我强多了,我现在做一个项目,凭的是感觉。有了你这个帮手,我就能省一大半时间了。”
黄亚玲听到这些,有些不相信,陈毅男竟然有实力去做这些事情,那他的资本实力就不可小觑了。
陈毅男继续说:“你有那么多技能,相当于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干完了,我不用再请人了。所以,给你五千元的月薪,还有年终奖的数目,只会是我沾便宜。哪有什么同情?”
黄亚玲说:“我又没经验,还没开始干,你怎么知道我能胜任?”
陈毅男说:“要是别人,也许需要试试看。但你,不需要。”
“为什么?”
陈毅男说:“我认识你不长,但你的刻苦我早就知道了,你学了那么多技能,不是为了玩的,以前没有机会让你展现,现在有了机会,你肯定不会放过展示的机会的,要不了几天,你就会熟悉整个工作的。我这又不是什么大公司,做事需要什么程序,一切事宜都是靠自己摸索,我也没有经验呀。”
黄亚玲不再说什么了。
陈毅男说:“别以为你沾什么便宜。我这里就这么大,你要留下了,肯定一辈子都成不了什么高管,你的最高待遇就是成为我的合伙人。”他一指熊琴:“就我们三个,凭你的才华,在这里干,肯定屈才了。”
陈毅男说完,停顿了一下,然后问:“怎么样?愿意一起干吗?”
“那——”黄亚玲说:“我们先签三个月的试用合同,要是——要是做不来,我就离开。”
陈毅男松了一口气:“行,用不着签什么合同,我们做期货的,一言九鼎。到时吗干不了,你会自己离开的。”
熊琴见事情圆满结束了,也很高兴,她站起来,对陈毅男说:“我就不说什么了,恭喜你找到了个好帮手。我走了。”
说完,熊琴就走了出去。
陈毅男坐了下来,对着黄亚玲说:“有银行卡吗?”
黄亚玲赶忙拿出银行卡递给他。
陈毅男一边登记银行卡卡号,一边说:“每月一号发工资,这个月发半个月,没有奖金了,没问题吧?”
黄亚玲拿起桌子上的一支铅笔朝他扔去:“讨厌。”
陈毅男笑了:“刚才我不是说只交基本数额的社保,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我们国家社保体系设计有缺陷,所以,不要对将来退休能拿多少钱抱希望,现在,就是需要多赚钱。懂吗?”
“知道。”黄亚玲说:“这一年,我也只交了基本险的最低一档。”
陈毅男说:“我这里就我们三个,刚才的那位叫熊琴,她是期货公司的职员,是我在这里最好的朋友,以后我不在这里的话,你有什么疑问和要决断的地方,就问她。我们三个人的关系就是合伙人的关系,将来所投资公司的股权收益,我们三个人也是平均分配。”
黄亚玲说:“这不好吧?你们是投资人,我只是打工的——”
“什么打工的。”陈毅男说:“你要是干两年就跳槽,那我不抱奢望,你要是愿意永远干下去,愿意面对将来的一切困难,那我们就是合伙人。我的理想不是赚钱,是希望将来我不干的那一天,能看到几十、几百个因为我而受益的小公司在成长,这都要靠你,难道你还得不到合伙人的地位?”
黄亚玲没有说话。
陈毅男说:“我每年要进行的投资额度不超过两千万,项目以小项目为主,那些只有创意没有启动的项目不考虑,考虑的是那些正在实施的项目,投资额不超过一百万,你可以先从你的要创业的同学做起。天使投资你也了解吧?看重的是投资的对象的品行和能力,而不是背景。”
黄亚玲点点头。
“好了,今天是星期五了,星期一来上班。”陈毅男把银行卡还给黄亚玲:“我在最忙的时候想到过你——”
“哼——”黄亚玲说:“想到了怎么不找我?”
“上哪去找?”陈毅男说:“再说,我觉得你这样的学霸,肯定早就进外企了,怎么会愿意来我这种小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黄亚玲说:“当初学车的时候,我就问你在哪工作,还要不要人。但看你对企业恨恨不平的样子,觉得你是怀才不遇,就没问了。”
“怀才不遇?”陈毅男说:“我有那么拽吗?”
陈毅男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了当初黄瑞鸣给自己的那本书,递给黄亚玲:“没事的时候,好好看看。这是我刚金融期货市场时,我的老板给我一本书。装潢很奇怪吧?这是他自己编的,是炒期货的心得和经验总结。大部分是以美国期货市场做依据的,主要做期货品种走势图的。你是个学霸,虽说不懂期货,但绝不会放弃学炒期货的。看看它,有好处。别弄丢了,这可是我的传家宝。”
黄亚玲拿着书,翻了几页,果然觉得稀奇。
陈毅男继续说:“在这里工作,没什么规章制度的,炒期货的人都很准时,按点上下班。这里不需要打扫卫生,都有人做了。走的时候,记得关电脑就可以了。还有,想串门的时候,先站在门口,别人要你进去再进去,尤其是那些女炒家门。”
“为什么?有讲究吗?”
“规矩都是无形的。”陈毅男说:“炒期货的不信因果报应,也不信天地鬼神。但你看到了吗?许多工作间都供着财神、关公像,保佑自己发财。为什么?就是图个安慰。所以,当一切不顺利的时候,就会为自己找什么理由开脱。你要是穿个什么他们忌讳的衣服,或者拿着什么他们不愿意看到的东西,他们就会找理由发泄了。”
黄亚玲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