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上了火车,坐在一个双人座位上,陈毅男把两人的包放好,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沈梦雨则靠着他,有些兴奋地用双手握着他的一只手。
“怎么了?”陈毅男有些奇怪地问。
“没什么呀。”沈梦雨松开一只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掩饰着自己的些许失态。
陈毅男看了一眼窗外,见无数的人在窗外走动,寻找着上车的车门。由于是假期不是春运,基本上都是城市家庭外出度假,还有一些大学生情侣,整个车厢显得非常热闹。陈毅男和沈梦雨看着眼前的一切,两人的心情都有那么一点复杂。
在陈毅男看来,这次出行的感觉有些怪怪的,第一不是自己的意愿,第二就是沈梦雨的情绪。和沈梦雨相识一来,也一起出游过,但那时的感觉就是普通的朋友而已,现在呢?陈毅男确定自己心意没变,奇怪的只是沈梦雨为什么非要自己陪伴,而自己却就这么答应了。再回想熊琴的那番话,让陈毅男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而沈梦雨心情更为复杂,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但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而这一次旅行,就成为了检验自己选择的机会。她不知道自己能否达到自己的目的,也不知道今后的事该如何面对,但她还是不管不顾地要迈出这一步。
火车开动了,车厢内的秩序显得有序了一些,只有不多的旅客在车厢内走动,寻找自己的位置。
陈毅男说:“你每次回去都坐着回去?”
“当然了。”沈梦雨说:“这是趟热门线路,到上海的,有坐票就不错了。”
陈毅男估算了一下沈梦雨每次回家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在旺季。
沈梦雨把水杯推到他跟前:“喝水吗?”
“刚开动喝什么水?”陈毅男笑着说:“你这样子,倒不像经常坐火车的。”
“什么是经常坐火车?”沈梦雨说:“我一年来回好几次,算不算?”
“比我多。”陈毅男说:“说真的,我很喜欢在路上的感觉。每次出行,都觉得兴奋。尤其是在一些小站停留时,看着夕阳下在车站行走、忙碌的人群,那种感觉——不知道怎么形容,就觉得自己好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你还有这种心态?”沈梦雨说:“这是渴望摆脱束缚的心理表现,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态?”
“没你说的这么玄乎。”陈毅男说:“我也不是那种闭锁自己的人,要摆脱什么束缚?多半还是那种被局限在城市里,渴望走出去而已。”
沈梦雨没有和他展开争论,她把一只手支在面前的茶几上,托着自己的腮,问:“现在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陈毅男奇怪地问。
“和我一起旅行呀。”沈梦雨说:“不是同事,不是女朋友,感觉一定很奇特吧?”
“是有点。”陈毅男往椅背上一靠:“更何况你还是别人的女友。”
“讨厌。”沈梦雨打了他一下,低声地说,神情有些不自在了。
“对了。”陈毅男说:“一直还没问你,华子明上次急匆匆地来找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怎么说呢?以前好消息听多了,都有些麻木了。”沈梦雨说:“这次嘛,和以前有些不一样,是到北京去参审,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放假也不回?”陈毅男奇怪地问:“难道那些部门放假也工作?”
“学校很重视。估计放假时也会重复检验,争取一次过关。他是主要参与者,就是想回,也会——也要留下坐阵。”
陈毅男点点头,看沈梦雨的情绪不怎么高,也就知趣地不问了。
陈毅男不知道的是沈梦雨情绪不高的原因是此时不想提起华子明。
由于火车要开整整一天,两人的情绪也在不断调整,渐渐进入佳境,所谈的话题也越来越广。在沈梦雨有意识地主导下,话题开始深入到两人的过去。
“你上学时这么叛逆?”沈梦雨听了陈毅男说起自己中学时和老师顶撞的事,有些惊奇。
“当然了。”陈毅男说:“我不像现在的一些学生,对老师不满就不好好上老师教的课,我是越不满,越学得起劲,让老师看看,没你我一样行。而老师呢,比赛要拿名次,又不得不用我。这才是双赢。”
“你这么能双赢,怎么处理不好与你家里的关系?”沈梦雨激道。
“那没办法。”陈毅男说:“母亲偏心,姐姐霸道,你摊上了,又能怎么样?只有今后想办法过得比她们想象中的好了。”
沈梦雨笑了:“这些日子你炒期货,也算有成就了,他们还没高看你一眼?”
“老观念了,改不过来。总认为像他们那样,有个正经单位才算有出息。你是不知道我姐那个趾高气扬的样子,前些天还有意无意地在我面前说什么她们单位护士找对象都要有房有车,还是几套房、几部车才行。切,以为房子、车不要钱呀?就是想挪喻我赚不到大钱而已。”
“你没反击?”沈梦雨有些生气地说。
“当然要反击了。”陈毅男说:“还护士要嫁有几套房的?我说是不是00后的护士?她还没反应过来,00后的护士才多大?她自己就是护士,嫁的男人的房子还是我们家出资买的,竟然说什么要嫁有几套房的,这世界上富人还真多得数不过来了?”
沈梦雨想到如此优秀的一个人竟然在家里受这种气,不由得深深地怜惜起来。
“你以后真要发达了,打算怎么过日子?”沈梦雨轻声问。
“怎么过?”陈毅男说:“自己过。但也不能太发达了,不然,受的气会更多。”
“为什么?”沈梦雨不解地问。
“超出了她们的期望了呗。”陈毅男说:“到时她们不会把我怎么样,多半会对我的另一半不会有好脸色。知道武汉家庭的婆媳关系不好处吗?就我所亲眼见的,就够拉风的。”
“那发生冲突了,你站哪边?”
“我怎么会让这种冲突发生呢?”陈毅男说:“我不跟我妈和我姐对抗,不是我怕她们,是懒得计较,真有了自己的家庭,那就是关起门来过日子了,不让她们参与。”
沈梦雨微微点头,似乎放下了一半的心:“那,有没有想过离开武汉呢?毕竟,你发达了,哪里不能去,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怄气呢?”
陈毅男笑了:“知道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吗?”
“什么区别?”沈梦雨不解地问。
“你没去过农村吧?”陈毅男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现在农村的男人为什么越来越多,女人越来越少?就是这个问题。男人不管怎样,最后都是要回去的,而女人就不一样了,在外面过得好,何必要回老家呢?我们院里就有一个,女孩,在武汉上的大学,华中农业大学的,认识了一个来自广西北海的男孩,两人坠入爱河,一起考研,结果女孩考取了北大光华学院,男的只考取了本校的研究生。最后毕业,你猜怎么样?”
“分手了?”
“分手了我就不用跟你说这些了。”陈毅男说:“两人一起回北海,到那里的高校去教书了。你想,这是失落还是高尚?女孩的母亲气得半死,但又能如何呢?这要是倒过来,就应该是皆大欢喜的婚姻了。”
沈梦雨由此想到了自己,自己不也是一样吗?从苏州到武汉,那么,以后也会回到宜昌吗?
陈毅男见沈梦雨有些出神,忙安慰说:“你就不一样了,今后怎么也是出国一族吧?就看是哪个国家了,是美国还是欧洲?真要落叶规格,那怎么也是60岁以后了。什么都见过了,也需要休息了。”
“我才不想折腾。”沈梦雨说:“我现在发觉我想安定下来,做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以前,我读研没什么目的,就是方便两个人……两个人交往,但骨子里还是想安定,不然,我也不会总想着留校了。现在,做了金融,觉得自己的知识有用武之地,干嘛要当别人的附庸?”
“拜托。”陈毅男说:“这个别人不是什么外人,你要弄清楚好不好?”
“不管是什么人,我还是希望独立。”
陈毅男拍拍沈梦雨的肩膀:“谁不让你独立了?今后你管家庭的账目还不行吗?华子明以后负责企业的生产,你负责经营,尤其是金融方面的,夫妻店,不好吗?”
沈梦雨望着他,然后非常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不——好!”
陈毅男愣了,望着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两人互相望了一会,最后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你呀,生在福中不知福。”陈毅男感慨说:“多少女人想这样都不可得,你竟然会不想这样!怪人!”
“也许吧。”沈梦雨看了他一眼,心想,还不是因为你出现了。
这时,到了吃饭的时间。陈毅男说:“是就地解决还是去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