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欣看着少年走远，收回视线，看着自己脚下穿的鞋子，身后的地面上是长长的斜影，随着微弱的灯光微闪，最后消失在巷口尽头。
梓欣与他们谈拢好，只准刀疤男一人与她前往银行转账。跟班们呛声不同意，被刀疤男狠瞪一眼，各个瞬间闭嘴噤声。
两人走在路上，脚下偶尔踩碎一两张枯叶，冷风萧瑟，飘散不去的浓浓的肃杀。
刀疤男收到了梓欣的汇款，烟瘾上来了，从裤口袋里拿出一包大红鹰，抽出一根点燃。
“小姑娘，你的胆量和仗义很让我佩服。”
正月里的风吹在人脸上像是刀刮，很是冷冽锋利。梓欣撸了撸被风吹乱的头发，冷的打哆嗦。
“谢谢你。那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可以。”刀疤大叔收到钱，完成了今日的目的，还额外多了三百万，心里很是舒坦。像他们这种人，人生信条只有两个字，一个钱，一个义。梓欣是第一个遇到不怕自己的人，而且还是个女孩子，一下子就入了他的眼。
“你一个姑娘家，单枪匹马的就不怕我们侵犯你？”刀疤男很好奇，对着姑娘感兴趣地问。
“首先你也说了是侵犯，你既然用了这个词，就说明你心里是有一定道德轮法的。何况你们道上的人最重规矩和信誉。”梓欣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今日我帮那男孩还了欠款，你们便不好再追究，跟别说要对我做什么。”
“除非你们自身也不想再做这行了。”坏了规矩的人，是要被道上的人联合起来遭受灭帮对待的。就像一颗老鼠屎，若是坏了他们一锅粥，就要被连锅端起。毕竟没人乐意有人坏了他们的饭碗。
刀疤男这会震惊了，烟到了嘴边也没放进去抽一口。眼前的姑娘的理智聪慧与她的年龄不太相符，要换做别的平常姑娘，先不说会不会仗义相救，这会估计也是颤抖着哭着从自己身边逃开，更别提这么条理分明的与他答话。
梓欣不再理他，抬脚就要走。身后传来刀疤男的声音。
“姑娘你今年几岁？”他的确想要知道这个姑娘的真实年龄，如果自己早些年生个孩子，估计也同她一般大了。
梓欣裹紧了衣服，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过了年整好20。”
其实两世为人，梓欣也估摸不准混黑的人。因为如果今天这帮人对她作出什么出格的事，只要不伤及性命，都还是可以理解的。她没有忽略刀疤男眼里对她一闪而过的欣赏。所以她在赌，用自己对他表现出来的信任，来赌这个刀疤男无论是出于道上规矩，被相信还是其他，都不会对她做出什么。
走到一个转角的时候，梓欣被人一把被捂住嘴巴拉过去。睁眼一看，正是那个她救下的男孩。
梓欣看着他浑身血腥味的出现在这里，忍不住低声怒喝，“你这会不去医院你不要命啦？！”
“我怎么放心留你一个女孩子在那。”刘一晗当时虽然在梓欣他们视线中消失，却是拐了一个弯绕回到这里。他想，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他还能冲上去扯住那些男人，给这位女孩营造一些逃跑的时间。
梓欣听了虽然挺受用，可是这会自己靠他这么近，看到他露在衣服外面的血痕有些心惊，“我看你不像会是和刚才那些人扯上关系的人啊。你到底怎么惹得他们对你痛下杀手的啊！”
刘一晗的眼中的光亮暗了暗。
每个人都有一个不愿提及亦或难以启齿的故事。梓欣见他这样子，没再问下去，她今天会过来也只是不让自己留遗憾，她和他还只是陌生人呢。
“是我的生父。”刘一晗缓缓开口，仔细听还能听说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从小到大见他的次数不上五次。”
“他在外面高利贷借钱豪赌，被人讨债的时候逃路了。”
梓欣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的安慰。
“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刘一晗看着梓欣的背影，觉得她像是从天而降的精灵。是这世间除了母亲之外，唯一一个不问因由的给他温暖的人。
他从不怀疑这个时点，她突然现身帮助他摆脱麻烦的动机。现在的自己除了一些学识，一副尚算不错的皮囊，实在没有别的能够值得这个女孩的一千万。更何况，眼前的女孩出现的时候，他狼狈地根本连平时的风度也没有。
“顾梓欣，我叫刘一晗。”
没错，梓欣那会叫他走得时候，走到他身边告诉他，她的名字。梓欣觉得那会估计是不想自己有可能搭上性命解救的男孩，最后连自己的名字还不知道吧。她虽然不图男孩的回报，可也不像雷锋，她希望在自己死后，至少会有一个人会永远记得她的名字。
她害怕被遗忘。
梓欣听到身后的声音，转身回头，伸出手，笑了起来。
“你好，刘一晗。”
马路旁橘红色的灯光淡淡地落在不远处的人身上。刘一晗看着梓欣回头，对他露出灿烂的笑，一时间晃花了他的眼睛。他一直都觉得像妈妈那样温婉含蓄的笑最是美丽，却没成想今天还能看到如此不加掩饰流露的绚丽星眸，美好的仿佛世间再没有一样物什能够抵得上它十万分之一毫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