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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回首已是百年身

秦淮楼中的对峙,似乎在悄无声息之中便退去。

张勋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枪火备足,却似乎只是为了来这里吃萧子卿的这一个憋。一时之间,撤空了的秦淮楼内,顿时陷入了一片空空荡荡之中。

萧子卿依旧在那堂中,趁着此刻清静,径自在桌前继续喝着酒。

楼道上,高跟鞋踩踏的声音空旷传来,信步悠闲,却带着几分迟疑。

官颜娘扭着那妖娆身姿,轻缓缓的踱步到了他的面前,在萧子卿酒杯见空了的时候,娴熟的为他斟满了一杯酒。

水酒清澈见底,酒香流香四溢,满扑鼻息之间,萧子卿却无心再饮。

单只侧首望着此刻站在自己身边的官颜娘,下意识的觉察到了一丝生分的意味儿。

轻的一笑,萧子卿也是个明白之人,将那酒杯放下,抬眸正视着官颜娘。

“颜娘今日倒安静客气”他迟疑着说道,各自都在斟量着,张勋的一次造访,却搅了这秦淮楼中的好一场雪月风花。

在楼道上静观着这一切的官颜娘,此时的心中却有着说不出的怪异,她兀自坐在了萧子卿的对面,“今日之事,大有文章哪!”她开门见山,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一双美目定定的望着萧子卿,似乎是想要凭借这一刻的洞察,看穿这个男人的心思。

萧子卿也迎上了她的目光,“怪异的是颜娘吧,竟说出这等……让人琢磨不透之话来。”说罢,萧子卿便再度将那杯放下的酒端起,喝下。

酒入喉咙,上下滑动的喉结过分明显。

官颜娘无有往日那般待客的笑脸,兀自一脸阴沉,“子卿,我只希望你不要干傻事,在金陵堂你有大好前途,可不要一着走错,闷雷失著啊!”

瞥了一眼官颜娘,萧子卿仿佛有些心不在焉,“颜娘多虑了,小小一个张勋,未必能够说得动我。”

“一个张勋说不动你,一个沈清影,却足以让你疯狂。”官颜娘不是糊涂人,当张勋说到靳少寒的时候,官颜娘的心便泄沉了下去,深怕萧子卿有个行差踏错的时候。

“我不是没有答应么?”萧子卿面对官颜娘此刻带着咄咄逼人的形势,开始显得有些不耐烦。

“可你放张勋走了。”官颜娘毫不退让,她也是金陵堂的人,也是看着萧子卿一步步从一个小人物打拼到今日地步的,她不想他就这么毁了自己。

“他那么多人,那么多枪,颜娘不会天真到要我真拿命去和这种人拼吧?不值当。”萧子卿彷如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一般,忍俊不已。

官颜娘却被他这等吊儿郎当的模样一时气昏了,将手猛的在桌子上一拍,霎时震住了眼前,“你真拿我当傻子了,听不出你和张勋话里之间的猫腻?”

她的话,令得萧子卿的玩世不恭尽收了起来。

他的手指不断的敲击着这桌面上,击节有度,沉稳无比。

“颜娘,朝廷的事不必我们插手,即便孫中山和黄兴等人闹到南京来,也是朝廷和他们之间的事,都与我们无干,我这么说,你可懂?”

官颜娘面对着萧子卿如此认真的话语,一时之间竟然也怔住了。

“你胆敢打包票,你不会红颜一怒,为了沈清影一时冲昏了头脑?”她也开始犹疑不定了。

此时的官颜娘,竟开始有些后悔了。

沈清影虽说是棵摇钱树,可是她终究得以金陵堂为大局,如果因为沈清影,到时候坏了整个金陵堂的规矩,这样的话,宁可当初,她不曾救下这个女人。

她的这个问题,让萧子卿滞凝了住。

就在官颜娘将想要再度开口的时候,却见萧子卿的眼光却偏离了几度,所望过去的方向,竟是楼道上。

官颜娘的话语也戛然而止,顺着萧子卿的目光所望了过去,却见到此刻站在二楼护栏边上,繁华簇锦之中的沈清影,目光清澈如水的望着此时厅下的二人。

此时的她,已然卸去了脂粉,一头乌黑长发聚拢在一边肩头上,衬得她此时换下的一身白色单衣长裙,恍然飘逸,竟绝尘得如同画中仙子一般,令人咋舌。

此一望,致令得原本心已为她所死的萧子卿再一次彭然而动,哪怕是沧桑变化,终究无法忘却的是她此时此刻的容颜一瞥。

只奈何的是,此时回首,却已宛若百年身,相距咫尺,却早天涯。

一步步,她随着白色的裙摆荡漾着下了楼梯,天地间顿时沉静清明。“你二人何必为了我争执,伤了和气?于清影而言,萧爷……大可不必。”

官颜娘是个精明之人,相信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沈清影刚才也听去了不少。

如今见沈清影这般话语说之出口,登时也明白了沈清影拒绝了萧子卿之意。

颜娘顿时打蛇随棍上,招摇出口,“俗语说得好,戏子无情,谁把风花雪月看成真,便是最大的不智。”

她也在变相的提醒着萧子卿,即便她再好,也终究不过是个欢场女子,值不得萧子卿为她放弃大好前程。

只是,颜娘这话语也难免伤人,在说这话的时候,沈清影堪堪的垂首,羽睫低垂,分明当中不堪,不想回应。

见沈清影安静不开口,颜娘还欲启齿,可是却遭了萧子卿一阵冷脸,“颜娘,你先下去,我想自己和她聊聊。”

官颜娘不甚放心,可是下一刻萧子卿却再没有多大的耐性,沈清影的出现彻底的让他乱了,朝着官颜娘失声大吼,“我让你下去你没听见吗?”

如此一吼,官颜娘虽是难看,可是终究还是止住了心中的不平,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沈清影。

而今之计,便也只能够将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沈清影的身上了。

颜娘走后,整个花厅顿时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须臾,便听得萧子卿开口,“就连颜娘都看得出来,我为你犹豫了,宁可为了你,坏了堂中规矩,赌上自己一生前程。”

他抬眸,看着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美得如画般的女子,“你给我一句话吧,此刻我为你犹豫,只消你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我都甘愿。”

只要她还留有一点的心思在他的身上,她只消一个知会,那么,他萧子卿便真的会为她倾尽这个天下。

沈清影闻言,却是一味的沉默。缓缓的转过了身,她不想去面对此刻他炙热的眼神。

久久,她双手不断的顺着自己胸前的秀发,才缓缓道:“今夜,你可知我在花船上接了谁?”

不待萧子卿回应,她便转过身来,唇边勾起会心的一道笑意,“是少寒。”

她这话,无情的将刀子扎进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心中。

如此话语,足以令萧子卿疯狂,他陡然掀桌。“你竟然还见他……”这一刻,他暴怒无边。

“所以,我的意思你该明白,我的心从来不曾停留在你身上,故而,你不需要为了将我夺到身边,而毁了自己。”她的话说完,却迎上这个男人无边的愤怒,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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