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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各自安好

穆子峰微微抬头,看着老道,看着那张小雪留给自己的字条突然粉碎,他紧握着双拳,冲上去就对着老道一拳挥出。

老道反应及时,快速的蹲下身子:“停。我已经算出来了。四十年之后回国,一路往北,在一个孤儿院,你会找到她的。你们是俗世姻缘,按理说会在四十年后才开始,不知道为何,现在却遇见了。或许与那两位上仙有关。”

罗盘上的指针,加上他的推算,两人的缘分应当在四十年之后才开始,这怎么提前了,他想不明白。不过他确性自己的推算完全无误,他们是夙世因缘。

“你是说要等四十年我才能找到她?现在不能?你莫不是在诳我?四十年,我要等足足四十年。四十年我们都是老头老太太了。”穆子峰双手紧紧的拽着老道的手臂,用力的摇晃。

老道被摇晃得有些发晕:“你的命格,老夫少妻是定局。信也好,不信也罢,你在这四十年里找不到她的。这近一年的时光,是你们偷来的,她必定付出了某种代价。难怪,难怪,她的身边会有上仙聚集。我想我应该明白了。”

四十年……整整四十年……再找不到她。道长是什么意思?这一年的时光是偷来的?为什么?她去了哪里?穆子峰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迟钝,她们的相遇到想在,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出现,似乎从一开始,她就认得自己,从一开始就认定了自己。那种笃定,不是因为自己的名利而来。

老道该做的,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只能等他自己看开。他摇了摇头走出了小院:等一个人,等上几十年,该多寂寞?哎……可怜的痴儿啊!

穆子峰缓缓的站起身来,他忽然明白了,最后这一个月的时间,小雪做的那些事,每一件都极有深意,她仿佛是将未来日子里所有的浪漫和爱情都一起交付了。她每一句话都是对未来的叮咛,她早知道有这一天!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怎么办?”

“不要找我,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等我们下一次的遇见。”她说了我们还会再见,在这之前只有等待。原来都是真的。

“我想有座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是她希望自己做的,他怕自己等待的时间太长,不知道如何打发时间。

……房间里摆满的格式照片,还有那副素描,她离开了,却留下了所有的回忆。从一开始她就是懂自己的,知道她离开后,自己会寻找;她更知道,对于爱情,自己的坚持,唯一而纯粹,只有一次的生根发芽。所有,她才留下了这些。

穆子峰握了握双手,眼底多了些神光,四十年之后相见,那也要让你看到一个净胜抖擞的老头子!小雪,如果这些都是你想要的,我一定照办。好好的生活,好好地的照顾自己,直到我们预定的遇见。

另一边,梦姝将小雪送回,收回了替身。这一去一年,在现代不过才三天,他的棺木还没有下葬,在小区足足停留了六天,明天就是第七天,下葬的日子。

小雪摸着肚子,眼底湿润,却又有些庆幸,庆幸还来得及送他离开,庆幸这一次,她带着他们的宝宝回来。未来的日子虽然孤单,但他们又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还有自己和他的宝宝陪伴,也不是一无所有。

第二天安葬了穆子峰后,律师将遗嘱公布,所有的遗产都由小雪继承,遗产大多在英国,有两套房子,一套是他们原来住过的小院,一套是海景别墅,还有一个不小的工资,日后,她和宝宝也算是衣食无忧。而这些遗产,最初她都不知道的。

她去了一趟英国,那小院中的布设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只是那些照片都已经泛黄,有些都模糊不清。那副素描显得格外的清晰,但却看得出无数次填补描摹的痕迹。她突然明白了,子峰等了自己很多年,很多年。他并不知道他所收养的小雪就是他最爱的人,在这整个过程中,他随着自己的长大,无数次的将自己看做了小雪,或者养成了小雪。

书房里,一本布面的《七里香》,那书翻开反压在书中上。小雪伸手拿起,那一页是《一颗开花的树》: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他让我们结一断尘缘。

她没有继续往下看,因为一旁有一行苍劲的字,那是穆子峰写下的。

“小雪,四十年之约又过了二十年,我就这么等了你一生……可是,我等不到你咯!呵呵,我已经老了,你呢?还是那如花般的年华?如果我死去,能见到漫天神佛,我一定求他们让我们结一断尘缘,不要再这样情深缘浅。我期盼陪你一同老去。

哎,我真的不行了,年纪越来越大。我只能去下面等你了!你一定要来找我!哎……我手样的女儿长大了,她可像你,可像你了。时常我都混淆不清。我知道她爱我,却不能答应。第一,我对她不过是因为像你而延伸的爱意,我知道那与对你的不同;第二,她还小,还有很漫长的人生,女人的人生经不起辜负。我已经快死了,不能耽搁了她,更不忍她被众人所指。不管她是不是你,在我心底,你就是她,她就是你。”

字体很地方,都有些被水渍浸湿的模糊,那是他落的泪。看着这几句话,小雪眼前已经模糊不清,他原来也是真的在乎自己的。脑中全是他佝偻着身子,一边咳嗽,一边流泪的写下这些字迹。

她庆幸,他将她当做了几十年前的爱人,不然,他们又是生生错过。果然,他在靠海的地方建了一栋别墅,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别墅外还有一架秋千,那时候,她总爱荡着秋千。一切都那么美好,即使不完美,即使遗憾。

梦姝又坐在蓝色的大卡车中,开始了新的旅程,等待下一个执念深重的人。

小蓝带着她到了云端,变回了本体,和梦姝并肩坐在云团上:“小姝,爱情好奇怪,明明分离了,却每个人都含着泪说幸福,圆满。他们是怎么了?”

“我也不懂,人类的感情太复杂。等我以后有了七情六欲,或许就懂得了。”梦姝缓缓的吸了口烟,眺望着远方。

“你说,穆子峰等了四十年,却并未将爱人等来。等来的是一个小萝卜头,会是怎样的感受?或许至始至终他都不知道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小萝卜头,就是他心心念念深爱的人。”小蓝有些微的唏嘘,命运弄人,造化弄人。

梦姝喷出一口浓郁的薄雾,右手一挥,将薄雾摸匀,手中结印,念诵着咒语,在薄雾凝成的幕布上缓缓的写画,薄雾渐渐的清晰,就像电视屏幕一般。

那空中飘着雪花,穆子峰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前走,一路从南到北,这即将是他经过的第十六个孤儿院。这个战后物资匮乏,又重男轻女的年代,许多的女婴被遗弃,送人,其中很大一部分进入了福利院。可是他还是没有找到小雪,这四十年之约,她究竟在哪里?

福利院里,孩子们缺少衣物,双手双脚被冻得通红,大家奔奔跳跳的通过运动取暖,可这一动,就更饿了,肚子咕咕的唱着交响曲。

穆子峰带来的食物很快分发的孩子们的手中,为了能吃饱,几个年纪偏大的孩子,就抢了年纪偏小的孩子的食物,还不准他们哭。

小雪委屈的躲在角落,不断的吞咽口水,实在是饿了,伸手抓起地上的雪,一点一点的往嘴里塞,那样的冰,很快就冻得不知道饿了,她有不断的在地上跳。

穆子峰向院长打听,却并未小雪的踪迹,他们都没有见过照片上的女子,也没有年纪相符合的阿姨。他颓然的出来,就看到这一幕,看到小雪一口一口吞咽雪的一幕。他微微皱眉,原本抬起往外走的脚鬼使神差的停了下来,又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不是刚刚才发食物吗?你怎么还饿得吃雪水?”

小雪怯怯的往里面多,两只小鹿般的眼睛,瞅着穆子峰,面前有些害怕,却又不得不鼓起勇气,能来这里的大多都是想要选个孩子的:“叔叔,我叫白小雪,院长妈妈说,捡到我的时候,天空中,正飘着小雪。你能带我走吗?我吃得很少,很少的。而且我很能干,什么都能做,什么都可以学。”她看着穆子峰的眼中有希冀。

穆子峰看着她,不知道是因为他们名字很像,还是因为她眼睛很像小雪,他动了恻隐之心,经过了十六个孤儿院,这是他第一次想要收养眼前的小孩。这么想,也这么做了,他想,在没有小雪的日子里,多个伴儿总是好的。

就这样,他领养了小雪,背着小雪,一脚深一脚浅的继续向北,一路向北。却不知自己找的,生命中最珍贵的,已经被托在了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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