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再说了。”明硕冷冷道。转身走出了秋月宫。
秋妃静静望着他离去,但满院月色下,灯光朦胧,背影萧索。你,真的不觉寂寞?不曾对她生出过一分感情么?
大总管紧紧跟在明硕身后,明硕不说话,他便悄悄地跟着。身后,是明硕的几个贴身禁卫,也悄悄地缀后跟着。
一路上,皆是沉沉的夜色,偶有微风吹过,凉凉的。
谁也摸不透明硕此时心中到底在想着些什么,要去哪里?他明明看起来有种很冷,很高高在上,让人不能触及的霸气,但他的神情,隐约间似又有着万分落寞。
平常明硕要去什么地方,总是会有御轿接送,大总管刚想吩咐人抬轿来,明硕却挥了挥手:“朕想,今天走一走。”
“是。”大总管躬身答应。
秋月宫,渐渐被抛在夜色中,渐渐远得只看得到宫门前那盏高悬的路灯。
宫室寂静,苍穹里云雾空蒙。
走到风殊苑时,明硕的脚步停了一下,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十岁时的玄基,那时候,湘妃刚离宫不久,玄基下学归来,总是要到他跟前请安,那天他正在发脾气,忽看到玄基从门外跑进来,阳光照着他脸上稚气而快乐的表情,不知为何,他的脾气忽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结果那名原以为会掉脑袋的大臣,只是被革职查办而已。
那一刻,他的心里有种无法形容的安慰和感伤。湘走了,并没有带走他所有的快乐,至少,她留下了玄基,那时候虽然已有了玄武和慧雅,那时的玄武已经非常的优秀,可是,在那一刻里,他几乎忘记了玄武,眼里心里,只有玄基。
结果事实证明,上天留给他的,也正是玄基。
玄武的死,对他是个沉重的打击,那样优秀的玄武,他早已认定他是永江的未来接班人,可是,玄武却死了,死在他那么年轻,生命里最精彩的时段。
再之后,他别无选择,永江的未来,只有玄基可以担起。
不仅仅因为,他是湘的儿子,更因为,玄基的仁义之心。
“难道你们果真以为,朕只是因为他是湘的儿子,才认定他是朕未来的接班人?”他喃喃着叹了一句。身后的大总管心头疑惑,却不敢讲什么。
明硕刚想走进风殊苑,却忽又转过身,大步向相反的方向迈去。
大总管一言不发,急忙紧紧跟随。
渐渐地,他们走过御清宫,又过了几个院落,终于在一座宫室前停住脚步,宫门上的字,在灯光下分外清楚——相思阁。
伊人已去,空余相思。
相思若有用,人生便不会有那许多遗憾,怅惘。人世的爱情,明明已海誓山盟,铭心刻骨,然而到了最后的最后,留下来的,唯有那一片山和海相连,承载虚无飘缈又相当美丽的誓言。
是情不够深,爱不够浓?还是,世事太无情?
望着这三个字,他眸子里的光都结了冰,渐渐映出一个人影,她轻轻冲他微笑,渐渐消失,接着,一个丫头大叫他一声“国主伯伯——”
明硕大吃一惊,这才从惝恍迷离中清醒过来。
但见残月西沉,夜风变冷。相思阁前,却是寂静无言,连鸟虫鸣叫也似没有了。大总管和禁卫们一个个面色疲倦,跟在自已身后。
“主上,相思阁的一干宫女,太监全已押了起来,这里,已经三天没人了。”大总管低声道。
明硕神色微变,忽道:“相思阁中,朕记得有一名叫玉烟照的宫女。”
大总管道:“是。有这么一个宫女。”
明硕沉思许久,终于道:“将她放出来,先让她留在相思阁,洛阳回来后,让他来见朕。”
“是。”大总管恭敬地道。
明硕伸手便推了推相思阁的大门,才发现有锁。
大总管忙道:“主上要进去么,老奴这里有钥匙。”
明硕又是良久沉默,半晌方道:“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