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应该说对不起的是他。
他记得上一次医院走廊中他对她表达心意的时候说的话,“没有什么比你八年前一走了之更让我绝望。”
那一刻,他的胸口像是被人徒手撕掉了一块,鲜血淋漓,难受至极。
离开她,是他最想逃避最不愿想起的记忆。
“今天的事情,我们都不要再去计较再去提起了,可以吗?”简知荛无力的捉住他衣服的一角,溢满泪水的眸中满是哀求。
纪杭点了点头。
她不用再去计较,这一切,他会去解决。
八年前,他没护好她反而伤了她。同一事件的八年后,他不会再让这件事去影响她的生活。
得到保证的简知荛,再一次,无声的哭了。
她比谁都明白他的苦楚,可他为了她,无数次的选择了放下。
简知荛伸手抱住纪杭,语无伦次:“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其他的,她无言以对。
纪杭伸手紧抱简知荛,泪水滑落,滴在简知荛的手背上,她只觉得燥热。
这一刻,任何的言语都抵不过这个相互依偎的怀抱。
如果可以,纪杭希望,永远如此。
然而终究,我们不能放下生活太久。
送简知荛回去之后,纪杭去找了纪越。那一天,他们谈到深夜。出来时,纪杭脸上明显有稍许的放松,但更多的是隐藏在深处的沉重。
第二天是医院安排的军训。简知荛昨天晚上回来的早,经过一个晚上的沉淀冷静,她觉得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了太多。
不过,脸色依旧憔悴。她对着镜子里的面庞无力的笑了笑,许久之后,拧开水龙头,将冷水浇在脸上。那冰凉的水触碰到皮肤时,她睡得迷迷糊糊,头痛不已的脑袋好像都清晰了许多。
简知荛用力的扯出一个笑容,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糟糕,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大步的走了出去。
早上六点,简妈妈一如既往的早起。不算大的厨房中,已经弥漫起了香味。
简知荛小心翼翼的走进去,从身后抱住简妈妈,靠在她的肩上,感受着这份宁静的早晨。
简妈妈煎蛋的手顿了顿,心里虽享受着女儿的亲近,但口中却是不由得嗔怪:“都这么大的人,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喜欢赖在别人身上。松开,蛋要煎糊了。”
“好,就一下。”简知荛笑容恬淡的应着,用力的吸着简妈妈身上熟悉的味道,瞬间红了眼眶。
他们原本是很幸福的一个家庭的……
眼泪快要控制不住,简知荛急忙缓缓抬头,让它倒流回去。
她不敢立马同简妈妈搭话,怕哭后特有的鼻音泄露了她的情绪。
等简妈妈将一个漂亮的煎蛋熟练的盛到白色的瓷盘里时,她才攀着简妈妈的肩膀,侧头的问道:“妈,你今天准备干吗啊?”
“能干吗?今天休息,正好约了李阿姨去上茶艺课。”简妈妈又快速的从旁边拿起一个鸡蛋,敲碎外壳,让它顺势的落到平底锅中,发出呲呲呲的声音。
“也不知道你姐当初给我报这个茶艺课有什么用?我每天都要上班,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学。”简妈妈拿起铲子轻松的翻了一个面。
简知荛立即从她身后绕出来拿起旁边的盘子,静静的等待鸡蛋煎熟。
“怎么没有,隔壁的李阿姨前几天我去给她送东西,看到她在品茶,那姿势优雅不凡。”
“还优雅不凡?人家不用上班,每节课都不落下,自然学的好。”简妈妈斜眼瞥了她一眼,不以为意。
简知荛看到她此刻的表情,忍不住偷笑。老太太这是不服气呢!
见简妈妈要将鸡蛋盛起出锅,简知荛急忙把盘子递过去:“要说我,您也到这年纪了,医院又不缺您一个人,每天这样跑来跑去的不累啊?”
“怎么?现在就嫌你妈老了?”简妈妈操起桌上的盘子,往餐厅走。边走还边白了简知荛一眼。
简知荛急忙改口,拍着马屁:“不敢不敢,妈你还这么年轻,怎么会老呢?”
“别贫,赶紧坐下吃早餐。”
简妈妈瞪了她一眼。
简知荛笑嘻嘻的刚想坐下,却不想刚才随手放在桌上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一把把手机捞到眼前,简知荛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愣了一下。
“我先接个电话。”
“嗯。”简妈妈虽然应了一声,可眼光却顺着她手机的方向的瞥。她刚刚那一瞬间好像看到了什么……
电话时纪杭打的。
简知荛走到自己房间的阳台之后,才按下接听键,轻轻的喂了一声。
“没醒?”略带调笑的声音从轻微的电流声中传过来。简知荛心内诽谤:没醒的明明是自己!
“不是。”语气平淡。
“今天几点出发。”见她兴致不高,纪杭也收了笑意,用清晨微微有些沙哑的嗓音问向她。
低沉磁性,简知荛淬不及防的被撩了一把。不过,现在她没这个心情去在意这些事情。
她看着远处的城市建筑,闷闷的答道:“九点。”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纪杭撑着手从床上坐起,靠在床头。
“嗯。”
“我就不去送你了,自己注意安全,到了给我打电话。”语气不快不慢的吩咐着。说完,又觉自己漏了什么:“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纪越,或者跟我说都可以。”
我现在还敢去面对纪越或者纪家人?
简知荛想着。她现在连纪杭都不敢面对,更何况其他。
尽管如此,她还是点了点头,应了。
而电话那头的纪杭,像是读懂了她的敷衍,他忽然叫她的名字:“荛荛,我跟纪越谈过了,都过去了。”
简知荛猛然僵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和她都明白,在事发的后一天,彼此不见给予时间是最正确的做法。
可偏偏他这样说:“过去的事情不能重来,你确定还要跟我错过八年吗?我知晓你心中的顾虑,但相信我好吗?我会解决!如果不是怕你介意,我现在就想冲过去见你,很想很想!”
简知荛再次红了眼眶,不知该如何回复他的体贴与情意。
“四年前,如果你可以不顾一切,那我就能奋不顾身。”
“现在也不晚,不是吗?”
说到此,纪杭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