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朝廷权贵官至太保的白祝山,其独子白修水,为钟情于一个青楼女子而酗酒过度暴毙身亡之事在民间疯传,落得人尽皆知。
白竹山老来得子,且那年夫人也在难产中死去,今时更难忍失子之痛和世人笑话,事发后强势上书龙椅尚未坐稳的新皇帝,直逼新帝下令废止娼妓之业,以解心头。
至于青楼女子娇花,已是罪人一个,今日白家少爷下葬,定要她陪行黄泉。
娇花人如其名,娇美如花,是京城出了名的美人儿,除貌美之外,还精通琴棋书画、歌舞技艺。
娇花初入青楼时,便被白修水一眼看中,二话不说,散尽千金将其承包下来。这一包就是一年之久,感情培养得极好,双双便有了共结连理的念头。
可碍于父亲白竹山,白竹山老爷子碍于面子,怎也不肯应承下来。
如今,儿子却因此事执拗,过度酗酒暴毙身亡。莫说白老爷子没有悔心,若能重来一次,儿要娶尽全京城青楼女子他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浩浩荡荡的一支哀丧队伍刚走过旱路,现已进入一片清凉的林子之中,喪乐悲鸣,林子上方被惊走一片又一片鸟群,唯独那只长相奇异羽翼隐有七彩的鸟儿往下窜,不动声色地飞落在紫棺后头上。
紫棺近旁正是骑在马背上的娇花姑娘。
队伍中人人一身麻衣丧服,连着主仆等都捂脸低声哭泣,却也只有娇花自己,一袭红艳艳的嫁衣,尽然眉黛青颦,那眼中也难免暗露忧伤。
是的,她马上就要被陪葬活埋了。
队伍徐徐前行不过几许,那只怪异的彩色鸟儿,一动不动犹似人类那般陷入了沉思,半刻后蓦然在棺材板上雕琢三下,而后一跃飞起,瞬即消失在林子里。
后一刻,棺材开始产生振动,起先振动轻缓不易发觉,但随着抬棺者十步一动,到五步一动一步一动,越发紧密力量越大,众人被惊吓得不轻,队伍全体被逼停。
“莫不是要尸变了?!”
不知哪个人如此言说,吓得送葬队伍全员速速弃棺远远避到四方,白老爷子虽也惊慌,可棺材里躺着的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啊。
白老爷子看了众人的行为,既怒又悲,迈腾着老步行近棺材,扑通抱了过去。
“老爷,别呀,快快回来啊!危险呐!”仆人那边大声叫道。
白老爷子越是抱得紧,紫棺越是颤得厉害。
“儿呀!我的乖儿子呀!爹对不住你……爹对不住你……令你死也不得安宁……”
几日来,老爷子悲伤过度,此刻再也不能忍住,抱棺悲痛哭诉,老泪纵横。
白老爷子身为权力最大的京官之一,自是强势之人,可这一幕,看在他人眼中却别有一番动容。真真是爱子心切啊,可惜为时已晚矣。
紧随着,在一众猝不及防之际,砰然一声巨响,紫棺板盖如雷炸开,白老爷子也被弹飞出数步远,磕碰到了鼻子血流不止。
“啊——!”
“诈尸啦!”
“少爷诈尸啦!大家快跑啊!”
仆人跑得最快,林中一下子就没剩下几人,连白老爷子也懒得有人去照理。
哪知此时,白修水轻飘飘地从紫棺中起来,长发蓬乱,定然是诈尸了不可。
白修水一步一步向瘫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白老爷子行近,白老恐惧万分,额头直飙冷汗。
“我的儿呀……”白老爷子的声音颤得几乎只有气息在作响,亦心想着自己抵死,就让诈尸的儿子把性命夺了去吧!
“咦?!老爹你出鼻血了!谁把你伤成这样?!真是……岂有此理。”
白修水挥挥衣袖,将遮面乱发往后撩拨,露出正脸,红光满面!
人本就生得俊俏,可此刻看来尤其出彩,哪里像是死人诈尸了。
再捋捋袖子,白修水赶紧把自家老爹扶起身。
可刚把他扶起来,嘴巴一咧人就昏死了过去。
白修水叹气,摇头,然后漫不经心地扫视一遍周遭境况,恰好瞄见不远处躲避在大树后的管家公,便指着他说道:“你,看什么看,没错,说的就是你,过来!”
管家公一直以来都对白家忠心楚楚,为人也有几分胆色,在迟疑中断然被多年主仆情义激发了勇气,鼓了把劲儿便直直走过去,但仍是不敢太靠近少爷,更不敢抬头直面少爷。
“哇!”白修水故意惊叫一声,把管家公吓得直接瘫坐在地,瞬时裤裆处浸湿了一片。
“少爷少爷放放放过小的吧……!!!”管家公紧闭双眼,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不住求拜着白修水。
“咳咳!好了好了,赶紧叫人把老爹带回去,再传唤个大夫好好看看。”白修水蓦然正经回来。
“少爷……你……”管家公战战兢兢,屏住呼吸。
“你什么,真以为本少爷我诈尸了?活生生的呢,若不信本少爷便大方让你摸摸看,是否又滑又暖。”
方从棺材里蹦出来的白修水心情看来不错,真把脸凑下去,管家公却不当心掐了一下,因为紧张,用的力道还不小。
“哎呀——你?!”白修水抬脚就要踹人。
“少爷没死!少爷没死!少爷活过来了!活过来了……!!!”管家公起身,激动得非常,一边喊一边跑,两下子就消失不见了,但林子中仍回荡着他的声响。
不久,管家公领着一众仆人跑回来,却不再看见少爷的身影,只剩下仍处于昏迷中的白老爷子。
林子里另一处。
娇花用鞭使劲抽打马屁股,马不前行,却掉头朝白修水靠近,怪在白修水吹着一支分外悠扬动听的口哨。可怜娇花也不曾了解过白修水善于口技,能戏禽畜狗马,现错以为白修水用的是怪神乱力。
“你你别过来!如今你我已阴阳相隔,人鬼有别,请你不要靠近我!我我要离这里,离开京城,我不能给你陪葬,我还不想死……”
白修水本想着说些安慰娇花的话,可娇花却出于慌张害怕,先开口吐露了这段时日里压抑非常的心声。
白修水颇感意外,黯然忧伤地扯扯嘴角,言道:“娇花,我如何舍得你死呢,快下来,让本少爷抱抱。”
“不不不要!你定是来向我索命的,好让我下去陪你!”
白修水蹙眉,认真想了一下,问:“在你心目中,我会那么做?”
娇花不管,想着要被活埋的事,已经害怕够了,干脆直接哀求:“修水哥,念在我们相好了一年的份上,你就放过我吧,给我一条生路好不好?”
白修水举目深深望了一眼娇花,转后不假思索地向她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