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扬说道,“我记得王叔叔十年前不就升官了,他家怎么了?”
周母说道,“升官了又能咋,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当上规划局的官儿之后门路广了,头三年没少手里,在城里买了大房子,大车,听说还从外面保养了个小的,这不,去年被人举报,进去了,家里的钱全给没收了,雪儿她妈为这事儿也大病了一场,现在不能干重活,母女俩只能领低保果日子!”
周远扬跟着周母叹了口气,雪儿长得非常白净,两个小酒窝很是可爱,头发黑亮黑亮的,用三彩橡皮筋十分随意的扎在肩上,她坐姿优雅,说话得体,一看就是家教很好的女孩儿。
周父说道,“人这一辈子,再得意也不鞥忘形!父母的罪过,报应到孩子身上了!”
雪儿端着锅走了进来,周远扬起身接过去,让她坐下吃饭。
周母解开盖在菜盘子上的碗,顿时香气四溢,三个人都呆了。
鱼香肉丝,土豆炖牛腩,红烧鲅鱼,蒜薹炒鸡蛋,都是父母爱吃的菜,以前在饭店常点,周远扬炒出来色香味俱全。
周母说道,“你啥时候学的炒菜?别说,味道还真不错!雪儿,你正长身体,多吃点儿!”
雪儿吃了一小块牛腩,有些惊讶的咽了下去。
她以前很活泼的,现在家里遭遇变故,变得不爱说话了,但是从他的表情里不难看出,周远扬做的菜还是非常好吃的。
“我吃饱了,谢谢叔叔阿姨,远洋哥哥,我先回家写作业了!”
雪儿背上书包,忍不住多看了周远扬一眼,他们这个年纪,十六七岁,正是喜欢看韩国男明星的时候,可是那些朋友经常讨论的男明星,怎么形象气质,感觉却比不上远扬哥哥呢!
雪儿小时候对周远扬有很深的印象,那时候,周远扬学习成绩非常优秀,是邻里街坊嘴里时常念叨的“好孩子”,她印象里,周远扬是个清秀阳光,眼神明亮的大男孩儿,现在却是个眼神深邃的青年人了,却有着一种寻常男人不具备的英气,雪儿心中突突乱跳了几下,提起书包,转身走了。
周远扬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我走的时候,雪儿才七岁吧,我记得那时候她才上二年级,好像画画很好来着!”
周母叹息道,“可不是吗,雪儿学了十年美术了,在市里获得了不少大奖呢,孩子有志气,去年说要考咱国家第一的美术学院呢,可是花钱太多,她放弃了,现在加班加点的学习文化课,又要照顾母亲,好好的孩子,这一年瘦了一大圈!”
第二天一大早,周远洋早早的便外出晨跑,肌肉舒畅之后,整个人显得特别精神,又到早市上买了豆浆,肉包和油条,才回到家。
父母也起来了,刚刚洗刷好,准备找罗做饭呢,儿子却已经把早饭买回来了,二老觉得很欣慰,有儿子在身边,这才叫幸福。
周父吃早饭的过程中没怎么说话,总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周远洋也不敢多嘴,老爹的脾气他很明白,这时候问是要挨骂的。
果不其然,周父吃过早饭,便匆匆的拿着外套出门去了。
周母觉得纳闷,“这个老头子,今天这是要去忙什么?也没出摊!”
到了七点左右,周母也到了上班时间,推上保洁车往外走。
周远洋看着母亲的背影,不由得有些心酸,心中暗暗发誓,得快些做出点事业,让爸妈别在干这些劳苦工作!
上午的时间,周远洋把自己的小屋子好好的收拾了一番,小时候看的那些旧书,漫画小说之类的,很多在现在已经绝版了,他最喜欢看的一本,是记录二战期间“兄弟连”的故事,里面的热血与兄弟情义,在后来的生涯中,第周远洋的激励意义非同凡响。
他把《兄弟连》拿了出来,除了因为岁月痕迹令书页泛黄,这本书保存还是非常好的,这多亏了勤勉的母亲,知道周远洋从小爱读这些“闲书”,分类摆放的很是整齐。
老旧的箱子里放着很多儿时的“宝贝”,其中最让周远洋开心的,是一只用三合板废料做成的坦克模型,这只模型做工精美,在初中的艺术节还获了一等奖呢!
当时花了他跟老爹一整个下午的时间,现在想起来,那时真是幸福啊。
箱子最底下,是一个色块被打乱的魔方,和一只计时器,周远洋取出来,很认真的抚过这只沉甸甸的魔方,轻轻转动,类似机括带动的咔哒声便响了起来。
他的思绪仿佛一下子被牵扯到十年之前,十八岁大学的校园里,树影斑驳的长廊下,那个美丽端庄的女孩儿有些倔强的把这个魔方递给周远洋,“这个三阶魔方,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了,是我爸爸从国外找工匠定制的,特别好用呢!你要是能做到半分钟之内还原,我就考虑……考虑追你一下!”
周远洋回想起十年前那个佳人,唇角显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三十秒,你也太看不起了我了!”
他兴致一起,给玩魔方专用的计时器换上一块电池,端正的坐着,长出了一口气,“3,2,1!开始!”
手指跳跃如飞,小小的四方块在他手里如同活了一般,飞速的转动起来。
十年没碰,毕竟有些生疏,虽然让不太会玩儿魔方的人看上去,仍然会觉得神乎其技,周远洋自己却大为不满意,许多解魔方的高级技巧,他竟然记不清了。
最终,三阶还原成功竟然用了四十几秒,已经算是蛮快的速度,他自己却十分不满意。
他是个做事极其执着的人,遇到挫折,反而兴奋起来,全身心便扎进去,潜心钻研,不知不觉便过了一个多小时。
再次记时,还原,这次的成绩是24秒,比先前快了一半。
他仍然不满意,反反复复的练习已经生疏的手法,半小时之后,已经能做到12秒左右复原,虽然不能算是首屈一指,可这已经是世界第一流的速度了。
时间已经九点多,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一看,是父亲打来的。
“我在锦玉小区物业,你赶紧过来!快点儿啊!”
挂了电话,他骑上父亲那辆十多年前买的加重带横梁的自行车,飞快蹬了起来。
在路上,他看到尹向涛刚买的那辆黑色的,二手本田CRV从他身边疾驰而过,现在的时间已经快要九点半了,这家伙要求员工七点必须在工作岗位上开始工作,自己却九点半了还没到位。
不出周远洋的预料,父亲果然在物业门岗一直等着尹向涛,足足等了两个小时。
尹向涛从车里下来,看也不看周父一眼,直接说,“跟我上来吧!”
这些周远洋看在眼里,暗暗攥了攥拳,悄悄跟了上去。
周父刚进办公室,好看热闹的王科长从自己的办公室里探出了脑袋,见是周远洋的父亲,便也跟进去,带着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
周父即便一直是底层员工,但是在年龄上却也是这俩人的长辈,可是他们俩一个在办公桌后面坐下,王胖子更是******霸占了一整个沙发,摊开双手很霸道的挡住两边,明显是不让周父坐下。
“殷经理,您抽颗烟!”周父掏出一盒新买的利群来,这种烟他平时从来舍不得抽,一盒14块钱,都能够他买一斤“口口香”,但是这次是为了儿子的工作来,特地买了一盒。
对于周父递过来的烟,殷经理直接摆了摆手,“老周啊,大家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周父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很不容易的挤出了一丝苦笑,“那我就只说了,殷经理,我儿子现在也出狱了,您看他的工作?”
王科长不客气的打断他说道,“老周,你可别难为我们,他放归放出来了,可他毕竟在里面关了几天,这叫什么?这就叫前科!锦玉物业是有头有脸的物业公司,有前科的人不允许出现在工作岗位上,这是规定!”
殷经理点了点头,“老周啊,王科长说的话不假,远洋这个事儿呢,你就别多想了,趁着孩子还年轻,赶紧换个工作,年轻人嘛,不怕从头再来!”
周父的愁苦的叹了口气,“殷经理,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他娘扫大街能挣几个钱?我现在修自行车,也就勉强糊口,我们家远洋也老大不小了,这份工作对他,对我们这个家都很重要,您就帮帮忙吧!”
王科长素来跟周远洋不对付,可是周远洋平时拉帮结派,人又透着一股子狠辣劲儿,他对周远洋有恐惧感,现在可算能在他老爹身上出出气,“老周,就是说破天来,你儿子也是杀人犯,这种人我们可不敢要!”
周父皱起眉头,“可是远洋他是英雄,上新闻见报纸的英雄,我也在锦玉物业干了一辈子了,您看能不能法外开恩?”
“英雄?老周,你人老糊涂了,你根本不知道你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小子,整天鼓动那帮保安跟我对着干,拉帮结伙,就是个流氓无赖!这种人,今天放出来,没准儿哪天又进去,我可不要这样的部下,老周啊,你还是赶紧领回去重新教育!”
王科长骂得心里大叫痛快!
门砰的一声开了,听声音,明显就是被一股大力直接踹开的!
周远洋挺拔结实的身影站在门口,直接走进来,“爸,您在这儿啊,我找您半天!”
周父说道,“儿子,快,当着你领导和经理的面,赶紧认个错,保证以后好好干!请他们留下你,这个工作来之不易啊!”
殷经理和王科长被周远洋的这股气势吓得除了一身冷汗,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周远洋在他们看来,就是一尊瘟神,避之唯恐不及。
王科长的左腿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两只手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又尴尬又害怕的模样。
认错?周远洋可不认为自己有错!
他回过头,一道狠辣的目光瞪过去,吓得王科长浑身一激灵,这眼神,也太可怕了!
周远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爸,刚才我碰到张会计,他说有事找您呢!”
周父说道,“我去看看,对领导要好好说话!”
“我记住了!”面带笑意,恭恭敬敬的点头说道。
周远洋脸上的笑容烟消云送周父出了门,关门的声音,让办公室里面的两人身子狠狠一颤。
王科长双手不知道该放哪儿,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说道,“那什么?经理,您们好好谈谈,我就不打扰了!”
他刚要走,一道厉喝,“站住!”
万科长双腿一软,扑通坐在了地上。
“王胖子,今天你骂的挺过瘾啊!肚子里那么脏,我不揍出你屎来,就算你早晨吃的少!”
他跨步上去,尹向涛赶紧说道,
“小周……你,咱有道理说道理,你……”
一把十六公分长的战术军工刀狠狠的扎进尹向涛面前的桌子上,尹向涛还没完全站起来,惊呼一声,又一屁股跌回椅子里。
他牙关打颤,后面的话生生的吞回肚子里,王科长就是真的被揍出屎来,他也不敢管了。
黑胡桃木料的桌面,比砖头还要结实,周远洋只是一甩手,军工刀就扎进了三公分有余,这样是扎在太阳穴上,人还能有活?
“欺负到我爹头上,你跟你妈讲道理去吧!”
这时,门却被砰砰砸响,周父的声音传来,“远洋,你们干嘛呢,怎么还插门了!”
周远洋松开了王科长的衬衣领子,拔起军工刀,插到腰后的黑牛皮刀壳中,说道,“算你们两个走运!”
说完大咧咧的坐在王科长的坐的沙发上,见他还傻站在一边,喝道,“愣着干嘛,还不去开门!”
王科长喉咙颤抖,吞了口吐沫,赶紧打开了门,周父进来一看,只有周远洋自己坐着,殷经理和王科长却都站着,俩人脸儿都发绿,看到周父,就跟看到了亲爸爸似的,比高才的表情可殷勤多了,仿佛生怕这个救星不管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