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风雨交加的夜里,她拖着行李茫然游离于灯火氤氲的街头,来往的车子像一尾尾剑鱼与她擦身而过,偶尔会有人摇下车窗,隔着远远的距离,不确定地问一声,小姐,需要帮助吗?见她不答话,又奔驰而去。
雨水打在眼里叫她看不清前路,分辨不出哪边是东哪边是北,她就坐在桥头,看世界花花绿绿,庇护了多少肮脏灵魂,路上行人躲在雨衣下,或神情麻木,或脚步匆忙,只是没有一个像她这样狼狈古怪,像疯人院里逃出来的傻子,生根似地一动不动,披头散发任大雨浇灌。万幸的是,从前父亲为顾她安全,鲜少让她在外抛头露面,所以也没有几个认得她,何况她现在面如惨鬼,有谁愿意多看她两眼?就算横死街头也不一定能在报纸上占据一隅。
前方一辆车戛然而止,有人下车走过来撑伞挡在她的头顶,他弯下身,关切地问自己:小鬼,你怎么了?
她看了一眼便认出了他。北堂皓,总是出现在杂志封面和报纸头条的名人想不认识也难,更何况,南菁会和摩天还是合作关系。
她一动不动地坐着,不回答也不闪避。发生这么多事,她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只有靠自己,无人可信。面对她的沉默,他并没有像前面那些人识趣地离开,只是说:我送你回家吧,你这样坐着身体会吃不消的。
她真的很冷,冷得反应迟钝,渐渐失去了知觉。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换上了干净的睡衣,睡在北堂皓的客房里。那是他在东区尚风花园购买的一套房子,不是她所预想的豪宅,温馨的三室套,有着浓烈的生活气息。她知道,她喜欢这个地方。不大,却安全。
他听她说只有22岁,便一直喊她小鬼,其实他自己也才27岁,正是鲲鹏展翅的年龄,却能把一个不相干的人照顾得头头是道。他说这世上有两种人是必须要帮的,一是病人,二是善人。
她问怎么会想到将她带到家里来,连她是谁都不知道。说不定,又是一出引狼入室的把戏。
他说,你看上去可不像一只吃人的老虎。
原来一个人的笑容和声音可以抚慰紧绷的神经,达到催眠的效果。虽然那一夜仍是噩梦缠身,她在梦里无数次叫着那个人的名字,痛苦挣扎到天明。
于是,他猜到了她的身份——外面早就传得沸沸扬扬,说南菁会名不经传的宁大小姐被沈时久赶出了家门。
北堂皓阔别三年回到南汀参加股东会议,对喜好捕风捉影的媒体来说是个不错的八卦机会,记者早在会议结束前便守在了总部各个门口,只等他现身。
无殊和北堂皓自然是料到了这一点,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两人只好分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