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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意外

两人从那天以后,便刻意疏远了许多人。临潼说大不大,想要刻意避开一个人却也能轻易做到,纵使再有不得不碰面的时候,两人也不会说话。而穆睿深知自己对不起白希芸,应该在最初时分就说清楚,只因为自己贪恋那些难以得到的被人关怀的温暖,才会越陷越深,耽误了她。

白希芸却更加的煎熬,她得知穆睿成亲的消息以后,就仿佛一个晴天霹雳,昨日她还和自己娘亲述说着自己的欢喜,今天就全然变了个模样,不知所措的回到了家里,在房间里流了半天的泪,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有药堂的伙计来询问,她才趁着没人发现敷了眼睛,略精神了些。之后再也不提与穆睿相关的事情,这样没过多久,大家便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总有些时候,两人是不得不见面的,相对来说,白希芸要比穆睿更为冷淡些,她一方面恼怒穆睿先前不告诉自己实情,一方面又忍不住为他开脱,这种矛盾的心里让她看不清楚自己的心思,只好放在一边,不去理会自己的内心,面对穆睿时,倒比自己费力想这种事情时还要淡然些。从每天一起默契的行动,到几乎十天半个月都能不见面,这样的落差太大了。而且,两人皆是日渐消瘦了起来,特别是穆睿,尤为严重,平日里更是整天都奔波在外,不仅人瘦了一大圈,更是黑了许多。于是就有人开始按耐不住,多嘴问了穆睿怎么回事,他开始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故左右而言他,几杯酒下来,却忍不住痛哭流涕,向他们发泄了沉在心底多日的苦闷。妻子爱慕虚荣嫌弃自己,不孝敬公婆,还有他对不起白希芸也对不起自己,若是能早点,再早一点遇到她便好了……只是人生哪有会有如果当初,就算是能回到过去,一切也不会真的天遂人愿。

那几个叫他出来喝酒的汉子,面面相觑了起来,灯光后面有他们偷偷叫来的白希芸,只见她沉默不语的丢下了一个纸包,说道,“醒酒丸,你们几个早点休息吧!”说完转身就要离去。这时的穆睿却突然站起来,一把抱住了她,醉醺醺的说道,“希芸,希芸,是我不好,我不好……我们走吧,远走高飞,好不好……”白希芸这些天好不容易才略平复的心情又开始波动,强忍着泪水挣脱了他,自己快步逃离了那个尴尬的地方。

这些事情,白天醒来的穆睿自然是忘的干干净净,而那些喊他出来喝酒的几个人也颇有默契的闭口不谈,只是再和白希芸相处时,两人之间还是有些微妙的感觉。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虽说已经下定决心忘记对方,两个年轻人却不知道生活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丰富多彩。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外放任职就快要结束了。穆睿这些天更加忙碌了起来,接任人员的事务安排,文书整理,一应的风土人情习俗等等,诸多事宜他皆是亲力亲为,也许只有忙碌起来,才能够控制自己不去多想,才没有多余的时间感慨和忧愁。

临近傍晚,有城郊的百姓来报告,说是临潼西南的丛林中有野猪出现,现在村民能在围捕。那野猪肆意伤人,所以请求府衙能派出去些捕快帮忙,穆睿一便听就放下了手中的文书,和平日里功夫较好的几个捕快一起去了城郊西南。

看到眼前的场景,穆睿不禁皱起了眉,因为临近西片森林,所以常有着野猪出没,它们都是皮厚扛打的东西,且个头极大,不过向来是不来这村庄附近的。也不知道为何最近总有些野猪往这边跑。举目看过,高低不平的庄稼被毁坏,再往前是参差不齐的灌木丛,六个人高马大的村民拿着平日里干农活用的铁耙,正围着一头受伤的野猪。

那野猪肚子上有着大片的鲜血,面目狰狞的喘着粗气,背上插着一把钢刀,穆睿拿着一把巡逻用的长刀,和几个捕快逼近了这头暴躁的野兽,再加上几个村民,一起围成了一个圈,包围了野猪。那野兽看着慢慢逼近的人们,无处可逃,心下恼怒,只挑了一个颇为瘦弱的年轻人冲了过去,想挑开一个口子逃走。只是它挑开那年轻人,便有人惊呼了一声“穆大人!”,然后一张编织厚实的网从天而降,把它困住了。几人用力踩住那网的一边,另外几个人搬着石头,往野猪的头上砸去,转眼间野猪就被消灭了,

而这边那个不幸被野猪选中的便是过来帮忙的穆睿,本来想帮大家的忙,可近半个月实在是心里疲惫,再加上最近马上要走,事物繁多,所以那野猪铺过来的时候,他愣了一下,在晃神儿的瞬间,就被挑了起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下,一口献血便喷了出来。马上便有人过来搀扶着他,看到身前被野猪用獠牙挑了一个半米长的口子,他不禁苦笑了一下,那瞬间竟然想就这样死去也没什么,也省的自己犯难做苦,平白活着煎熬。旁边的人看到了这么长的口子,惊呼了一声,便迅速又过来几个人过来搀扶住了他,可看到乡亲们这么热心焦急,他又觉得欣慰。身上的血一直往外涌,真好,自己又受伤了,心里这个念头闪现出来,穆睿安心的晕了过去。

穆睿自然又被送到了白希芸所在的药堂,原因嘛,一来这里是临潼县最好的药堂,二来穆睿和白希芸的情意,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且他们认为男人本来三妻四妾皆为常事,何况几个知道内情的知道穆睿马上就要回京城做大官,自然也觉得自己是帮了白大夫了。

看到一帮子捕快慌里慌张的背着一个人过来,白希芸不禁眼皮一跳,只见那人身形消瘦,一身的衣服被血浸了个透。“快,把他放在这里,小月,快,你快去拿剪刀!”穆初锦早已经猜到那个受伤的人是穆睿,却还是在看到他苍白的面容时,忍不住的着急起来,说话也失了平时的淡然冷静之态。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样重的伤,若不好好照顾,只怕会失了性命!白希芸想到这里,手下的动作不禁有些发抖,怎么会变成这样!整个胸前被利刃穿透了皮肉,忍着自己悲痛的心绪,将伤口认真的处理,消毒,缝合,忙了一个多时辰,才刚刚处理完成,接下来,还要缠上绷带,白希芸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顺手也擦掉了忍不住流下的泪水。

待到她出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外面只剩下一个小捕快,白希芸细细询问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得知被野猪挑起来才受伤的时候,心里又是一紧。而那些个其他人已经回去同他们的师爷商量该怎么办去了,这个宫师爷是临潼县的老人了,他也是最知道穆睿的情况,眼下快要新来的大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性子,不如就此机会让穆大人多留半年,几人商议了一会儿便都赞同这个主意,实在是穆睿真心实意的为百姓办事,对这些跟随他的人又宽容大度,平日里并没有高低之分。所以这宫师爷当天夜里就连夜写了一份书状,快马加鞭呈去了府衙,并且特意写上“因公受伤”百姓爱戴,不忍其带伤离职,故请愿。

当时的太上皇任政时,官员之间还颇有肃清之风,办事并不拖沓,特别是这样为民分忧的好事情,一层层的官员分分倾尽笔墨加大了渲染之词,等到皇上看到的时候,穆睿的头顶上已然是功劳远大,自己独自应对糟蹋庄稼的野猪,维护百姓,不幸受伤的功劳,让这个一直推行新政的皇帝心里颇为欢喜,虽说留职的事情不常见,不过新任的诏书还未下发,所以事情还是很好办的。当下朱笔一转,穆睿功高苦劳,任职期间因公受伤为免受颠簸之苦,特留职半年,新任之时再行封赏。

这件事情还没有传到白希芸和穆睿的耳朵里,而穆睿在两天后的晚上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看到在趴在自己床头的白希芸,他心里突然有些如鲠在喉,心里一软,眼睛就想流泪。在家中被妻子讽刺奚落的时候他没有想流泪,被野猪攻击受伤的时候他没有想流泪,他从小所接受的便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现在,他看到满脸泪痕,衣服皱巴巴的白希芸趴在他床前睡着的时候,自己却突然有些难受,或许是照下来的月光太美丽和温柔,或许是夜里的人们比较感性,总之,他的眼眶有些湿湿的。

有些人,有些事,根本就不是人力能改变的,很多人不相信命运,可是太多太多的事情,就因为错过了那么一点,就因为错过了那么一些时间,它就不是那回事了。相爱却不能相守的痛苦是不言而喻的,云筱冉有着自己的骄傲和坚持,穆睿也不想逼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心让她失去自己的骄傲,而是面对这样一份情意,他们能做的只有放手,只能看着对方远去,有些事情不是已经遗忘,只是适合埋藏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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