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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武斗之花

愚昧一旦和迷信婚配就会产下祸根——年月

1.

1967年秋,多事之秋,太阳烧烤大地,树叶低头的低头,卷叶的卷叶,人也烧昏了头,两派相互攻击,漫骂逐步上升到棍棒,枪战,昔日可谓一个牢房的战友,今日又成敌人。世局的变化如同魔术师的把戏,让人捉摸不定,正应了“友谊是暂时的,利益是永恒的”套路。武斗事件开始后,砸派人多势众把保派打个落花流水。保派不甘心失利,也积极组织专业武斗队。吼出:“文攻武卫,血债用血来还。”双方都申明自己最热爱毛主席,打着他老人家的旗号,拼命争夺地盘。砸派为了扩大战果乘胜前进。派一支先遗队到保派农村一根据地,鹿子岗。包金娃由于洪广林被派遣也随之同乘一辆大道奇,沿着川滇公路南下。鹿子岗在雅洲与B县是交界处,此地山丘纵横,沟壑交织,地势极其复杂,解放前乃是土匪出没之处,解放此地时,解放军曾牺牲一个班八名战士。洪广林一行25人,车上有两挺机他,每人还有一杆长枪。有中式,有毛瑟,有套筒,也有刚抢到的冲锋枪,半自动步枪。仗着武器优良,汽车一直开到鹿子岗公社所在地。只见一群背大刀手持长矛带着红袖套的农民一声纳喊摔石头,一齐围上来,洪广林一伙急忙拖枪,朝天放,农民一下楞着了,有的滚,有的爬,有的跑,有的跳。一会儿一个黑矮胖子喊到:“他们人少,不敢对我们开枪,红农兵战士们,毛主席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有种的给我上!”说完甩开衬衣坦胸露乳,一身黑肉乌油发亮,手提一把鬼头大刀,叮叮当当象是招魂,身后立即又跟上一瘦高个子,也脱下稀烂的褂褂,露出黄泥巴颜色皮肤和根根突出的肋巴骨清晰可见,也干瘪瘪的叫到:

“完蛋就完蛋,为毛主席而战,枪一响老子今天就死在战场上。全体起立脱掉衣裳,上。”

百十个农民也纷纷效仿,光起上身“嗷嗷”怪叫蜂涌上来。造反付司令茶大嘴鼓起眼睛,张开大嘴,象喇叭一样的高声喊:“打,给老子先打脚杆,再朝前跑,给老子朝死里打,先打头头,打!”

说完就朝黑胖子矮子一枪,只叫“哎哟”一声黑胖子一头栽到地上,肚皮上的血如泉涌,一下子红透了一滩,黑胖子乱翻滚一阵,不动了——死了。肠子花花绿绿的很吓人。包金娃吓得缩下头,躲在汽车角角头,其他人都开枪“乒乓”机枪也响了,“嗒塔,嗒……”一时间农民倒了五六个,躺在地上呻吟,叫骂不止,其余乌兽散。

“快,汽车掉头,撤!”洪广林几个喊道。茶大嘴则大骂:“打胜了还虚个球,走!抄红农兵的老巢,发点财。”

“农二哥有啥财哟?”

“猪总有二头,打死了甩在车上回去就有肉吃了,”七嘴八舌,一边走一边说,又有几个人跳下车来,钻进几户农家中已空无一人,这里农民的确很穷,没看上眼的,只有朝猪开枪,杀了5头大小不一的猪,大的有70——80斤,小的刚断奶。“这么小的猪太小咯,算球咯,”一老工人说道。

“算咯?你娃娃不要吃哇,奶猪烤起好吃哟“几个人一面抢一边争吵,最终还是不放过,通通笑了。

“司令那儿还有一个女的”一造反战士报告。

“哪里?有好大岁数了?”茶大嘴马上来了劲。

“在堂屋头,年纪还嫩的很。”

“走,去看看”,茶大嘴把驳壳枪一插,就钻进房去……

“嘭”一声枪响,“乒乓”又是几声枪响。“妈的,老子刚干好事,那个龟儿子又走火咯!”茶大嘴提着裤子,狠狠地骂。

“司令,不好了,汽车轮胎爆了,张狗儿被打死球了咯”一队员冲进来报告

“哪里打来的?”

“红农兵用鸟枪,铳,还有公社或武装部的几杆枪也拖过来了,是冲锋枪,半自动声音,你听”。果然,“乒乓”几声响,“妈呀!救命啊!不要打咯!我投降……”

肯定是队员的叫唤声,“快,快冲出去抢占山头”茶大嘴指着对面的山头,于是大家蜂涌而上,一边跑一边射击,等跑到山顶,洪广林气喘呼呼,第一眼就寻找包金娃,包金娃象狗一样跟在他的身后,脸吓得惨白,嘴都青了,衣裳挂得稀烂。山顶上只有一户人家,人早跑了,剩下一座空房。清点一下人数,只有15人,茶大嘴鞋子也跑掉一只,左眼也撞伤,闭左眼直流泪,强着镇静地说:

“不要慌,我们还有枪,大家看一看雨城在哪个方向,好朝那里跑。”

“跑个球,你看四周”,洪广林用手一指四周,满山遍野都是农民,拿着大刀,锄头,鸟枪,还有刚缴获的两挺机枪,冲锋枪,半自动步枪,

“哒,哒,哒……”一梭子子弹扫来又放道一个。“哎哟,农二哥打得好啊,六点梅花桩。”

“好个屁,把你龟儿子打倒才好,农二哥中有转业兵哥,老一点都是她妈的老土匪,你看农二哥还抬了啥子来?”

广林一瞧,哟,不知是那辈子的松木土炮也抬来了。灰濛濛的可黑漆依稀可见,大概是太平军石达开从这里经过时遗留下来的吧!“投降吧?不投降老子请你几爷子吃轰天雷,送你几龟孙子上西天!”农民说完就架好炮,只听“轰”的一声,山头一片硝烟,尘土弥漫,叫爷,叫妈声响成一片。

“投降,投降,不要打了,我们都投降”

红农兵揣起枪冲上来,洪广林四处找地方躲,山头上只有一户人那里躲呢?广林跳进猪圈,猪又叫又哄,不行又爬上茅草房顶,也不行。盖上半边南瓜,最后滑下茅坑。金娃娃不知跑到哪里躲了,管她妈的,现在是个自逃身。广林站在粪池中,只听到外面不时传来,“逮到一个,这里又一个!”

“妈的,哎哟,我投降,轻点打嘛。”广林一听声音就知道王老虎挨了一枪尖子。“哎,你们看这个一丁点的娃娃也是他们的人么?”

“不,不是,我是孤儿在这家要,捡子弹壳的”,包金娃遭逮到了。“人小鬼大,你说你是这家的客,这家娃姓啥子?有几口人,说不准老子崩了你!“哗啦,哗啦。枪声音。

“呜……呜,我是拣子弹壳的,你搜我身上没有枪,只有一个要饭的土粑碗,和一个撬门的改刀。”

“哟,原来抓到一个撬杆,喂,队长,这个娃娃在这里偷东西,碰上了咋办?”

“敲他两个算了,撬杆是另一回事”说完只听“砰”“哎哟轻点打嘛,呜呜……”包金娃哭了起来。广林心想还好,挨两个就没事了,我还不知道躲不躲得过这一关。

“报告队长,只有12个人,加起撬杆才13人”。“嗯,日怪,不是说他们跑上来是15人咯?”

“还有两个人给老子搜。”

遭了,遭了,洪广林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上,又听一阵乒乒乓乓,东翻西翻约5分钟“报告队长,还是没人。”

“未必飞了,不行,再找,总要找一个出来,茅厕头有没有?再去找。”

一阵脚步声传来,几只火把朝粪池坑中晃动

“报告队长,粪坑里没有。”

“没有中间浮的是什么。”

“是一个烂南瓜”

“不行,大家朝南瓜开枪”。“哗啦”,枪栓上膛的声音,广林一听心一冷完了。只好顶起南瓜大叫:“别开枪,我投降,我没有干过坏事,刚才都是朝天开的枪,”边说也慢慢爬出来。

“哈,哈……”一身的粪臭引起农民的开心大笑,“还有一个呢?”

“找不到,恐怕早跑球了,”农民有点不耐烦。“好吧,走,押起来。跑脱的是哪个?”那个瘦高个子问。

“就是哪个独眼龙,最坏,刚才摸了毛大嫂的胯胯。”

“他龟儿子兔子腿,跑得快,下次逮到一起算帐。”农民押着洪广林一伙下山,天边慢慢黑了下来,那户主人家也回来收拾房子。半夜只听见后面的山林中有响动,这主人家麻起胆子从门缝朝外看,月光下只见祖坟的碑已被掀起,里面穿出一个鬼来,户主人吓得瑟瑟打抖,只见这个鬼一只眼睛紧闭,另一只眼发亮,绿幽幽的,蹑手蹑脚,走到房前的水缸边,把头埋下去喝了点水,飘然消失。

第二天房主人家出独眼鬼的事传遍了山村,直到房主人被叫去警告了一次,才出面澄清:说是看花了眼。

2.

鹿子岗回来,包金娃害一场大病,其间形势又起变化,保派被撵出城就用毛主席“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从四乡八县汇集武斗力量反攻回来。

六一听说保派武斗团吃饭大桶大肉的,于是索过去看看。果然,保派武斗队正犒赏三军,招兵买马,准备一鼓作气把砸派撵出雨城城,武斗队不论老小,只要扛得动枪来者不拒。武斗团长是一个癜头癜皮的矮子,四十出头,一身黄军服油腻腻的散发一股股汗酸臭味,一个大鼻子红彤彤,一嘴马牙焦黄,胸前一主席像章两边各一入朝志愿军功章。开口“上甘岭”闭口“板门店。”俨然当年不是统帅也是将军似的,六一总觉得眼熟耳熟,就是一下子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听过,他的通讯员十七八岁,尖尖的脑壳,薄薄的嘴唇,骨碌碌转的一双绿豆小眼,一对上下自动的招风耳。经尖脑壳私下泄露,在朝战场上,他不过是文工团的炊事员兼职打鼓。

六一一下记起来了,在武斗钢钎战开始的一次中世纪精神战。那次茶大嘴巴率1000多人的砸派武斗队进攻保派大本营:四川农学院。观众在墙角边观看,只见紧随洪麻子等一群手持大刀,梭标。部分还背有中正式步枪的武斗队,乱哄哄的朝农学院大门涌,学院大铁门紧闭,茶司令坐在后面的指挥车上呐喊:“砸!弟兄们给老子砸,砸烂了冲进去就是胜利。”一声令下,一阵骚乱,砸的砸,撞得撞,踢得踢,掀得掀,铁门象七八十岁的老翁摇摇晃晃,猛然“哗啦”一声倒下,众人正要呐喊冲进去,却被眼前一幅奇异景象惊呆了,前面“咚,……”一派鼓声四十八人组成一个严密的方阵,第一排十人一字散开,每人手持三米长的钢钎闪悠悠的,溜细的尖闪着寒光,其下系一红布绸迎风飘舞,个个高大威武,头上均戴一顶藤帽,虎视眈眈一脸杀气。第二排也是十人,一律又矮又壮,手持大刀紧贴在第一排中缝稍后,形成一个个等腰三角形。第三排又是长钢钎,第四排是短木棒,后面又是一个方阵,一十方……还有女的。最令人心悸的是在方阵左边都有一个鼓手打鼓“咚咚……”惊心动魄,心都给敲出来了,特别是第一方阵的鼓手矮墩墩的个子,一个红彤彤的鼻子,头戴一绿色钢盔,胸前挂三个章,肚皮上翘一个大洋鼓,手有力上下挥舞,“咚咚咚……”整个队伍都按他的鼓点“唰唰唰……”正步向前。鼓手突然亮起喉咙大喊:“为毛主席而战——”

“完蛋就完蛋!为毛主席而战”,整个方阵,不,整个天地都在响,吼声的象雷鸣,不,比雷鸣还激动人心。

砸派战斗队一下子呆了,还是茶大嘴吧先回过神来,张开大嘴喊:“摔石头打!……”

石头象雨点般朝越来越近的第一方阵飞去。

“打,朝红鼻子鼓手打。”茶大嘴懂擒贼先擒王及时调方向石头象蝗虫般朝打鼓手飞来,可他不停不躲,砸在钢盔上“当”。砸在脸上,肿了。砸在嘴吧,满口的血吞下依然机械迈步向前,手依然上下挥舞“咚咚咚……”

敲在鼓上,敲在人心上,敲得心跳,鼓声不停,精神不倒,方阵象块铁板拥有节奏运动,“嚓嚓嚓……。”四十米,二十米,十米……

砸派一人在退,百人在退,千人在退……

“杀!”鼓手猛大叫一声气壮山河。杀,杀四十八人的第一方阵一齐呐喊着冲上前,第二,第三方阵也叫着冲上前,一时杀声震天,砸派1000多人丢盔弃甲各自逃命,钻出指挥车的茶司令开始还在喊:“不要怕!不准退!我们还有枪嘛……”一面喊一面把腰杆上的枪拍得“啪啪”响,可人潮后涌,把茶司令也快冲倒,只好拖一杆枪混在队伍中逃。谁知枪带把一兄弟伙绊到,于是又倒一潮,茶司令弃枪而逃,这一潮人均做俘虏。茶大嘴巴回去气得大骂:“洪麻子给我查查,哪个龟儿子先跑?”

六一今天记起眼前的团长就是打鼓人,只听打鼓匠作战前动员,宜将乘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我们攻占夺回四川农学院,不让生化楼仍象颗钉子一样钉在我们心脏上,今天总部下令一定要拔掉它,估计他们有30多人,他们武器精良,机枪都有七八挺,易守难攻,但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保派战士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就象当年上甘岭反击战,黄继光……

酒足饭饱后,一人还发二包《春城》牌香烟,一瓶“五粮液”酒,撇在裤腰带上象颗手榴弹,来到生化楼,果然难攻。四周高,中间底象个盒子。生化就立在盒低,楼高4层,三层就与四周一样高。而四楼成制高点,生化楼成丁字形恰好把盒边低住,四周光溜溜的土坡,没一大石头作掩护强攻,四周边于楼相距60多米,手榴弹又投不到,大炮还没有,时间又紧只好火力加强压住强攻。四周机关枪,步枪,冲锋枪子弹象蝗虫一样飞窜,只见四个17、18岁的敢死队员从四周一跃而出,朝下滚爬。楼上下四层也象碉堡交织火力网,四个敢死队员完全在火力网下,才滚到二楼高躺到2个,滚到底一个都不动了。

打鼓手两眼冒火,大吼:“打,压倒狗日的新火力点,第二批上!”第二批四个人一跃而出,结果比第一批更惨,四层楼都又出现新火力点。

“炮,大炮!把大炮给老子拖来!”打鼓手一把抓下头上的帽子,露出红红的斑秃,嘶声哇气叫喊,可刚从农村攻来,炮在哪儿?谁也不知道。

第三批又躺下了。

……

都是17,18岁的小青年,刚才还活蹦乱跳,眨眼便一动不动,永远不动了。能简单说:“小青年爱玩枪,就算事么?历史真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么?六一突然感到害怕如世界末日,如果不是自己瘦小没被红鼻子打鼓手点进突击队不也如同前12人一样命运么?他们的死对他们自己来说等于地球毁灭无异,他们义无返顾的跃出,微笑迎接死亡,行动是悲壮的,精神是感人的,理智是愚昧的,后果是悲哀的,留给父母的是冰冷的泪水,留给兄弟姐妹是彻心的回忆,留给世人是大彻大悟的教训?无穷的深思?嘲笑?甚至完全的忘却?

“不行,不能这样攻。”打鼓手召集几个头头开战场会,采用尖脑壳的新方案。

半小时后,尖脑壳拖来了十几个大汽油桶里面装满炸药桶两端均装上百十个雷管,一声令下,两桶顺坡滚下,楼上机枪密集扫射,可四周枪更猛,更烈,红了枪管红了眼,六一也忘记了害怕,忘记了刚才心中的誓言,再也不在血盆里抓饭吃到这杀人战场中游戏人生,玩命了。

“轰隆”“轰隆”!!

两声沉闷的巨响仿佛从地心传来,大地都颤动了,坚固的生化楼在响声中摇摇晃晃象吃醉酒的醉汉,冲天的烟雾象2朵蘑菇云,黑烟浓烈呛人,遮天盖地。

只听楼上一遍惊呼,有人喊:“别打了,我们投降。”从四楼窗口伸出一手白衬衣。

“投降?哼。老子不要你们投降,老子要报仇。要你们给12个红卫兵陪葬”。打鼓人端起冲锋枪一边骂一边朝晃动白衬衣扫去,只见那白衬衣弹洞横飞,新溅血迹如花从那血肉模糊的手中飘落,飘落……

“五桶装好一齐放”打鼓手咬牙切齿下达指令。

“别,别放,我们投降……”

“八角楼的灯光,最明亮……”

“誓死保卫毛主席,保卫林副主席,保卫中央文革……”

“妈妈!妈妈!!妈妈!!!……”

“轰隆,轰隆,轰隆!”

几声巨响,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四周一片乌黑,一派混乱。大地象舟在摇摆,颤抖。世纪末日是否是这样?

六一双手紧塞耳朵,大张开口,一嘴的泥沙尘土,好一会儿烟雾渐渐散去,透出一派日光来。生化楼已不复存在,只有一堆废墟,瓦砾血浆肉丝。六一不仅浑身打起抖来。

轰平生化楼,实现农学院一遍红,下一个目标就是占领小山子。小山子崎立市中心,谁占据它,谁就能控制整个市区,也就是说是市区的主人,打鼓手吸取上次血的教训,和尖脑壳等人研究制定了一个智取小山子的大胆计划。

这天大白天1点半,打鼓手带十个武斗精华悄悄绕到砸派一侧,然后倒背起枪大摇大摆上山。一到山顶,哨兵忙喊:“口令!”“屁令·老子给你们换班还拐了?快回去吃回锅肉,去迟了只有啃骨头。”打鼓手一面高声说,一面急步上前,一杆“五四四”手枪直低哨兵的胸口,低声:“不准吼,一吼打死你。”

“我……我没吼……”哨兵一见兰汪汪的枪低胸口吓得瑟瑟发抖。

“叫你别出声”

“我……我没去出声”哨兵吓坏了。

尖脑壳上前一步夺过枪,押下俘虏。打鼓手朝后一招手,然后“嘭”一脚踢开门,端起冲锋枪对正在打牌钻桌子的九个砸派武斗之花大吼:“举起手来,缴枪不杀!”

“不要开玩笑,吃球饱了”,“别把枪口对准我们,看走火,这是炸弹擦屁股——危险,玩笑别开过火”。打牌人不满纷纷回嘴。

“球才给你几爷子开玩笑,我们是红成保派,保卫毛主席、保卫村付主席、保卫党中央,老子是打鼓匠团长,给老子一个一个捆起来。”

刚捆好,只听尖脑壳在门外喊:“团长,真正接班的来了”。“好,一齐收拾,留2个看俘虏,其余埋伏。”鼓手一声令下。一会儿十个稀稀拉拉,吊儿郎当哼小曲上山来,上来一个收拾一个,进来一对收拾一双,只有最后一个吃多了些,在半坡上跷起大屁股拉稀,一发现上头情况不对,提起裤子就往下跑,尖脑壳抬手一梭子,打得白屁股通红,连滚带爬回去报告。

弹琴是一门技术,耍猴同样是一门技术。

文革的领导者就是一个玩权耍猴的高手,“文攻武卫”口号下挑起战争,同时又不容许一派统一另一派消灭,失去了均衡,就不符合“对立统一”就不好乱中夺权,美名其曰:“一碗水端平口”。

砸派失掉小山子后一派惊慌,上边急忙从成都,重庆召来大批武斗精华扎起才稳住阵脚并导演一出“假枪真送”加浓大炮的丑剧。

善良的老百姓,天真的学生,幼稚的小青年只不过是股掌上的玩物,棋盘一粒罢了。

保派却也得到上级“情报”当夜砸派用外地借来的加浓炮炮轰小山子,于是决定撤回小山子武斗队。没有电话,只有派刚来催给养的尖脑壳去通知,尖脑壳水都没有喝上一口又急急忙忙赶回。可惜迟了,处地砸派武斗队新来乍到,士气高涨,行动神速,正拉下网切断红鼻子鼓手的返路。尖脑壳明白钻得进去报告,就退不出来,岂不自投罗网,白白送死。

尖脑壳左思右想,只叹一声:“红鼻子团长,对不起了。”回大本营,悄悄找一个朋友喝酒算了。

当天唤上十点正,三门大炮齐鸣,山顶上硝烟股股,血肉横飞,当八百人在枪炮掩护下冲上小山子顶时,可怜鼓手及一班人无一幸存。

第二天,尖脑壳缠白绷带,窜窜跌跌跑到总部痛哭流涕报告:“只有我一人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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